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6章

作品:《嫂嫂万福

    裴远山这一走开,王昭云便有三日未再见到他。


    不过,她倒不甚在意——因着那一巴掌,她暂时也不想见到他。


    况且,她还要忙着安置边州的新家——城主府。


    “姑娘真是有心,连针脚功夫都愈发精进了。”春娘往洗漱的金盆倒满温水,端到置物架上,眼睛看向王昭云手里的活计,不免赞叹,“这兰草绣的活灵活现,若是姑爷看见了,也要赞您一句贤良。”


    “他才不会。”王昭云撇嘴,把收了针脚的灰色布帕放回针线篓子上,掀被起身,又接过春娘递来的洗脸巾,嫌弃道:“一个莽夫,粗鄙不堪,连张随身帕子也是七零八碎的,他能看得出针线活计的水平?”


    那块绣了兰草的灰色布帕,正是那夜裴远山准备递给王昭云擦脸,却被王昭云掀飞到地上的“残布”。


    为何称之为“残布”?全因这布帕像是不知从哪件衣裳上扯下来的边角料,却又未经手工处理,边角早就须化。


    亏得春娘在裴远山走后,将它捡回来,不然早被当做一块烂布,扔到渣斗了。


    这两日,春娘忙前忙后布置城主府一应家具物什,便把将这块“残布”变废为宝的任务派到了王昭云的头上。


    王昭云虽面上不愿,但到底是花了功夫,动了针线。


    眼下,那“残布”边角的须线已被悉数缝合,破裂的一角也被王昭云以极精细的针法,用兰草绣图缝合覆盖,完全看不出先前残破的模样,甚至可称之为一张全新的手帕。


    王昭云对自己的手艺自然不谦,但甫一想到那晚,那人将她比作“街边二流痞子”,她便再不能想象那狗嘴里还能吐.出象牙来。


    不就是打了他一耳光子?竟就把她王家、谢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这般小肚鸡肠,又怎会夸她“贤良”?


    春娘伺.候在旁,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王昭云的神色。


    同为女子,又是年过四旬的过来人,她多少能猜到姑娘家七八分心思——姑娘对裴二郎,和对裴大郎的心思,到底是有几分不同的......


    春娘略一思忖,嘴角便不自觉漫上笑意,调侃道:“是,姑爷也就一鲁莽武夫,顶多便是在一群流寇手下救下姑娘,若说别的什么世家大礼、体贴温情、照顾姑娘一类的,他自是远远不能与裴家大郎相比。”


    王昭云听得这话怪怪的,愕然侧目,“好端端的,你拿他与裴林海比什么?”


    春娘装模作样,疑惑般“哦”了一声,又道:“那就不和裴家大郎比,只拿姑爷与整个大魏的世家公子比,昨夜一见,那姑爷果真如姑娘所说......”


    她顿下,清了清嗓子,才学着王昭云的语气,又道:“裴将军与你见过的所有男子都不同。”


    说到这儿,春娘还故意将脸凑到王昭云面前,又是巧笑,又是调侃地问:“老奴这么说,对不对?”


    这明贬暗褒,又倚老卖老学全了王昭云说话的姿态和语气,王昭云还能说不对?


    但眼下,王昭云没什么心情夸裴远山,甚至一提到这人,心中便有些郁郁烦躁。


    她又撇撇嘴,不搭理春娘,径自走往新置办的梳妆台,又兀自开始梳妆。


    春娘知道王昭云心中已然不爽利,但心思玲珑如她,跟男子相处这事,她见多了,又不想姑娘重蹈先夫人覆辙,总归要劝几句。


    她几步跟上,立在王昭云身后,又观察几息小主子的脸色,才语重心长地说道:“姑爷再莽夫也是临危救了姑娘一命,就算天大的怨气也该揭过去了,再说,男人的面子比逃难时的粮米还要金贵几分,那日众目睽睽之下,姑娘......”


    春娘顿了顿,望向镜中王昭云抿紧的唇、故作忙碌的手,没把话说全,转而道:“总之,老奴觉得,姑娘就算不去道个歉,也该去道个谢,是不?毕竟,姑娘已经和姑爷成婚,咱们又要在边州待上好一段时日,姑娘可不能眼下就与姑爷生了嫌隙。”


    虽说身为边关将帅的新姑爷,裴远山已算得上事无巨细,既安排府宅给姑娘落脚,又新购仆从帮衬府上布置,还派来将士强化王府带来的亲卫队伍......但他本人是完全没来过城主府探望一眼。


    部曲督陈砾去了几次裴家军军营打探消息,可自流民闹事起,新的军规便是闲杂人等不可随意进入军营,这倒霉鬼连军营的大门都没进去,也没见得上公务繁忙的裴远山,便被打了回来。


    若说真是忙于公务,也不至于三天了,新姑爷都抽不出看一眼新夫人伤情的时间吧?


    春娘越想,脸拉得越长,就差在王昭云的面前哭出来。


    但在这件事上,王昭云却表现出十足的倔劲。


    她借铜镜回瞪春娘一眼,便将一支挑好的白玉簪塞到春娘手中,“是他说要给我个交代的,怎么,现在他还没来,倒要我先去?”


    *


    另一边,裴家军军营中,锣鼓震天,更有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刀剑挥舞碰撞声。


    ——是裴家军在练兵。


    “将军这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这都不眠不休三日了,还要抓着士兵们练个不停,他撑得住,咱们这些兵撑得住吗?”左旗副将柴安拉住军师卓业,怨声载道。


    话落,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艰难地弯下便便大腹,尽量凑得卓业更近,小声问:“前几日,将军不是还火急火燎查那几个乌奎俘虏的事儿,说是要给王家姑娘一个交代?现在事情都水落石出了,将军怎么还在这儿待着,不去给人家王家姑娘交代交代?”


    卓业本是巡着闹翻天的练兵阵势而来,两眼自是紧紧盯着方阵前方那个,正光着膀子,卖命挥动长剑,指挥将士操练的裴远山。


    眼下被柴安拉住,他蓦地回瞪过去:“怎么一口一个王家姑娘?”


    他拿黑羽扇比比划划,“那是你们将军当着全军将士的面,拜了天地,拜了狼神,迎娶进门的将军夫人。”


    柴安不以为意,“那将军不也是喊她王家娇娇女嘛?我喊王家姑娘也是给足了面子的......”


    他话到一半,眼见卓业就要抬起黑羽扇敲他的头,连忙抬手去挡,又卖巧改口:“好好好,就叫将军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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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叫将军夫人。”


    拖长的尾音落下,见卓业脸色终于转好,柴安才咧嘴憨憨笑了笑。


    下一瞬,他又煞有介事地再度凑近卓业,“军师你说,该不会是......”


    他顿了顿,下意识抬眼看了看斜前方那个忙碌背影,确定裴远山没有注意这方,才将声音压得更低,挤眉弄眼道:“该不会将军是个耙耳朵,挨了一巴掌,便不敢去见那位娇娇女了吧?”


    卓业闻言,脸色也愈见沉重地将视线转去裴远山那处。


    他略一沉思,便意味深长地摇动羽扇,“难说,难说。”


    “‘难说’是个什么意思?”柴安是个急性子,粗嗓门也瞬间变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难不成军师也看不懂他们两夫妻那点儿猫腻?”


    这声音一下把裴远山和前排士兵的注意都唤了过来。


    但就裴远山那不悦却带一丝疑惑的眼神,应该是没听清柴安的话。


    卓业怒瞪一眼脚趾扣地的柴安,转而挂上笑脸,迎上裴远山,“都练了几个时辰,将军不若先歇歇?”


    阵形已被打乱,裴远山也不纠结,便将手中长剑抛给身边一个小卒,让大家先做休息,又自抽过晾杆上的巾帕,囫囵抹了把汗。


    卓业瞄准时机,朝身边一小卒招手。


    那小卒立马捧着一张交叠数层的白色丝帛。


    看起来,是中原才会有的稀罕物。


    “这是什么?”裴远山瞥一眼,将手上湿透的巾帕挂回晾杆上,随口问一句,但并未接过那帛书,又顺势拿起水壶咕咚咕咚地灌水。


    那姿势确实是漠北将军独一份的粗犷......


    卓业想象了一下王家姑娘看见自家将军的表情,打了个冷战,又慌忙将那表情自脑海中回去,笑说:“这是将军夫人差人送来的城主府草树布局图,夫人千叮万嘱,将军一定要亲自过目,若是没有意见,夫人再差人动工。”


    裴远山喝水的动作一顿,眉尾挑了挑,将水壶放下,横手便拿手背抹去嘴角水渍,斜瞪向卓业,“是她叮嘱,还是你叮嘱?”


    那个王家娇娇女怎么会管他的喜好?


    再说了,他的偏好,她估摸根本瞧不上眼。


    卓业对着裴远山如鹰锐眼,唇边笑意顿了顿,但还是沉着地应对道:“到底是瞒不过将军的法眼。”


    他眉眼一转,便先挥了挥手,让那递图的小卒退了下去,又道:“将军夫人是没特意交代什么,但确实三番五次差人来问询将军关于布置城主府的意见,说明将军夫人是有把将军放在心上的。”


    说到在这儿,卓业话音一顿,特意凑近了裴远山,才压低声音,继续道:“将军可别忘了,军中虽封-锁了出入,但天都来的太监公公江培宁还住在驿馆里面,身边更有皇家亲卫五百人作为眼线,盯着你们这对世家寒门夫妻的一举一动,那将军夫人都知道要表现表现,将军怎么就不能也去城主府表演表演呢?”


    裴远山眯了眯眼,冷冷看着卓业那张狐狸脸,半晌,才沉声回问:“那军师以为,本将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