37. 第37章

作品:《嫂嫂万福

    裴远山已不记得他来往边州后,多少年再没听过有人这样与他说过一同分担的话?


    师父去世之后,整个边州以及边州百姓的守卫责任全都压到他一个人身上。


    如军师那般能陪伴在侧辅佐于他左右的,亦不过只能在军事上建言献策,阶级的差异让他无法在乱世中发挥出极致的才能。


    再如兄长般多年来暗中予他朝廷支持的亲人,亦曾明里暗里唤他回往京城,归顺天子,以免去边关征战之苦,暂保性命无忧。


    更如太子殿下以军粮换取私兵之利,左不过也只是利益交换,朝不保夕,难以维系。


    历史的洪流巨大,也许没有一个人觉得他能永远守住边州,也许没有一个人觉得他能成。


    可她却说,她会一直同他一起,恢复边州荣耀。


    他是知道她的能耐的,她的话也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而就是这样的她,说会“一直”同他在一起。


    裴远山的手又一次止不住地颤.抖,甚至于握不住手中的葇荑。


    而那葇荑却在这时忽然抽离,惊得裴远山连忙再去抓住,可慢了半拍的他没抓住......手就这样落在半空。


    他怔忪看着自己那只空落落而颤巍巍的手,心中一股不安涌起。


    然下一息,那只白嫩.嫩的手又复返,重新握住他的手。


    ——王昭云本欲往前走去,却不知裴远山为何忽然松了手,便只能再折返回来,重新拉住他。


    “想什么呢?”


    她蹙眉瞥了裴远山一眼,不及他回应,便就将他带到一截断了的长城土坯旁。


    后者已经木木讷讷,只能跟随动之。


    王昭云借裴远山的掌力一跃而上,在放宽自己的视野后,便引着他将视线定在西南方向的空城残垣处,说:“我记得当年主教破入天都时,大火烧了整整三日,多少人的家园一.夜成空。可如今呢?天都依旧繁华,全赖人在城便在。”


    她又说:“我知将士培养不易,且你总要用兵打仗,但待得粮食充沛人口增长后,你若可借我一队人马,与我从天都带来的工匠团队合力,那要为边州百姓重修家园,亦算不上难事,只不知你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裴远山还能意下如何?


    他此时立于土坯之下,而她立于土坯之上,背着日光看着他,仿若神祗一般,降临他的世间,还客客气气地问他借人,要与他一道度世,他还能意下如何?


    可王昭云不知裴远山心中已经巨浪滔天,于他怔愣的神色中还未寻不到应允的答案,便就打算继续解说其中利弊。


    然话未出口,那阴晴不定之人竟忽然向她扑来,更将她彻底卷入怀中,仿似要将她揉碎了装进身体里一般。


    王昭云不知自己怎的又惹了这人发狂,只知被压得喘不过气了,本能地抬手在他背上捶打,要他放开她。


    然裴远山却不为所动,只埋首在王昭云的肩窝,贪.婪地吮吸她身上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


    大约是王昭云累得无力抗争了,才似听得耳边一道瓮气瓮声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将军——”


    忽而,柴安浑厚的声音,混着“哒哒哒”马蹄声,急速而来,一瞬间,将他家将军鲜少显露在人前的情绪彻底而散。


    裴远山迅疾松开箍住王昭云的双臂,继而侧过身,牵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后,挡住因马蹄疾驰而扬起的尘土。


    他压着眉骨,冷冷看着很不合时宜地去而复返的副将。


    柴安再不知所以然,亦晓得将军此刻极度不悦,若再有不慎,只怕将军会将他的脑袋卸下来喂狼。


    ......然他的聪明亦仅限于此了。


    柴安浑然不察现场气氛的微妙,只当将军是气他偷懒,不好生运送粮种,才折返回来,遂急急翻身下马,上前解释,“军师在内城门策应,粮种运送当不会有问题,属下急着赶来,是为同将军报上另一事。”


    话到此处,他忽不自觉地瞄去王昭云那处。


    然他视线还未及短短两三个月就已经在边州民众中,颇竖起了威望的将军夫人的脸,却先瞥见将军与这位琅琊王氏女紧紧交扣的十指。


    柴安两眼一瞪,愣住,不由脱口惊呼:“将军......同......夫人......?”


    将军同夫人,竟真的如军师预言那般,去了一趟陈郡回来,便就如胶似漆了?


    然他语不成句,只有惊愕怔愣的表情,叫人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


    而本就被坏了心情的裴远山哪里会去猜柴安在想什么?


    他只会看到柴安变幻莫测的神色,一如从前,对他如今珍而重之的夫人多有不敬。


    如此一想,裴远山当即上前一步,踹了副将一脚,“这是你嫂子,我牵她的手,很奇怪吗?”


    习武之人的力道再小也是不轻,柴安被踹得回了神,连忙一路连连退避,一路连连讨饶。


    然缺心眼儿的他本已躲过一劫,却偏在推到裴远山踢不到的时候,嘟哝了一句“这不也是你嫂子么”。


    是啊。


    裴远山是柴安的大哥,所以王昭云是柴安的嫂子。


    但王昭云也曾是裴远山兄长的妻子,所以王昭云也是裴远山的嫂子。


    ......


    这个兄终弟及的话题无论过去多久,都能成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或褒或贬,或笑或骂,总之是不会轻易被淡忘。


    但这样的话题对于当事人,尤其是对于身份如此敏感的边州战神寒门将军和天下第一世族的王家贵女,且是被暴躁当事人的下属当面提及,这就颇为有看头了。


    ......至少,柴安觉得自己是很有看头了——军师多次叮嘱,事关将军与夫人的私密事,百姓怎么传无所谓,倒是他们这些跟前人,当知寸有度。


    要是惹了夫人还好,毕竟夫人出身高门,心胸宽广,没有什么是包容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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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若是恼了将军,那可就不得了了,于那恶意中伤之人,只怕轻则脱去一层皮,重的话,可参见武埠山北面那些被狼啃光了的胡人尸骨。


    如此一想,柴安少不得要恨上自己为何要将军师的话当作耳旁风,尤其是在看见将军愈发黑沉的脸色后,两股都不禁战战兢兢起来,眼神闪躲,不敢去看那阎王将军。


    然在场的另一人,王昭云却此时轻轻的转过眼,看去裴远山的侧脸。


    方才无人时,这位边州战神还在破落山河、断壁残垣前,流露出一星半点儿的惆怅......乃至鲜少示人的软弱来。


    但眼下,只下属一靠近,他立马就换回了一贯的凛凛煞气和糙然邪性。


    还是那般不可一世、不容反驳、不落窠臼,傲慢霸道却也恣意随性,甚至有些暴戾。


    这便是他治下的面具罢?


    只是,以这样的铁腕于军中、民众中立威固然是好,但若是对他爱重的属下且是因她之事,那又不免过分地大材小用了。


    王昭云轻轻扯了扯裴远山的手,立到他的身边,“圣人常道,恶言无需应,善言感心怀,平言一笑之。”


    她淡淡然看进裴远山看来的眼里,“柴将军因急事赶来,礼数虽有欠缺,却是无伤大雅,将军何必介怀?”


    她语罢,果真如军师所言般,宽宏大量地转过头来,看向了柴安,又朝他抬手,请他起身,为他开脱,“不知柴将军是为何事,如此匆匆?”


    对上王昭云的落落大方,柴安一息便就怔住——这是王氏贵女第一次以将军夫人的身份同他这样说话,且将军似乎是......一点儿也不抗拒?


    “还愣着做什么?”裴远山看柴安发蒙的模样,又是一喝,险限又要给他一脚,“夫人为你开脱,你还不快些将事情报来?”


    柴安虎躯一震,连忙将挂在王昭云身上的视线移开,双目再不敢斜视,只认真地同自家将军道:“回禀将军,您去往陈郡这一趟,夫人的账房先生元井已领着人将原城主府做了扩建,如今府门已改做南向,位于次街,还请将军择路回府。”


    *


    元井向来是个能干的,况且王昭云从天都来时,还一并带了不少能人志士来,可任她差遣。


    于是,王昭云与裴远山去往陈郡这短短半个月里面,元井便就领着这些从天都来的、只等着一展拳脚的技艺人才,将边州大部分显而易见的旧貌都做了翻新。


    譬如残旧破小的城主府便是其一。


    原先被精巧布置了的小城主府,被稍稍做了改造,成了简洁的后院和主家院落。


    原先的左右空落邻舍也被盘下凿墙破开,并入城主府,增做两进院落,用于幕僚、下人、客人居住。


    而原属于小城主府背后的荒废旧学堂,亦被重起,成了城主府的前院。


    其门正开向南面,朝着边州主城的次干道上......当然,这条次干道现在已经遍布王昭云名下的产业,不久后或成为新干线亦未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