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顾昭身上，他们屏住呼吸，心脏狂跳，不明白守备为何要在此时下达这个近乎自杀的命令。


    顾昭没有解释。


    他只是将一根手指竖在唇边，示意众人噤声，然后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的飘向洞口。


    下方的喊杀声震天动地。


    马腾带来的两百名卫所精锐，与阿古巴的三百名百夷悍勇，在狭窄的桥头废墟和林间地带绞杀在一起。


    明军的阵型更为严整，他们以小队为单位，结成刀盾阵，步步为营，攻防有序。


    百夷土著则更加悍不畏死，他们身形灵活，仗着对地形的熟悉，时而正面猛攻，时而从林中暗处射出淬毒的冷箭，打法阴狠而刁钻。


    一时间，双方竟斗了个旗鼓相当，血肉横飞，难分高下。


    “守备，我们……”钱德胜凑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和不解。


    顾昭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的锁定着战场侧翼的一处高地。


    在那里，十几个百夷弓箭手正不断拉弓放箭，对下方的明军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看准了。”


    顾昭的声音极低，仿佛自言自语。


    下一刻，他动了。


    他没有从洞口直接出去，而是转身攀上了洞穴内壁，戴着风行爪的手脚如同吸盘般牢牢吸附在岩石上。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像一只黑色的壁虎，悄无声息的从洞顶另一处狭小的裂隙中钻了出去，整个人完全融入了悬崖的阴影之中。


    “他……他要干什么？”一个士兵颤声问道。


    钱德胜的嘴巴无声的张着。


    他看见了。


    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悬崖上飞掠，快得不像人类。那不是移动，那是飘忽。


    每一次刀光闪过，下方混乱的战场上，就必然有一名敌寇无声的倒下。


    顾昭的身影在陡峭的崖壁上如履平地。


    风行爪带给他无与伦比的机动性，让他成了一个游离于战场之外，却能随时降下死亡的幽灵。


    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那十几个百夷弓箭手。


    他从侧后方悄然接近，身形快如鬼魅。


    一个正在专心射击的百夷射手，忽然感觉脖颈一凉，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整个世界便已天旋地转。


    顾昭手中的百炼佩刀，如同一弯死神的镰刀，无声的收割着生命。


    噗！噗！噗！


    他没有使用大开大合的刀法，而是最简洁、最高效的刺、抹、割。


    在《敛息潜踪术》的加持下，他的行动悄无声息，直到他杀到第五个弓箭手面前时，才被发现。


    “有……”


    那名百夷射手刚惊恐的喊出一个字，顾昭的刀锋便已划过他的喉咙。


    【击杀百夷精锐射手一人，汲取武勋精粹20点。】


    【击杀……】


    系统的提示音在顾昭脑海中不断刷新，他体内的力量和速度也在杀戮中飞速攀升。


    当剩下的弓箭手反应过来，试图反击时，顾昭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岩石的阴影后。


    失去了远程火力的压制，下方的马腾部队压力骤减，立刻组织起一波凶猛的反扑，将百夷人的阵线冲得七零八落。


    “干得漂亮！”山洞中，钱德胜忍不住低声喝彩。


    他终于明白了顾昭的意图。


    守备不是要加入混战，而是要成为搅乱战局的第三方！


    顾昭没有停歇。


    他像一个经验最丰富的猎人，耐心的在崖壁上游走，寻找着下一个猎物。


    他的目标很明确——双方的指挥者和战斗力强悍的精锐。


    很快，他发现了一个目标。


    在明军阵中，一个手持双刀的队正异常勇猛，他带着十几名亲兵，像一把尖刀般撕扯着百夷人的防线。


    顾昭没有犹豫。


    他悄然移动到那队正头顶的悬崖边，从腰间摸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他没有直接砸下去，那样的动静太大。


    他只是轻轻的，将石头推了下去。


    石头在崖壁上磕碰了几下，改变了方向，悄无声息的朝着那名队正的脚边滚去。


    那队正正杀得兴起，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异样。


    他一脚踩在滚动的石头上，重心瞬间不稳，一个趔趄向前扑去。


    就是这致命的一瞬间。


    他面前的三个百夷土著抓住了机会，三把弯刀同时从不同的角度劈向他。


    “噗嗤！”


    鲜血飞溅，那名勇猛的队正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瞬间分尸。


    【叮！借刀杀人成功，削弱敌方有生力量。判定为有效击杀，汲取武勋精粹25点。】


    “还可以这样？”顾昭心中一动。


    这个发现，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制造混乱和意外，同样能收割武勋。


    山洞里，钱德胜等人已经完全看麻木了。


    “守备……他到底是人是鬼？”


    “太可怕了，他在操纵这场战争。”


    在他们眼中，顾昭的每一次行动都充满了神秘和致命的意味。他就像一个执棋者，而下方厮杀的近五百人，都成了他棋盘上的棋子。


    战场上的马腾和阿古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回事？我的弓箭手为什么哑火了？”阿古巴看着节节败退的族人，愤怒的咆哮。


    “大人！王队正……王队正他阵亡了！”一个士兵惊慌失措的向马腾报告。


    “怎么死的？”马腾心中一沉。


    “不……不知道，他好像是自己滑倒了，然后就被百夷人给……”


    滑倒了？


    马腾不是傻子，他立刻意识到，战场上有一个他们不知道的第三方存在！


    “有鬼！传令下去，收缩阵型，小心暗算！”马腾嘶声下令。


    阿古巴也同样下达了类似的命令。


    原本混乱的战场，因为双方指挥官的警觉，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平静。


    两边的人马不约而同的向后收缩，彼此警惕的对峙着，同时用惊疑不定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他们都在寻找那个不存在的“第三方”。


    顾昭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没有再出手。


    过犹不及。


    他就像一头潜伏的猛兽，静静的等待着下一个机会。


    对峙没有持续太久。


    马腾和阿古巴的怒火很快就压过了猜疑。


    在他们看来，不管有没有第三方，眼前的敌人才是最现实的威胁。


    “杀！”


    喊杀声再次响起，双方再次绞杀在一起。


    但这一次，所有人都留了个心眼，打得异常谨慎。


    顾昭知道，仅仅是这样的小打小闹，还不足以让他脱身。


    他需要一个更大的“战果”，一个足以让其中一方彻底崩溃的“战果”。


    他的目光，落在了百夷阵中一个特殊的人物身上。


    那是一个穿着羽毛服饰，手中摇着一个骷髅法杖的老者。他没有直接参与战斗，而是在后方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


    每一次他摇动法杖，周围的百夷土著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变得更加狂暴。


    “是黑水部的巫祝。”钱德胜在洞中低声道，“这家伙会一种邪门的巫术，能激发人的凶性。杀了他，百夷人就泄了一半的气。”


    顾昭的眼中，杀机毕现。


    他悄然取下了背上的长弓。


    深吸一口气，他将体内的力量缓缓注入弓身。


    【三叠浪】的法门，被他用在了弓箭上。


    这是一种全新的尝试。


    嗡——


    弓弦被拉开，发出低沉的颤音。


    三股力量层层叠加，汇聚于箭尖一点。


    他瞄准的，正是那个正在作法的巫祝。


    “放！”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只有一声微不可查的弓弦轻响。


    那支箭，仿佛洞穿了空间和时间。


    正在手舞足蹈的巫祝，身体猛地一僵。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那个碗口大的血洞。


    一支平平无奇的箭矢，竟然打出了炮弹的效果。


    “噗通。”


    巫祝的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下，生机断绝。


    【击杀百夷黑水部巫祝，汲取武勋精粹80点。】


    【《三叠浪》熟练度+10。】


    巫祝的倒下，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些原本悍不畏死的百夷土著，看到巫祝惨死，眼中的狂热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


    “巫祝死了！”


    “天神抛弃我们了！”


    “快跑啊！”


    百夷人的阵线，瞬间崩溃。


    阿古巴目眦欲裂，他试图阻止溃败，但根本无济于T事。


    “撤！撤退！”


    他最终只能不甘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马腾见状，大喜过望，立刻下令追击。


    然而，就在他准备扩大战果时。


    “咻！”


    又是一支箭，从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射出，精准的射断了他身后那面代表着指挥中枢的副千户旗杆。


    旗帜倒下。


    正在追击的明军阵型也是一滞。


    虽然马腾本人没事，但旗倒，在军中是不祥之兆，也代表着指挥系统的短暂混乱。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阿古巴带着残兵败将，狼狈的逃入了密林深处。


    马腾气得破口大骂，却也无可奈何。


    他清点了一下人数，脸色变得比锅底还黑。


    两百精锐，此刻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人，个个带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