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响过，太医院制药房中仍亮着灯火。


    竹茹将最后一批铜制针筒蒸煮消毒，蒸汽模糊了她额角的冷汗。


    这些简陋工具都是她用系统奖励的方法中赠送的图纸赶制的，针头用的是鱼鳔薄膜包裹的细竹管。


    "吴。。。吴姑娘。"程景和立在阴影里，官袍下摆沾着夜露，"真要取牛痘脓浆？《钱氏诊籍》记载此类秽物入体会致..."


    "大人。"竹茹举起琉璃瓶，淡黄浆液在烛光下微微晃动。


    她忽然掀开左臂纱布，露出尚未愈合的接种创口。


    「我都以身试药了，你们总不能还是不信了吧？」


    程景和倒吸一口凉气。


    月光穿过窗棂，照亮少女手臂上规整的十字划痕。


    "明日若出事。"老太医突然压低声音，"就说全是老朽的主意。"


    竹茹愣怔间，程景和已拂袖而去，只留下药柜间回荡的叹息："。。。总不能让三百年前钱仲太医的悲剧重演。"


    竹茹不知道钱仲是谁，但系统光幕突然弹出：【前朝人痘接种先驱，因治疗天花反被诬陷传播瘟疫，被凌迟处死。】


    铜壶滴漏指向寅时，竹茹咬住布条，给自己注射了第二剂加强针。


    剧痛中，竹茹恍惚想起，前世的世界史中琴纳推广牛痘时，也被英国医学会斥为"异端"。


    地牢里的腐臭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竹茹戴着浸醋的纱罩，将针筒伸进铁栅。


    最壮实的囚犯突然暴起，铁链哗啦作响："狗官！老子宁愿砍头也不要染瘟病！"


    "这不是天花。"竹茹对这些人勉强有些耐心，"只是让你身上起几个小疱，从此..."


    "妖女！"囚犯啐出血沫，"去年我那边县太爷也说种痘能防瘟，结果全村死绝！"


    他疯狂扭动，针头在臂弯划出了一道道血痕。


    民间劣质人痘接种确实造成过无数惨剧。


    但竹茹的耐心已经渐渐地被消耗殆尽了。


    她按住囚犯天灵盖，银针快如闪电刺入风池穴，暴徒顿时瘫软如泥。


    再在百会穴留针半刻钟，足够她完成接种了。


    当第三名囚犯的接种创口覆盖上药棉，竹茹眼前一阵发黑。


    她没敢说，这种原始牛痘有2%的致死率——这在现代医学看来简直野蛮，却是这个时空的希望。


    她只能再赌一次。


    第七日黎明，太医院炸开了锅。


    "死了？"弘徳帝摔碎茶盏，"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竹茹跪在瓷片堆里，膝盖渗出血丝。


    三名试验者中，两人已退烧结痂，但最壮实的那个今晨突然高热惊厥而死——正是当时反抗最激烈的那位。


    "陛下！"凌湛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老臣剖验尸体发现，此贼本就患有暗疮，妖女之法诱发了毒火攻心。。。。。。"


    "你撒谎！"竹茹猛地抬头，"他明明是因为。。。"


    "报——！"侍卫狂奔入殿，"安乐郡主突发高热，面现红疹！"


    弘徳帝霍然起身。


    竹茹如坠冰窟——「乐乐昨日还偷偷给我塞过麦芽糖，怎么可能。。。」


    "是天花。"老太医颤抖着确认，"郡主前日曾去施粥的流民棚。。。。。。"


    竹茹突然冲出重围。


    在金吾卫刀剑加颈前，她将某物塞进程景和手中："求大人按图制备！"


    程景和接过，是一张羊皮卷。羊皮卷上画着离心器草图，角落标注"提纯减毒"四字。


    "拖下去。"弘徳帝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等郡主。。。。。。"


    "陛下！"纱帐后传来宁初乐嘶哑的喊叫，"请让吴。。。吴医士治微臣！"


    锦被下伸出布满红疹的手臂，"她既敢给死囚种痘，没道理不敢治微臣！"


    —— “老娘可是特意想办法感染上的，要不是担心你小概率的失误，我非得让我那不靠谱的便宜老爹也作为试验体不可。哼哼，我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让你能在朝臣面前装一波，以后可得好好感恩我！”


    满殿文武哗然。


    竹茹听着宁初乐的心声，心中满是暖意。


    她抬头，看见弘徳帝眼中闪过挣扎——若朝臣公开接受试验，成败都将载入史册。


    但当他触到宁初乐滚烫的额头，又想起宁初乐不知为何坚定的信任，以及，又从未有过错误的判断，终是颓然挥手："朕。。。准了。"


    大牢中。


    翡翠碗里的牛痘浆液泛着诡异蓝光。


    竹茹用新制的玻璃针筒吸取液体，这是经三天离心提纯的第四代疫苗。


    宁初乐突然按住她手腕："等等，你刚才说可能有副作用？"


    "理论上确实如此。。。"竹茹心虚地咽了口唾沫，"可能会有轻微天花症状。"


    "淦！不早说！"宁初乐突然飙出□□，又赶紧捂嘴。


    竹茹偷偷笑了出来。这女主前世怕不是四川的。


    针尖刺入上臂时，宁初乐突然说道：“奇变偶不变。”


    竹茹迅速回应：“符号看象限。”


    宁初乐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姐妹，你是不是穿越的？”


    "是。"


    "哪个省的？"


    "江苏。你也是穿越的？"竹茹虽然心中知道，但也要问上这一嘴，走个流程。


    "卧槽，大佬啊！我是穿越的。看在老乡的份上以后飞黄腾达了记得带带我啊！"宁初乐疼得龇牙咧嘴，同时还不忘八卦，“江苏是不是真的跟传说中那样卷啊？”


    竹茹笑了笑，说道：“是你帮了我。”


    接种完之后，竹茹收好针筒。


    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因为吃瓜系统正在实时播报：【乐乐放心！我根据数据计算，本次接种后第七天后将产生抗体，死亡率仅为0.2%！】


    当夜，竹茹被铁链锁在柱子上。


    月光透过窗纱，在地砖上投下斑驳的格子阴影。


    她无聊地数着砖缝里的蚂蚁，忽然听见瓦片轻响。


    程景和如鬼魅般翻窗而入，手中瓷瓶冒着寒气："牛痘浆液冷藏后活性更佳？"


    老太医眼底燃着奇异的光，"姑娘师承何处？这离心之法。。。"


    "大人信我么？"竹茹打断他，说道，"三日后，郡主会退烧。"


    程景和沉默片刻，突然割断了她的铁链："老朽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郡主有个三长两短，老朽第一个剐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