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七七快步挡在熊叶身前。


    “夫人，你来了。”


    熊叶口中全是鲜血，就连说话时，都朝外冒血水。


    “你没事吧？”聂七七语气关切。


    熊叶扯起唇角，摇了摇头。


    “请问大人，他们是犯了什么错，你要下这么狠的手？”聂七七眼中的愤怒已经快要掩盖不住，直勾勾望着刘鸿质问。


    “他们偷拿军粮在先，袭击士兵在后。”刘鸿眼神轻蔑，回望着聂七七。


    王阿婆情绪激动，佝偻着身子死死护住自己的米袋：“他们胡说，那袋米是我的，我攒好久的，是那人冲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抢走我的袋子。”


    “老太太，你那袋子上分明就有我们驻边军的标志。”刘鸿手指着米袋上红色的圆形记。


    “我……我不知道啊，这是袋子我捡的。”王阿婆望向袋子上的标志，神情吃惊，而后又大声辩解道，“但里面的粮食是我自己存的！”


    “一派胡言。”刘鸿厉声呵斥。


    王阿婆一脸惊恐，拉住聂七七的衣角就跪了下去：“夫人，相信我，我没有拿他们的军粮。”


    聂七七赶紧弯腰去扶起她：“阿婆，你起来，我相信你。”


    “将军，你要怎么才肯放过王阿婆？”聂七七上前走到刘鸿面前，抬眸间染上凌厉之色，“您开个价，我来出。”


    “聂姑娘真是大气，不愧是背靠华坊。”刘鸿不屑一顾，眼神轻蔑。


    “不过，我不想要钱。”


    聂七七不卑不亢：“您想要什么？”


    刘鸿躬下身子，勾了勾手，示意她上前。


    聂七七眼神警惕走上前去。


    刘鸿挑眉，压低声线：“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赌？”聂七七神情疑惑。


    “看你这个大善人动了她们的宝贝之后，他们还会不会待你如初。”


    聂七七还在细想刘鸿究竟在耍什么花样，他就已经起身，正襟危坐在马背上。


    “这样吧，聂姑娘，我卖你个人情，你将这袋米交给我，我就放过这两人，不计较他们的冒犯。”刘鸿声音洪亮，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两人望来。


    “夫人，如今有钱也买不到粮食，不能给他们啊。”王阿婆眼中满是惊恐，她语气中带着恳求。


    “阿婆，给他们吧。”聂七七开口道。


    华坊应该还有一些余粮，可以还给王阿婆。


    熊叶也开口劝说道：“阿婆，你就……”


    “我不！”王阿婆抱着米袋就朝着反方向跑走。


    刘鸿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朝着身边的士兵使了一个眼色。


    士兵抬手举弓，眼神阴狠瞄准着王阿婆的方向。


    “咻——”箭矢破空而去。


    聂七七惊呼道：“王阿婆！小心！”


    “阿婆！”熊叶朝着王阿婆的方向扑去。


    可他的身手始终不及箭矢的速度。


    “嘶——”


    聂七七耳边传来，冰冷的铁制箭矢穿过血肉的声响。


    王阿婆随之应声倒地。


    熊叶连滚带爬跑到王阿婆身边，眼眶泛红扶起她：“阿婆！”


    “你没事吧？王阿婆！”聂七七快步走到她的身边。


    王阿婆嘴边留着血水，颤抖地松开怀中紧紧护住的米袋。


    她望着聂七七的眼神，十分柔和：“夫人，这袋粮……我给你，你可以去帮助……更多……的百姓，千万不能给那帮坏人。”


    “大熊别哭，我的……小孙子，就拜托……给你……”


    王阿婆努力想要抬起布满褶皱的手，最后却落在半空中后，无力垂下。


    “阿婆！阿婆！”熊叶声音中带着哽咽。


    聂七七双眸猩红望向刘鸿，她冷声质问道：“大人！您难道就这样视人命如草芥吗！？”


    “我视人命如草芥？”刘鸿冷笑道。


    聂七七走到刘鸿面前，眼神死死地盯住他：“难道不是吗？您与碧影阁串通一气，只手遮天，换取利益，置全城百姓生死于不顾！”


    刘鸿有持无恐地反问道：“你又有什么证据呢？”


    “你军营中的一箱箱物资就是证据。”


    逐水手中拿出军营物资的登记册，上面桩桩件件的物资来源都记录得十分清楚。


    上次去各个入口调查时，逐水暗中跟踪就找到了这本账册。


    刘鸿眼中闪过惊慌，又很快恢复了镇定：“你以为没有我对碧影阁的虚与委蛇，你以为边关战士能有这么好物资？”


    “当初司徒将军自视甚高，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可军粮军饷迟迟不到，我的将士们，一生为国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他语气中带着愤慨。


    刘鸿没有点明，但也知道他话中的同流合污，是指的杨晖和碧影阁的势力。


    “当初是我没有能力，如今我可以许他们荣华一生。”他望向四周的士兵，眼神中满是得意。


    “呵。”聂七七忍不住冷笑出声，“可你又没想过，他们要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家国平安呢？”


    她目光扫过在后面一直沉默不语的许建。


    “你这样的做法和当年的那群人有什么区别？”


    “你口口声声痛很当初背叛打开城门的百姓，那如今你呢？你配不上将军的称号。”


    聂七七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扯下刘鸿最后的一张遮羞布。


    刘鸿恼羞成怒，当场朝众人宣布：“从今日起为抗敌军，宜城每户需要上交粮食，抗令者杀无赦。”


    “驾！”他调转马匹朝着军营方向驶去。


    自从刘鸿宣布上交粮食过后，城中百姓更是群情激愤，可是普通人哪里能和士兵的武器抗衡。


    只有宜城的华坊还有一片净土。


    不知为何刘鸿就像是故意放过她一样，以至于全城的百姓都开始拥往华坊寻求庇护。


    所以坊间都在流传，入了华坊就能得到庇护的说法。


    可一个小商铺哪里容得下全城的百姓。


    她收留了一个人，就有无数个人拥进来。


    无奈之下，聂七七只能狠心将他们挡在门外，甚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路边的人，饿倒在门边。


    “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聂七七紧握拳头。


    她眼神坚定，心里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决定。


    绿饶见自家小姐表情有些不对劲，连忙询问道：“小姐，你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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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儿？”


    “驻边军营。”聂七七答道。


    她才刚打开大门，就被面前的景象所震惊。


    一大群人躺在华坊门口，甚至不知道是死是活。


    有人一见门打开了，就立马想往里面涌入。


    “都别动！”一声呵斥从远方传来。


    整齐地步伐声响起，一队驻边军排开两列，将流民赶至两侧。


    金色的逆光中，那人的身影高挑，从人群中走来，气势十足。


    “叶晨？”聂七七没有想到会是他。


    他瞥了一眼她：“进去聊聊？”


    聂七七思索片刻，侧身让出道路，让他入内。


    华坊会客厅中，绿饶给二人斟茶后，正准备退下。


    “你这儿有瓜子吗？”叶晨开口叫住绿饶。


    绿饶回道：“有。”


    不到片刻，绿饶就装了一碟瓜子放到叶晨面前。


    “那我先告退了。”绿饶欠身。


    叶晨点头，摆了摆手，像是这是他的地盘一般。


    “你有何事？”聂七七询问道。


    叶晨慢悠悠地剥起瓜子，抬眼望向她道：“小七，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聂七七问道。


    叶晨将剥好的瓜子都堆在碟子的一边，又将碟子往聂七七那侧推了几分。


    他缓缓开口道：“小七，你手上的驻边军的登记册，不如你把它给我。”


    聂七七闻言，不禁冷笑出声：“我为何要做这种蠢事？”


    “你如今就连出这府邸都难，更别说上呈圣上了。”叶晨歪着身子靠在手边的桌子上，手撑着下巴，带着笑意凝望着聂七七，“你把册子给我，我保你华坊上下平安无事。”


    聂七七沉吟片刻，轻叹一声：“好，我可以把手中册子给你。”


    叶晨嘴角笑容蔓延。


    “前提是你让刘鸿撤回命令，放过宜城的百姓，不再向他们征收粮食。”聂七七提出条件。


    叶晨笑意戛然而止，声音冷淡：“你现在可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是吗？”聂七七歪头，嘴角带着淡淡笑意，“杨晖应该不知道自己寻找已久的儿子，就在自己眼前吧。”


    “你什么意思？你威胁我？”叶晨激动起身，眼神凌厉紧盯着她。


    聂七七笑着点头，面不改色：“就是这个意思。”


    叶晨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好，我答应你。”


    聂七七丝毫不拖泥带水，掏出登记册放到桌上：“册子归你。”


    她视线扫过桌上靠近自己这边的瓜子仁，神情微愣。


    才发现刚刚一直以来，叶晨都只是在剥瓜子壳，堆起来的瓜子仁成了小山，他都没有动过。


    聂七七眉眼中带着淡淡的忧愁：“叶晨，我不明白，你明明不是这种人的。”


    叶晨拿起桌上的登记册，眼眸幽深望向聂七七：“哪种人？”


    聂七七看着他那双蛊惑人的凤眼，想说的话梗在喉咙。


    叶晨表情中带着凄凉：“小七，人不是只有好人和坏人两种人，还有许多言不由衷，身不由己。”


    “可是宜城的百姓是无辜的呀。”聂七七拉住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