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战局，因太后甄莞的御驾亲征与王睿殉国的消息交织在一起，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哀兵必胜，加上太后亲临带来的激励，大周军队的士气被点燃到了极致。


    咏林河麾下的将士们，如同下山的猛虎，对瓦真人发动了连绵不绝的，近乎疯狂的攻势。


    复仇的火焰在每一个士兵心中燃烧，短短一个月内，周军连夺瓦真十余座前沿营垒和城池，将实际控制线向北硬生生推进了百余里。


    瓦真军队节节败退，丢盔弃甲，损失惨重。


    边境线上，到处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


    瓦真王庭内，慕茶看着沙盘上不断向南缩小的势力范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战报无一例外都是坏消息，各部族首领的抱怨和质疑声也开始隐隐浮现，


    再这样下去，即便能守住核心地盘，内部的分崩离析也足以致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慕茶一拳狠狠砸在沙盘边缘，他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凶光。


    “甄莞这个女人，是铁了心要跟我瓦真不死不休！王睿死了，她不但没退缩，反而更疯了，必须打断大周的这股势头！”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面色同样凝重的巴尔，声音冰冷的说道：


    “巴尔，上一次你刺杀王睿成功了。这一次，目标换成了甄莞本人！只要杀了她，大周接连失去王睿和太后，军心必然溃散，朝廷里那些早就蠢蠢欲动的王爷大臣们，肯定会为了夺权打得头破血流！到时候，谁还有心思管我们瓦真？我们不仅能收回失地，甚至能一举反攻，直捣黄龙！”


    巴尔闻言，单膝跪地，沉声道：


    “大汗英明，末将愿再效死力！只是……”


    他顿了顿，面露难色的说道：


    “经过上次王睿遇刺一事，周军大营如今戒备森严，咏林河调集了重兵里三层外三层地护卫，进出盘查极其严格，连只苍蝇都难飞进去。想要像上次那样派人混入大营行刺，几乎不可能成功。”


    慕茶眉头紧锁：声音阴沉的问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甄莞坐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指挥周军一步步蚕食我们的土地？”


    巴尔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他走到沙盘前，指着甄莞目前所在的主营位置说道：


    “大汗，既然硬闯不行，我们就把她逼出来！我们可以组织一支大军，至少五万人，做出不惜一切代价强攻周军主营的架势。攻势要猛，要让他们觉得我们是狗急跳墙，要拼个鱼死网破！”


    他手指划出一条弧线，指向主营侧后方的区域说道：


    “周军主营坚固，但甄莞身份尊贵，咏林河绝不敢让她涉险。一旦我军攻势猛烈，营造出主营可能被破的假象，咏林河为保万全，必定会劝说甚至强行护送甄莞向后撤离，转移到更安全的后方据点。”


    看着巴尔指着的区域，慕茶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思索着什么。


    巴尔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预设的几条撤退路线，继续说道：


    “而我们，则提前将最精锐的死士伪装成平民，秘密渗透到周军后方，埋伏在这些必经之路上。只要甄莞的车驾出现，就是她毙命之时！”


    慕茶盯着沙盘，快速权衡着。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


    “计划不错。但你可知道，那作为诱饵佯攻的五万大军，在周军主力围攻下，生还的可能性有多大？”


    “回大汗，九死一生。甚至，很可能全军覆没。”


    营帐内陷入一片死寂，五万士兵，几乎是瓦真目前能动用兵力的三分之一。


    这个代价，可真是够沉重的了。


    慕茶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中已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五万人换甄莞一条命，换大周朝廷动荡，换我瓦真喘息甚至反攻的机会，值得！巴尔，你立刻去挑选最可靠的勇士，秘密潜入周军后方。本王亲自调度兵马，五日后，发动总攻！”


    “末将遵命！”


    巴尔领命，眼中燃烧着狂热和决死的光芒。


    五日后，瓦真五万大军，在慕茶的亲自督战下，出人意料地绕开周军坚固的防线，以一种近乎自杀式的姿态，直扑甄莞所在的北疆大营！


    战鼓擂动，杀声震天，攻势之猛烈，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周军前沿哨探子回报，咏林河闻讯大惊，立刻下令各营垒严防死守，同时亲自赶往中军大帐求见甄莞。


    “娘娘！大事不好！”


    咏林河甚至来不及行礼，急声道：


    “慕茶疯了吗！他竟然集结了至少五万大军，不顾侧翼暴露，直扑我军主营而来！看这架势，是拼着全军覆没，也要对娘娘您不利啊！”


    甄莞正站在沙盘前，闻言不但没有畏惧，反而冷笑道：


    “来得好！哀家正愁找不到他主力决战！传令下去，给哀家狠狠地打！让慕茶这五万人有来无回！”


    咏林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气近乎哀求的说道：


    “娘娘！瓦真人此次进攻异常蹊跷，完全不合兵法常理，他们分明是冲着您来的！主营虽坚固，但刀剑无眼，万一您有个闪失，臣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能恕罪啊！大周可以没有咏林河，可以损失十万大军，但绝不能没有太后您啊！您若有何闪失，朝廷顷刻大乱，这北疆战事必将功亏一篑！届时睿公公的血，就真的白流了！”


    听到咏林河提到王睿，甄莞娇躯微微一颤，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咏林河，又看了看沙盘上那代表瓦真大军的区域沉默了。


    良久，甄莞带着无尽疲惫和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想亲自坐镇，亲眼看着瓦真大军灰飞烟灭。


    但咏林河说得对，她不能冒险。


    她死了，大周可能真的就完了。


    王睿的仇，也就没人能报了。


    “罢了，就依你所言。哀家暂且移驾后方。咏林河，这里，就交给你了。给哀家狠狠地打，一个瓦真人都不许放过！”


    “末将遵旨！必不负娘娘重托！定让瓦真人有来无回！”


    咏林河重重磕头，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很快，甄莞在重重精锐护卫下，悄然从大营后门开出，向着预定的后方安全据点快速撤离。


    在甄莞凤驾即将经过的一片看似平静的山谷林地中，几双眼睛正透过枝叶的缝隙，死死地盯着远处的官道。


    为首一人，正是巴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