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荆之竹才发觉，楚亦舟的眼底竟是通红一片。


    “怎的了？”荆之竹抬手抚上楚亦舟的眼角。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楚亦舟哑着声音又问了一遍。


    荆之竹温凉的掌心托着他的脸颊：“你觉得是什么？”


    楚亦舟像是感觉不到自己的眼泪一般，带着哽咽：“我不知道……”


    他的眼神是茫然的。


    疲惫的。


    无措的。


    荆之竹替他轻轻擦去了眼泪，叹息一声:"阿舟这么聪明，想不出来吗？"


    他轻轻地揉了揉楚亦舟的头发，手感是极好的。


    “阿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荆之竹换了个话题。


    楚亦舟沉默了很久，“……九幽。”


    “是啊，九幽之地，可是现在就被击倒了，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荆之竹的声音似乎飘忽起来了。


    楚亦舟慢了一拍：“……什么？”


    话音刚落，他便感受到整个身子都腾空起来。


    似乎起风了，他似乎看见了荆之竹黑缎后的眼睛，一双极其妖冶的眼睛。


    “这里可不算真正的九幽之地，下面才是，”荆之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像情人低喃那般，轻声道："希望你喜欢。"


    身体下坠的感觉太过清晰，与此同时，楚亦舟感受到自己握着剑的手被荆之竹握住了。


    “阿舟，你说，对背叛自己的人该怎么做？”荆之竹的吐息擦在楚亦舟耳边。


    比下坠的风都要强烈。


    楚亦舟猛的意识到了什么，他瞪大了眼睛，“不、不……”


    “噗嗤——”是剑刺破躯体的声音。


    温热的液体溅在脸颊上，楚亦舟却感觉到自己的再次送进了几分。


    “……对背叛自己的人，该……送他去死…知道…吗？”荆之竹的喉间全是血，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握着楚亦舟拿剑的手很紧，他费劲地抬手，将一个软绵绵又带着温热的东西塞到楚亦舟手里。


    做完这一切，他松开了手。


    原本贴近的人一下子就消失了，楚亦舟茫然地伸手，却什么都没有捞到。


    被剑刺一下，还是很疼的，荆之竹脸上的血色很快消失，“咚”的一声，傀儡狠狠的砸在地面上。


    了无生息。


    荆之竹从傀儡身上飘出来。


    这具傀儡已经烂了，荆之竹就那样飘在半空中，定定地看了好半晌。


    “进度这么快，你家男主不会就这么死了吧？”荆之竹看着楚亦舟跟傀儡一般，毫不反抗地摔在地上，呢喃道。


    要不是楚亦舟还有几分求生本能，那他可能真的就死翘翘了。


    天道：【吾开不了天梯，你登不了上界，对你而言，是什么有好处的事吗？】


    天道想不通，天道也不想去思考。


    荆之竹冷哼一声：“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好听，我的人生凭什么要被你操控？”


    说着就皱起眉头：“凭你也配？”


    天道：【……】


    祂是天道，负责调度众生因果线，祂不配谁配？


    荆之竹亲自拉快了楚亦舟的主角进度，人为操纵了事件的进程。


    哪怕加速的事件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飞快拔高楚亦舟的修为，那也是无所谓了。


    他当年是金丹期被丢下九幽的，在这个地方，他剖金丹，引秽气，经历常人不能承受的痛苦，真正死去活来过一回才爬了出去。


    而如今的楚亦舟，才堪堪筑基。


    一个筑基期的弟子，与一个金丹期的弟子，重要程度是完全不可比拟的。


    荆之竹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要做的也不是什么帮助主角。


    他是魔修啊，是九幽魔尊！


    魔修死了最擅长的是什么？是、夺！舍！啊！！


    荆之竹没有半点犹豫，直接窜入了楚亦舟的身体，霎那间，天道契约的神罚降临在他的神魂上。


    被惊醒的天道：【！！！！】


    “呃！”楚亦舟痛苦地蜷缩起身子。


    从高空坠落后，他已经如同一滩烂泥，浑身都疼得入骨，哪知还有更疼的。


    疼痛引起痉挛性颤抖，楚亦舟像条濒死的鱼，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


    指缝里的泥土积了又积。


    突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稍瞬即逝。


    泥地上挣扎的人，没了动静。


    良久，楚亦舟的一根手指头动了下，渐渐的，一只手，一条胳膊……


    楚亦舟费劲地将自己翻了个面。


    仰面躺在地上。


    如果，不是他的胸口还有起伏，那可能他刚刚的行为就会被当成诈尸。


    胸口的衣服动了动，探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喵？”墨雪歪着他不大的脑仁思考了一下，随即便伸爪子在楚亦舟的脸上拍了拍。


    楚亦舟原本放空的眼球转了转，在触及到墨雪的时候，有了几分温度。


    “墨雪……我该怎么办……”楚亦舟的声音轻地几乎听不见。


    墨雪是一只小猫，他当然给不出什么建议。


    楚亦舟牵了牵嘴角，却扯不出一个像样的笑容。


    他从前是一个人，如今也是一个人。


    不，他还有墨雪陪着。


    “喵~”人，快起来，咪饿了。


    墨雪低头，不停地用头蹭着楚亦舟。


    楚亦舟安抚他：“别担心，我没事。”


    没事，只是死不了罢了。


    “喵？喵！”叽里咕噜说啥呢？咪要吃饭！


    楚亦舟听不懂猫话，他现在也动不了；分明前一秒他还痛得死去活来，但是现在，他的身体居然在自动修复。


    不是那种靠灵力周转的修复，也不是磕丹药的修复，而是……自我修复？


    楚亦舟自嘲地笑了笑。


    这一切太奇怪了，上天好像在给他开一个玩笑。


    先是同伴们一个个沦为怪物，再是在幻境中发现在浚安城和荆之竹同住的夜晚，被他喂了一颗丹药，而这颗丹药让他抵御了这里秽气的侵蚀。


    可是，这很奇怪。


    这非常奇怪。


    纵使他还没有接触到太多修真界的机缘，他也是知道的，九幽的秽气，世间无解。


    他惶恐、茫然。


    所有人都死在他眼前，而他救不了他们，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挥剑，杀了、他们。


    眼泪顺着眼角滑下。


    就连现在，他都没办法自救。


    这里丝毫灵气也无，楚亦舟想不通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很想揪着罪魁祸首的领子，愤怒地询问，可是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荆之竹被迫进入了休眠期，和天道博弈，他坑了天道一把，天道也留了一手。


    好消息：两败俱伤。


    坏消息：他现在算是被困在楚亦舟的身体里了。


    荆之竹缩在楚亦舟识海深处，恢复着自己神魂，楚亦舟的身体也受到影响，在缓慢地恢复着。


    只是他修炼的方式到底和楚亦舟不一样，九幽对他而言，就跟快乐老家一样。


    所以，当楚亦舟发现不对的时候，彻底慌了。


    为、为什么这里的秽气会被他的身体吸收？为什么他的身体可以吸收秽气？


    楚亦舟咬牙，颤颤巍巍、费劲地将自己盘成打坐的姿势。


    灵力一开始运转，就感受到了阻滞。


    只是一部分的秽气，就如同病毒一般，让这具身体的运行受到了阻碍。


    冷汗从额角滴落，灵力和秽气的对冲，疼痛漫延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即使是打坐的姿势，楚亦舟的身子也止不住颤抖。


    肌肉更是不停地抖动。


    面目狰狞。


    秽气像是得到了什么指引，不停地往体|内钻，灵力只是抵挡运行就很艰难了。


    荆之竹和楚亦舟都没有注意到，在灵力和秽气接触的那一块，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奇异反应。


    原本水火不容的两种能量，竟然隐隐有融合的趋势。


    在黑与红之间，隐约夹杂了一丝金和深红。


    像是连接了一道桥梁。


    “噗——”楚亦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整个人仰面倒下。


    我的崽崽好像有点苦？[托腮][托腮][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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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夺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