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一两次被千仞拦住去路,她懒得去思考千仞的动力和想法,只他让何屿受了伤才逼得她爆发了一次。


    不过弹幕是不会知道后台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只是依据着李惟一的话,联想到千仞即使爆出了那样的丑闻,却依然活跃在第五人格赛事里。


    倒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牵扯到曾经和千仞的矛盾,将自己和那人放在一起,李惟一都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但李惟一说过这句话后,弹幕确实消停了不少,至少她不想再在直播间看到那个人的名字。


    【主播主播我在千仞直播间提了一嘴你的名字结果收获了大拉黑,我做的对吗】


    李惟一瞟见这条弹幕嗤笑一声,“再在我直播间里提千仞也会收获拉黑,房管,宁可错杀也不要放过。”


    排位的两小时只有这前半个小时节奏满天飞,大多数观众来到IN各个成员的直播间只是为了看个乐子,见李惟一最后说了这一句过后便不再提及,也就失望地退出了直播间。


    两个小时的排位时间结束,IN成员也只休息了十分钟,便再次投入紧锣密鼓的训练之中。


    两点钟训练结束,却无一人回房间休息。


    大厅里,暖黄色的灯光伏在每个人的肩头,如同漆黑夜色中伸出的一双温暖亲昵的手。


    IN战队的队员们各自坐在自己座位,心照不宣地约上训练对象开始单练,没人对训练结束后继续单练的决定提出异议。


    不止是李惟一直播间里有关于这次败给民间队的节奏,微博、B站和贴吧,所有的声音都集中在这一场比赛里。


    原因无他,第一天的比赛分别是两场职业队对阵民间队,两场民间队对抗民间队,除IN战队爆冷外,其余三场都没有多大意外,分别是职业战队FT战队、民间队里实力较强的UNI战队和Scum战队取得胜利。


    换句话说,没人能帮IN战队分担火力。


    哪怕是到了明天,会有两支职业战队也输给民间队,IN战队也躲不过今日观众们的责骂和嘲笑。


    “哎呀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觉得你们打得其实挺好的,就是第三局没防到蜡像师,那个阵容很难打的,又是在永眠镇这种蜡像师很好发挥的地图,就是bp上决策失误了。


    “明天我们可还要和FY打呢,你说说欧哥这签抽的。本来很讨厌青龙他们那种不管怎么都要过来打团的指挥风格,还好有双男鬼在,他们敢过来我见一个杀一个……”


    做冷欺花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李惟一怀疑即使自己不说话他也能自娱自乐。


    Dragons战队明天将要对阵FY战队,秋季赛三四名次的队伍,也是大众心中的两支两队的对抗,虽然比不上IN战队输给民间队的乐子,但也十分值得一看。


    李惟一控制着古董商在圣心医院的小木屋窗和做冷欺花的喧嚣绕了起来,她开口问道:“你们明天来也会上吗?”


    “咦,这可是战队机密!”做冷欺花音调升高了些许,操作却没停下,一个双重惊喜在窗户的交□□放出分身,会和本体一同进行攻击的分身精准地给李惟一上到了一个白球,“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我们的战队安排。”


    比李惟一想象中聪明——做冷欺花不知道自己在李惟一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你开着直播?”李惟一问,“我们不是直接对手,明天上场不也会暴露吗?”


    她还在循循善诱,而做冷欺花居然真的停下来思考了片刻。


    做冷欺花那边传来些许杂音,似乎是麦克风被掰到了另一边,伴着做冷欺花叽里咕噜听不清说了些什么,一道薄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来套话了?你很好奇dragons战队的队内安排呢。”


    那人的尾音勾着点笑意,略微有些沙哑,像是冬日结了冰的湖面上那层薄薄的雾气。


    来也。


    李惟一虽然只见过他一面,连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却在来也开口的第一声就认出了他。


    “是啊,”李惟一坦荡地承认,屏幕中的古董商和喧嚣相对而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来也低低地笑了一声,“先别忙着了解我们,IN的首要目的是考虑如何进入小组赛,可别二轮游了。”


    李惟一眸色冰凉地说:“因为秋季赛输给了IN,如果二轮游了也会让你们面上没光?”


    第五人格职业赛事里夺得亚军的队伍被民间队二比一战胜,或许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民间队等于AUA战队大于其他所有战队。


    “呵,”来也戏谑地说,“我可没上场,没面的也只是他们罢了。”


    李惟一似乎听见那边传来抗议的声音。


    “好好单练吧,拿出点职业战队的素养来。”来也留下这么一句,随后又是一阵杂音,再传来时,又是做冷欺花清朗的的声音:


    “原来你是在套我的话!接下来我可要认真了,在我的喧嚣和跛脚羊手下撑个六十秒看看!”


    真是个——算了。


    李惟一表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开始有点自责是不是不该和做冷欺花说这些事。


    做冷欺花喧嚣和跛脚羊的熟练度和岚差不了多少,至少从压迫感和追击速度上来看,两者相差无几,只是碍于他们的强度实在超标,李惟一也很少能有牵制超过六十秒的时候。


    凌晨三点半,乌拉他们陆续结束了自己的单练,打了声招呼就回自己房间去了,做冷欺花也说要去休息,李惟一道了再见后,指尖停在小鹤的聊天界面上。


    “单练来……”


    这句话还停留在聊天框里未经发出,一只从侧面伸过来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李惟一抬眼望去,就见何屿一双澄澈温和的眼睛正看着自己,落在身上的目光很轻,像是山鸟的一声啼鸣。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看你的手都有点血丝渗出来了。”他和声说。


    熨帖的温度从手腕传来,像是被一团橙红色的烛火笼住了,何屿握得并不重,却能感受到他的坚定,似乎想要通过这个动作告诉李惟一,她不能再不顾及自己的伤势。


    李惟一垂眸看向自己的右手,被白色绷带缠绕着,几缕血红色触目惊心。


    她倒没觉得有多疼,如果何屿不出声提醒,或许她还会像往常一样继续单练。


    李惟一眸色微闪,目光没有移回到何屿身上,也没有抽开自己的手,只轻轻道了一句好。


    受伤对她而言其实应该算是家常便饭,无论是幼时还是高中,甚至到之后独自一人住在出租屋里,免不了身上带伤,只是电竞选手最为重要的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受了伤,总是听起来会更严重一些。


    李惟一洗漱完之后合衣躺在床上,在下床的她负责关灯,有床帘的岚也不拘于必须关灯才能睡觉,便也随李惟一去了。


    她伸出手,迎着灯光举起,她缓缓地用力,便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从右手的伤口处传来,细碎如干涸河床的血红色纹路逐渐蔓延,从雪白的绷带中渗透出来。


    莫名的快感从她内心深处传来,张合之间,似乎压力也能随着疼痛转移出去。


    “咚咚咚!”


    房门被人敲响,李惟一扭头看去,用门外人能听清的音量问:“谁?”


    “我,雀巢,唯一你方便出来说话吗?”


    这时候来找我?李惟一心中略有狐疑,但还是起身走出了房门。


    “什么事?”李惟一带上房门,倚靠在门框上,轻声问。


    “我想了想还是得和你道个歉,”雀巢推了推眼镜,叹了声气说:“刚刚训练的时候说话是难听了点,唉,你知道的,山与又不爱说重话,虽然打的是民间队但我还是忍不住担心啊。”


    李惟一意识到他是在说那场训练赛里开门战秒死的古董商,雀巢说她只按自己的想法来的那段话,没想到他还专门来给自己道个歉。


    她唇角勾起点轻松的笑意,“有点争执是很正常的,也是我自己意识还不够顶尖,你该骂就骂,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这两天舆论大,你少看点那些东西。”雀巢看了她一眼,又想起点别的该提醒的事。


    “我的舆论就没小过,给你们吸引点火力也行。”


    “你……算了,”雀巢放弃了和李惟一沟通这件事,投向她的目光忽而变得明亮非常,“总之加油,唯一。”


    “我会的。”李惟一轻笑着说。


    雀巢拍了拍李惟一的肩,宽厚如大地般的手掌似乎想通过这个动作将自己的能量传递给他的队员。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惟一,想到曾经的试训,从未双排过的李惟一迅速进入了比赛状态,想到她即使被迫成为了替补却也没有给他人压力,想到总决赛之后的那一声“我的错”。


    他想说:“谢谢你加入IN”,却又觉得有点太矫情了,只拍了拍她的肩,随即转身离开。


    李惟一微怔,视线落到自己的右手上,却没有再一次张合撕裂,而是轻握成拳,像是握住了什么宝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