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作品:《王妃在王府C位出道

    听到脚步声,他抬眸瞥了她一眼,目光锐利如常,但似乎少了几分昨日的彻骨冰寒。


    沈清辞步履从容地上前,依照礼数,从侍女手中接过茶盏,盈盈下拜,声音温软柔顺。


    “妾身给王爷请安,王爷请用茶。”


    谢景珩面无表情地接过茶盏,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便将茶盏放下,声音冷淡。


    “起吧。”


    “谢王爷。”沈清辞起身,垂眸立在一旁,姿态无可挑剔。


    早膳无声地进行着,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沈清辞并不急于打破沉默,她小口喝着燕窝粥,姿态优雅,心里却在默默等待着。


    果然,没过多久,谢景珩放下了筷子,状似随意地开口,语气平淡无波。


    “昨夜受惊了。刺客的事,本王已查明。”


    沈清辞抬眸看他,眼神清澈,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与后怕。


    “查明了?是……是何人指使?”


    谢景珩盯着她的眼睛,不错过她丝毫情绪变化,缓缓道:“是江湖流寇,觊觎王府财物。”


    沈清辞心中了然。


    他果然没有说实话,一方面是在试探她,另一方面……或许,有那么一丝微不足道的,不想让她难堪?


    她立刻配合地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轻轻拍着胸口。


    “原来如此……真是万幸,王爷无事便好。”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眼中带着纯粹的担忧,“只是,王府守卫如此森严,竟让流寇混了进来,王爷还需多加小心才是。妾身听闻,有些贼人手段狠辣,一次不成,恐生二心……”


    “王府之事,本王自有分寸。”


    他语气依旧平淡,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侍立一旁的管家都有些诧异,“日后你的用度,按王妃份例,一应俱全。若有短缺,直接告诉周管家。”


    谢景珩这是在示好?


    或者说,在确认她无辜后,给予她应得的待遇?


    沈清辞心中微暖,起身盈盈一拜:“谢王爷。”


    就着谢景珩的声音起身,沈清辞眼珠转动,从今儿进门到现在,谢景珩心中竟然一句话都没说?


    察觉到沈清辞窥探的眼神,谢景珩皱眉。


    “王妃还有事?”


    沈清辞摇头,屋内一片宁静。


    早膳后,两人需乘车进宫。


    谢景珩突然要到书房处理朝政,便让她在前厅侯着。


    沈清辞攥着手里的绣帕,眼见着四下无人,抬手撑住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昨晚谢景珩的心声可不少,今日不可能一句话不说。


    难道是她将事情想得简单了,想要读人心声,还需要别的法子?


    “王妃,王爷派人传话,政务事毕,王妃可以准备进宫了。”


    沈清辞点头,眼神扫过传话的丫鬟,转头将手搭在身边的云舒手腕处。


    “王妃可是身子不适?”


    沈清辞定睛看了会儿云舒,几乎要竖起耳朵,但耳边只有门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她抿唇,仔细回想昨日在婚房的情形。


    掀盖头、合衾酒、拥抱……


    合衾酒!


    沈清辞的手指顺着云舒的手腕贴在她的掌心,一股温热传来。


    【王妃今日好生奇怪。】


    “王妃,您怎么了?”


    沈清辞的眼中带着疑惑得证的喜悦,理清楚读心的来龙去脉后,悄然舒了口气,敢在云舒之前开口。


    “无碍,走吧。”


    昨日拿合衾酒时与谢景珩的手指有过接触,过后她便听见了他的心声。


    今日她握着云舒的手掌,也能听见云舒的心声。


    看来这读心,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


    马车内空间宽敞,但只有他们两人,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谢景珩闭目养神,坐姿挺拔,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沈清辞则安静地坐在一侧,目光偶尔掠过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皇室、清流、外戚,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这场联姻,盯着她和谢景珩。


    马车一个颠簸。


    沈清辞佯装坐不稳,身体轻轻晃了一下,手臂不小心碰触到了谢景珩放在身侧的手背。


    肌肤相触,一触即分。


    方才的那些都是沈清辞自己的猜想,还是要再确认一下的好。


    谢景珩猛地睁开眼,看向她。


    沈清辞立刻低下头,耳根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王爷恕罪,妾身不是故意的。”


    【她碰我!又是无意?】


    【耳朵红了?她……害羞?】


    沈清辞默默松了口气,听见了。


    谢景珩喉结滚动了一下,迅速移开视线,重新闭上眼,语气硬邦邦地:“坐稳。”


    【这路怎么修的!回去就让人把这段路给平了!】


    听着他内心暴躁又无措的咆哮,沈清辞低下头,用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轻轻掩住嘴角,压住了那即将溢出的笑意。


    皇宫,紫宸殿。


    殿内熏香袅袅,气氛却并不如香气那般祥和。


    皇帝谢明煜端坐于龙椅之上,面容尚带几分少年稚气。


    他下首右侧,坐着一位身着绛紫色凤纹宫装的老妇人,发髻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保养得宜,眼神锐利,正是太皇太后周氏。


    沈清辞与谢景珩并肩步入殿内,依礼叩拜。


    “臣,叩见陛下,太皇太后。”


    “臣妇,叩见陛下,太皇太后。”


    “皇叔,皇婶请起。”谢明煜的声音清朗,带着恰到好处的亲和,“昨日皇叔大婚,朕本应亲临,奈何政务缠身,还望皇叔勿怪。”


    “陛下言重了。”谢景珩起身,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


    太皇太后周氏的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


    “这位便是沈相的千金吧?果然生得标致可人,与景珩甚是相配。”


    她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哀家听闻,昨夜王府不甚安宁,可有惊着新妇?”


    沈清辞心中凛然,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婉柔顺的模样,微微屈膝。


    “回太皇太后,劳您挂心。昨夜确有些许宵小扰攘,幸得王爷护卫周全,臣妇并无大碍。”


    她将功劳轻轻推给了谢景珩。


    【应对得倒还算得体。】


    太皇太后笑了笑,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拨动着浮叶,语气慢悠悠的。


    “无事便好。景珩啊,你如今已成家,这王府内宅之事,也该上心了。莫要只顾着朝堂大事,冷落了新妇。说起来,先帝在时,便常夸你能力卓绝,将这大梁军政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皇帝年轻,还需你多多费心辅佐才是。”


    她这话,看似关怀,实则字字句句都在提醒谢景珩功高震主,暗示他该适时放权。


    沈清辞感觉到身旁谢景珩的气息微不可察地冷了一分。


    【哼,老调重弹。先是借着昨夜之事敲打,现在又拿大皇兄来压我。这权柄,若非为了大皇兄遗愿和朝廷安稳,当我稀罕?】


    他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太皇太后教诲的是。臣既受先帝托付,自当竭尽全力,辅佐陛下,直至陛下能独当一面。至于家宅,”


    他侧眸瞥了沈清辞一眼,“不敢劳烦太皇太后费心,臣自有分寸。”


    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谢明煜适时开口,打破了沉默:“皇叔为国操劳,辛苦了。朕已命人备下薄礼,贺皇叔新婚之喜。”


    他看向沈清辞,语气温和,“皇婶初入皇家,若有任何不习惯之处,尽管入宫与太皇太后或皇后说。”


    沈清辞连忙谢恩:“臣妇谢陛下隆恩。”


    接下来无非是一些场面上的寒暄与敲打,太皇太后几次三番想将话题引向朝政或王府内务,都被谢景珩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沈清辞始终保持着温婉恭顺的姿态,偶尔在太皇太后问及她时,才轻声细语地回答几句,言辞谨慎,绝不逾矩。


    她一边应对,一边仔细听着谢景珩的心声。


    【周氏今日话里话外,无非是想借沈清辞插手王府,甚至通过她影响沈文正那边的清流势力。打得一手好算盘。】


    【沈清辞,她今日倒是安分,没给本王惹麻烦。看来昨夜吓唬一下,还是有点用?】


    沈清辞:“……”


    原来他觉得自己是被吓唬乖的。


    终于,冗长的谢恩仪式结束,谢景珩带着沈清辞告退。


    离开紫宸殿,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默。


    宫人们远远跟在后面,不敢靠近。


    行至一处无人拐角,谢景珩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沈清辞。


    日光透过廊檐,在他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今日在殿中,太皇太后的话,你听明白了?”


    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沈清辞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眼。


    又是试探。


    她轻轻点头,声音不高,却清晰:“妾身明白。太皇太后,是不希望王爷过于操劳。”


    谢景珩盯着她,似乎在判断她是否真的明白,以及她的立场。


    【是真明白,还是装糊涂?】


    沈清辞迎着他的目光,继续道:“妾身虽愚钝,却也知嫁夫随夫。王爷之所愿,便是妾身之所向。无论朝堂如何,王府才是臣妇的安身立命之所。”


    谢景珩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诧异,但还是保留警惕。


    【沈文正养大的,真的是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


    他收回目光,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只留下一句听不出喜怒的话:


    “记住你说的话。”


    沈清辞看着他那依旧挺拔却似乎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以及那仍然保留怀疑的心声,纵然谢景珩并没有完全信任自己,但好歹没有将她完全归于沈家一党。


    宫中的暗流,比她想象的更为汹涌。


    太皇太后是明确的对手,皇帝态度暧昧,而她的母族,更是潜在的危机。


    但幸好,她身边这个看似最大的危险,内心却似乎,并非坚不可摧。


    她加快脚步,跟上了谢景珩。


    马车上,气氛比来时更显沉寂。


    谢景珩依旧闭目养神。


    【周氏的手伸得太长了,看来清查宫内眼线的事,需得加紧。】


    【沈文正,昨夜才刚动手,今日周氏便得了消息,这老狐狸,莫非与宫里有勾连?】


    【她今日……居然没给沈家递话。】


    最后一句心声,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缓和。


    沈清辞垂眸,指尖轻轻划过袖口的缠枝莲纹。


    大伯绝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下一波试探,恐怕很快就会到来。


    沈清辞想得入神,马车已经停下仍没动静,还是云舒连着唤了两声才回神。


    刚探出头,最先瞧见的不是云舒的手,而是马车边上谢景珩伸来的手。


    他没有回头,只是那只垂在身侧、骨节分明的手,却极其自然地向后伸了过来。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精准地停在了她最容易扶握的位置。


    【这脚踏似乎有些不稳。】


    【若摔了,可不正好给沈文正起事的由头。】


    沈清辞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手就那样悬在空中,带着一种无声的邀请,与他刻意维持的冷淡背影大不相同。


    她迟疑了一瞬,终究还是抬起手,轻轻地将指尖搭在了他温热的掌心。


    触手的瞬间,她能感觉到他掌心肌肤下蕴藏的力量,以及那一丝几不可察的僵硬。


    【好凉。】


    【穿得太单薄了。】


    他心底掠过这样的念头,握住她指尖的力道,下意识地收紧了些。


    沈清辞借着这股稳健的力道,轻盈地下了车。


    站稳后,她便想将手抽回,遵循着“相敬如宾”的界限。


    可谢景珩的手却没有立刻松开。


    他似乎也愣了一下,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这略显逾矩的动作。


    但他并未立刻放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拇指的指腹无意识地在她微凉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


    快得像是错觉。


    随即,他像是被烫到一般,倏地松开了手,速度甚至比刚才握住时还要快上几分。


    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侧脸的线条似乎绷得更紧了些,率先抬步向府内走去。


    “跟上。”


    可沈清辞却站在原地,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灼人的温度和那一下轻擦带来的战栗。


    她轻轻拢了拢似乎还带着他体温的手指,依言迈步,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