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仔这才抬头，挑剔的目光在她脸上、身上扫了几个来回，重点在那双腿上停留片刻，吹了声口哨：“啧，身材不错。会什么？”


    “唱歌，跳舞……都可以。”她垂下眼睫，一副温顺模样。


    而几个德高望重的和胜会元老站在门口，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些染着五彩头发、穿着透视装的“嘉宾”，忍不住咒骂：“成何体统！和胜会的脸都被丢尽了！”


    “跛脚佬尸骨未寒，他就搞这些……”另一人悲愤低语，很快被同伴拉住。


    周围明显多了许多面目凶狠的打手，显然是梁启明新安排的人手，目的就是震慑这些老家伙。


    马仔听到这些话，正要抬脚离开，林蒲桃故意捏着嗓子，递上一张伪造的名片：“哥哥，我是阿桃啊，马老板叫我来的……”


    那些名单长得离谱，眼前又是花枝招展的一片，马仔哪有心思细看，挥挥手：“进去进去！别挡路！”


    林蒲桃暗自松了口气，跟着引导走进夜总会后台。


    后台更是乱成一团。


    化妆镜前坐满了正在描眉画眼的女孩，有人紧张地练习着舞步，有人反复背诵着讨好大佬的台词，更多的是三五成群，讨论着今晚可能出现的机遇。


    林蒲桃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目光快速扫视环境，默记着出口、通道的位置。


    旁边两个女孩倒是兴奋不已：


    “听说明哥今晚心情大好，要是能被看上，以后就不用愁了！”


    “是啊是啊，而且迦陵先生也会来！那可是比明哥还厉害的大人物！”


    “要是能……”


    “别做梦了，那种大人物哪看得上我们……”


    “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那位迦陵先生长得可真是靓。我好久都没见过这样帅的男人了。”有女孩先捂着脸，羞涩不已，惹得其他女孩连声附和，转眼又嬉笑打闹起来。


    林蒲桃不动声色地挪向那扇通往主厅的门。


    一进主厅，disco音乐几乎要将屋顶掀翻。炫目的激光灯球旋转着，将光斑投射在每一个扭曲的身体和欲望横流的脸上。


    中央原本用于投票的舞台被改造成了简易的秀台，几个穿着暴露的舞女正在上面随着音乐扭动，台下口哨声、叫好声不绝于耳。


    哪里还有半分黑｜帮坐馆继任仪式的庄严，根本就是一场群魔乱舞。


    正前方的舞台下，最好的卡座里，梁启明穿着一身骚包的绿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亮，正坐在主位沙发上，左右搂着两个最近凭借风月片小有名气的女星。他身边围着的还有马兆那样的影视圈掮客。


    几个合胜会的元老被挤到角落的座位，喝着闷酒，无人问津。


    而迦陵……


    林蒲桃的心猛地一揪。


    他在那里。


    就在离舞台不远的一处相对安静的卡座里。


    依旧是那副置身事外的淡漠表情，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领口微敞，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劲瘦的手腕和名贵的腕表。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液，轻轻晃动着，眼神落在舞台上，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维猜和吉姆立在他身后阴影处。


    似乎察觉到长时间的注视，迦陵的目光毫无预兆地从舞台方向移开，直直地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林蒲桃吓得拔腿转身，躲到一根罗马柱后。


    他……发现了吗？


    应该没有。她的易容很完美，眼神也伪装得极好。他看的可能只是她这个方向，而非她这个人。


    不能自乱阵脚。


    迦陵的“滚”字犹在耳边，若再被他发现自己不仅没滚，还易容潜入他的地盘，恐怕她真的要命丧他的枪口下。


    林蒲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探头观察。


    迦陵已经收回了目光，正偏头听着旁边一个试图搭话的人说着什么，似乎刚才那一眼只是无意间的扫视。


    林蒲桃稍微安心，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场内的气氛越来越狂热。


    梁启明似乎喝多了，满脸通红地站起来，拿着话筒，开始口齿不清地发表他的“就职演说”，满嘴的江湖义气、发财共赢，引得底下他的那群拥趸疯狂叫好。


    而真正的重头戏——拜关公、祭告祖先、接过信物等传统流程，却迟迟不见动静。


    老派叔父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就在这时，音乐声一变，主持人用激动到破音的声音喊道：“接下来，有请我们全港男人心中的梦想——本届港姐冠军小姐！为我们明哥，献上最精彩的表演！预祝明哥龙马精神，带领我们和胜会再创辉煌！”


    聚光灯打下，那位以美艳著称的港姐穿着性感的演出服登场，对着梁启明和台下飞吻，随即开始热辣起舞。


    全场气氛达到高潮。


    梁启明得意洋洋地坐回沙发，翘起二郎腿，欣赏着台上的一切。


    机会来了！


    林蒲桃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港姐身上时，如同一条滑溜的鱼，借着人群和装饰物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着后台区域摸去。


    通往后台的走廊稍显安静，但也能听到前面传来的震耳音乐。


    两个马仔叼着烟靠在墙上闲聊，看到林蒲桃过来，立刻警觉地站直身体。


    “喂！干什么的？后面不能进！”


    林蒲桃立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脸上堆起讨好的笑：“两位大哥，我是马老板公司的模特阿桃啊，我好像掉了一只耳环，很贵的，能不能让我进去找找？就在化妆间那边……”


    其中一个马仔将信将疑，另一个则不耐烦地挥手：“丢什么丢！现在没空！等表演完了再说！”


    “那是我借来的……”后台入口就在眼前，只差一步。


    “两位大哥行行好，我就进去看一眼，找到耳环马上出来，不然老板要骂死我的……”林蒲桃试图挤出两滴眼泪，手却悄悄摸向手包，准备必要时动用一点“非常”手段。


    其中一个马仔似乎有点松动，刚想说什么，一个略显尖厉的男声插了进来：“喂！阿桃！你缩在这里做什么偷懒？前面都快开始了，找你半天！”


    林蒲桃后背一僵，是那个夜总会门口的马仔头目。他嘴里叼着烟，一把拨开那两个守门的人，抓住林蒲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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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胳膊就把她往外拽。


    “我耳环……”林蒲桃试图挣扎，维持借口。


    “丢你个头的耳环！港姐都快上台了，你们这些伴舞的还在磨蹭，赶快给我滚过去候场！”男人根本不容分说，连拉带扯地把她推向主厅方向。


    计划被打断，林蒲桃只能暂时按下探查后台的念头，被推搡着混入了一群同样穿着闪亮的伴舞女孩中，跟着她们走向舞台侧翼。


    音乐响起，灯光打得人眼花缭乱。


    林蒲桃自动站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尽力模仿着前面女孩的动作，好在人多场面乱，她又不是C位，这点不协调并不显眼。


    真正的焦点是舞台中央的港姐。


    她穿着性感的演出服，笑容妩媚，牢牢吸引着台下大多数男人的目光，尤其是主位上的梁启明。


    梁启明看得眉开眼笑，侧过身，对着身旁气压极低的迦陵献宝：“表叔，怎么样？这可是新鲜出炉的港姐冠军！正点吧？”说着，他招呼港姐过来，“去，给迦陵先生倒酒，再单独唱支你最拿手的甜歌。”


    港姐依言上前，拿起醒酒器，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迦陵先生，我敬您。”


    迦陵靠坐在沙发里，指间夹着烟，灰白的烟雾模糊了他深邃的轮廓。


    他眼神虚虚地望着舞台方向，对近在咫尺的艳光和美酒恍若未闻。


    港姐的笑容僵硬了一瞬，有些无措地看向梁启明。


    梁启明脸上有点挂不住，干笑两声打圆场：“哈哈哈，表叔不喜欢唱歌？那跳舞，跳个最辣的！保证表叔你喜欢！”


    音乐节奏变得更加强劲，港姐强笑着，只能顺势在卡座前的小片空地上扭动起来，动作火辣大胆，引得周围一片口哨和叫好声。


    然而，卡座的正中心，迦陵掸了掸烟灰，仿佛眼前活色生香的一幕还不如那点烟灰值得他关注。


    梁启明绞尽脑汁道：“表叔，您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您尽管开口！今天我们这儿来的可多了，清纯的、妩媚的、学生妹、明星仔……保证应有尽有！不是我吹，比我那个不懂事、伺候不好人的妹妹梁沅沅，这些女仔不知道听话多少倍！您随便挑！”


    他话音未落，迦陵一直散漫游离的目光，倏然定住。


    穿透靡靡之音和晃动人影，锁定了舞台最角落里那个极力降低存在感、舞步甚至有些笨拙的身影。


    他抬起夹着烟的手，轻轻一滞，径直指向那个方向。


    “我要她。”


    整个卡座周围寂静无声。


    一刹那，林蒲桃感到全身的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梁启明显然也愣住了，顺着迦陵的手指看向舞台角落里那个妆容粗糙的伴舞，脸上写满了错愕与不解。


    “她？表叔，您看上她什么了？舞跳得这么烂！您看看这动作，跟螃蟹似的。港姐不比她强百倍？”


    迦陵缓缓收回手，吸了口烟，吐出淡淡的烟雾。


    “看上她耳聋，”他声音不高，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他目光一沉，像是下最后的通牒：


    “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