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姑的态度，宋司弦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周莫清似乎有些失落。


    但是这个失落因为什么，她又不知道。


    她小心地向前探了探头：“小姑，那年我也是手腕受伤，你还记得吗？当时我做模型不小心一刀划过去，你给我上药的时候，我还在哭，担心留疤。”


    周莫清嘴角漾出浅浅的笑：“这次也不会留疤。”


    宋司弦有意打破沉默，更想打破周莫清的失落，但没想到这样真的有用。


    她立刻笑得明媚：“小姑，是不是我在想什么你都知道？”


    周莫清抬头，正对上宋司弦清透白净的脸和清亮的双眸。


    宋司弦生的很美，鼻梁高挺，一双标准的丹凤眼，眼睑下还有一颗微小的痣，不靠近看根本看不见。


    她面色潮红，再配上冬日暖阳一般的笑，让人挪不开眼。


    周莫清手上的动作不自主地停下，清淡的花香飘进鼻腔，心跳伴随花香的浓度渐渐加速。


    她迅速撇开眼，收起桌上的药和棉签：“好了，你早点休息。”


    宋司弦耸耸肩：“好，谢谢小姑。”


    ......


    林立等在楼下，原以为会等到蒋闻逸的助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蒋闻逸本人。


    “林助理，辛苦你了。”


    蒋闻逸递上宋司弦的换洗衣物。


    林立双手接过，简单道谢后准备离开。


    蒋闻逸今晚没来得及和周莫清寒暄，她还记得两家的合作，现在正是好时候。


    她叫住林立，


    “林助理，我小姑最近忙吗？我爸妈想邀请她到家里吃饭，今晚的宴会小姑有事，一家人也没来得及聚一聚。”


    林立恭敬地站在不远处：“蒋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和宋小姐说的吗？我可以转达。”


    林立没有回答蒋闻逸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


    蒋闻逸秒懂对方的意思，作为助理，老板的行程他自然不会轻易透露。


    她适时地说：“麻烦帮我转告司弦，我明天来接她回家。”


    作为助理，这番话林立自然会原模原样的转述给周莫清，


    “清总，蒋小姐明天会来接宋小姐回家。”


    周莫清垂眸看向林立手中的衣物，片刻后：“只说了这些吗？”


    “只有这些。”


    周莫清点点头：“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很晚了，辛苦了。”


    送走林立，周莫清敲开宋司弦的房门，“司弦，这是你的衣物，还有，明天闻逸会来接你回家。”


    “如果你不想走，我...”


    提到回家，宋司弦下意识愣住半秒，还没等周莫清说完，条件反射一般的回答道，“好，我知道了，谢谢小姑。”


    周莫清眼中的神色顿了一下。


    可是也不能一直为难小姑，宋司弦叹了一口气，


    她和蒋闻逸的婚姻，是时候了结一下了。


    送走周莫清，宋司弦拿出手机，打开和蒋闻逸的聊天框。


    整整一夜，对方没有发来任何一条的消息。


    宋司弦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个嘲讽的表情，


    既然这样，又有什么必要要着急来接自己回家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飞快地在聊天框内打下一行字， “我会让律师将离婚协议交给你，看完没问题就签字。”


    宋司弦发完这句话，翻出手机里与蒋闻逸的一张张旧照。


    和蒋闻逸相恋三年，结婚五年。


    可到最后，结果只剩一份离婚协议，一张离婚证。


    漫无边际的思绪一遍遍闪过宋司弦的大脑，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嘴角扬起了一个有些嘲讽的微笑。


    这算什么？


    她终于解脱了。


    ......


    周莫清走出房门的时候，家政刘阿姨已经做好早饭。


    昨晚周莫清发消息让刘阿姨做一些宋司弦爱吃的早餐，所以今早的饭桌上全是宋司弦爱吃的。


    周莫清敲了敲宋司弦的房门，却发现一直都没有人回应。


    她拿出手机给宋司弦打电话，房间内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却没人接听。


    周莫清敏锐地觉察事情不对，她拿出备用钥匙打开宋司弦的房门。宋司弦正躺在被子里，面色潮/红，整个人昏昏沉沉。


    她艰难地睁开眼，声音沙哑地问：“小姑？你怎么在这？”


    周莫清眉头紧紧皱起：“生病了吗？”


    她伸出手摸了摸宋司弦的额头。


    宋司弦额头滚烫。


    周莫清立马拿出手机：“小王，备好车！”


    她俯下身，稳稳地将宋司弦抱在怀里。


    周莫清没想到，五年时间而已，宋司弦竟然轻了这么多。


    她还记得宋司弦结婚时的画面，女孩儿虽然有些沉默，但脸上起码是挂着淡淡的微笑的。


    这五年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能把人折磨成这样。


    她没有耽误，快步走出家门，膝盖撞到门框上也没有察觉。


    宋司弦恍惚间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


    面前模糊的脸渐渐清晰。


    是周莫清，她此刻正被周莫清紧紧抱在怀里。


    明明是深冬，周莫清的额间却渗出汗珠，缓缓滑落。


    她从没见过这样惊慌失措的周莫清，更没见过周莫清因为谁而这样的失去理智。


    宋司弦想张嘴告诉周莫清自己没事，可是她张了张口，微弱的声音最终还是没有引起周莫清的注意。


    ......


    “病人因为在雪地里待的时间太久，有些冻伤，不过问题不大，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


    医生收起病例，转身离开病房。


    周莫清处理完所有的事，坐在宋司弦的病床前，担忧地看向她。


    宋司弦半梦半醒间呢喃：“别走...”


    周莫清颤抖的手指想轻轻拂过她的睫毛，又克制的收回。


    宋司弦终于在护士拔针的时候醒来。


    她睁开眼，眼前正是神色紧绷的周莫清。


    小姑穿着一件黑色羊绒外套，内里却是随意的家居服，素颜、焦急、衣衫不整。


    她从未见过小姑如此狼狈的样子。


    “小姑。”


    宋司弦的声音传到周莫清的耳中。


    周莫清抬起头，宋司弦苍白的脸上面前挤出一丝笑。


    周莫清俯身靠近宋司弦：“好点了吗？”


    宋司弦点点头，又摇摇头，“谢谢你小姑，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周莫清摇摇头，帮宋司弦拉了拉被子。


    “不要想这么多，你先好好休息，我会在这里陪你的。”


    宋司弦伸出手，还没说要什么，周莫清已经递上手机。


    宋司弦心下一暖，她打开手机，信息框还能看到她发给蒋闻逸的大段协议书细则，她长长的消息条下面是蒋闻逸发来的一个“好”字。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宋司弦按灭屏幕，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她现在太累了，她需要好好休息。至于蒋闻逸，随便吧。


    ... ...


    宋司弦醒过来一次后很快再次睡着，周莫清坐在床边守着她，知道手机震动时，她才拿起手机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门。


    “莫清，回来也不找我们，今晚有空吗，我们聚聚。”


    说话的人是周莫清的好友靳安宁。


    “抱歉，不是很有时间，我需要照顾病人。”


    周莫清口吻平淡的拒绝道。


    靳安宁有些疑惑的开口，


    “照顾病人？谁生病了？”


    说完，靳安宁就急切的弹了一个视频过来。


    周莫清知道她的性格，无奈的重新按下接听。


    视频中的周莫清衣衫未乱，长发也不像以往一般一丝不苟，看起来是真的着急了。


    靳安宁惊讶道，


    “哪个病人能让我们大名鼎鼎的清总上赶着照顾啊，还弄得这么狼狈的样子...莫清，这不像你啊！”


    面对老友的调侃，周莫清只是始终保持恰到好处的微笑。


    好像并不讨厌靳安宁的八卦一样。


    “哎哟，我知道了。”


    靳安宁激动到。


    “我知道了，怕不是你的小情人吧！”


    周莫清顿了一下，半晌后才微笑道，“别乱说。”


    靳安宁是周莫清的发小，周莫清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所以靳安宁平生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打听周莫清的情史，仿佛只有爱情能让这位女神从神坛上走下来，她迅速在大脑中过滤一遍信息，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不会是宋司弦吧！我去！你还暗恋人家呢！人结婚了！......”


    周莫清脸上的表情变了一下，“说了别乱讲。”


    “别生气，别生气，我错了，错了，你先听我说，”


    靳安宁一套滑跪加说服连招。


    靳安宁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莫清，你和蒋闻逸好歹是表亲，理论上你和宋司弦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但是宋司弦现在是蒋闻逸的妻子，就是你表侄女的妻子。”


    周莫清一只手举起手机，不动声色地听着，另一只手紧紧握拳。


    “即使宋司弦离婚也是你表侄女的前妻，你和宋司弦在一起也好，纠缠也罢。对你，对蒋家和宋家，都是丑闻，这个丑闻对你的杀伤力，不需要我多说，你要想清楚，一旦真的在一起，你要承担的后果。”


    周莫清没有说话，沉默片刻后一声轻笑，


    “然后呢。”


    靳安宁轻叹道：“我知道你不会放弃，我到现在还在想，我从我妹妹那里知道宋司弦想离婚的消息，再告诉你这个消息，究竟是对还是错。”


    电话那边许久没有声音，久到靳安宁几乎以为周莫清已经挂断电话了，女人清冷的声音才缓缓传来，夹杂着淡淡的落寞，


    “如果小弦过的快乐，我当然不会有这些想法。”


    如果宋司弦平安快乐，她当然不会有这些想法。


    “可是小弦现在过的，并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