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第一人民医院，VIP病房。


    刺鼻的消毒水味钻进鼻孔，赵泰猛地从床上坐起。


    他环顾四周，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还有手背上插着的针头。


    “我……我怎么在这？”他脑袋里一片浆糊，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礼堂那震耳欲聋的鼓声和无尽的嘲笑中。


    旁边一个削着苹果的狗腿子见他醒了，赶紧凑上来。


    “泰哥，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


    “我……昏迷？”赵泰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段段屈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在全校师生面前手舞足蹈，像个癫痫发作的小丑。


    最后，他还听到了张阳那句轻飘飘的……《凉凉》。


    “啊啊啊！”赵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一把将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张阳！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泰哥，你先冷静……”狗腿子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递过手机，“那个……有件事，可能……得跟你说一下……”


    赵泰一把夺过手机。


    屏幕上，正是江东大学的校园论坛。


    一个加精置顶，标题鲜红的帖子，异常醒目。


    【震惊！我校惊现舞王，一曲《凉凉》送给多情泰郎！】


    点开帖子，一段高清视频正在自动播放。


    视频里，他赵泰，正随着鼓点疯狂抽搐，姿势妖娆，动作风骚。


    那表情，那体态，活脱脱一个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重症患者。


    视频下方，评论已经刷了九千九百多条。


    “卧槽！这是我们学校的？泰裤辣！”


    “这舞姿，深得羊癫疯的精髓，建议申遗！”


    “楼上的别尬黑，这叫抽象派行为艺术，你们懂个屁！”


    “只有我注意到鼓手小哥那帅得人神共愤的侧脸吗？简直是我的梦中情‘鼓’啊！”


    “听说赵泰当场气得口吐白沫，被120抬走了，真【表情】杀人诛心！”


    “泰哥不哭，站起来撸！我们都是你的伴舞！”


    “噗——”


    赵泰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直愣愣地喷在了雪白的被子上。


    完了。


    他彻底完了。


    他赵泰在江东大学经营多年的“高冷校草”人设，一夜之间，崩塌成了全校闻名的“抽搐大神”。


    以后他走在路上，别人看到的不再是赵家大少，而是一个会跳大神的活体表情包。


    “张阳！”


    赵泰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怨毒和疯狂几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


    他颤抖着手，拨通了一个电话。


    “爸！我被人欺负了！”


    电话接通的瞬间，赵泰的声音带上了哭腔，那委屈的模样，像是被抢了棒棒糖的三岁小孩。


    电话那头，赵家家主赵天德正在开会，听到宝贝儿子的哭声，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谁敢在江东欺负我赵天德的儿子？”


    “爸！是一个叫张阳的转校生！他……他不但打我，还当着全校的面羞辱我！我们赵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赵泰添油加醋，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受尽屈辱的悲情角色，把张阳描绘成了一个嚣张跋扈，故意针对赵家的恶棍。


    “岂有此理！”


    赵天德“啪”的一声拍了桌子，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吓得一哆嗦。


    “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小子，也敢骑到我赵家头上拉屎？”


    “你等着！爸这就给你出气！”


    挂断电话，赵天德对着会议室的一众高管吼道：“散会！”


    他快步走出会议室，对着身边的管家下令。


    “把家里养的‘十三太保’都给我叫上！”


    管家一惊：“老爷，为了一个学生，动用‘十三太保’，是不是有点……”


    “十三太保”是赵家豢养的武道高手，每一个都是内劲大成的实力，是赵家真正的底牌。


    “有点什么？”赵天德眼神阴鸷，“我儿子被人欺负得都住院了！我就是要让整个江东的人都知道，动我赵天德的儿子，是什么下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去把供奉堂的铁手先生请出来！”


    “告诉他，事成之后，我再加一千万！”


    管家倒吸一口凉气。


    铁手，宗师级供奉！


    为了一个学生，竟然连宗师都请动了？


    看来老爷这次，是真的怒了。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江东大学后街，最热闹的烧烤摊。


    张阳正坐在一张油腻腻的小塑料凳上，面前摆着一大盘刚烤好的羊肉串。


    “老板，再来二十串腰子，多放辣椒，多放孜然。”


    他一边撸串，一边含糊不清地吩咐道。


    就在这时。


    “嘎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成一片。


    十几辆黑色的奥迪A6，如同黑色的甲虫，瞬间堵死了整条狭窄的街道。


    车门打开，上百名黑西装壮汉鱼贯而出，将小小的烧烤摊围得水泄不通。


    那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部黑帮电影在拍外景。


    街上的食客们吓得纷纷结账跑路。


    烧烤摊老板更是两腿发软，手里的肉串都快拿不稳了。


    一辆加长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路口。


    车门打开，穿着一身手工西装，大腹便便的赵天德，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在烧烤摊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那个唯一还在悠闲撸串的年轻人身上。


    “就是你，欺负我儿子？”赵天德指着张阳，声音里充满了上位者的威压。


    张阳甚至没抬头看他。


    他拿起一串刚烤好的腰子，吹了吹，咬了一口。


    “老板，火候过了，有点老。”他皱了皱眉，对旁边瑟瑟发抖的老板抱怨道。


    “我跟你说话呢！”


    被彻底无视的赵天德，脸上的肥肉抖了抖，怒火中烧。


    “今天，我就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他话音刚落，一个身材干瘦，双手却异常宽大的灰衣老者，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正是宗师供奉，“铁手”。


    “年轻人，我家老爷让你跪下，你没有听见吗？”


    铁手的声音沙哑，如同两块铁片在摩擦。


    他走到旁边一张空着的大理石桌子前，看似随意地伸出手，轻轻一按。


    “咔嚓！”


    那张厚达五厘米的大理石桌面，如同豆腐一般，应声碎裂，化作一地齑粉。


    宗师之威，恐怖如斯。


    烧烤摊老板“扑通”一声，直接吓得跪在了地上。


    周围的黑衣壮汉们，脸上也都露出了敬畏和残忍的笑容。


    在他们看来，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马上就要变成一滩肉泥了。


    铁手缓缓收回手，眼神倨傲地看着张阳。


    “现在，跪下，磕头。”


    “否则，这张桌子，就是你的下场。”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还在吃着烤串的年轻人身上。


    张阳终于吃完了手里的那串腰子，他用签子剔了剔牙，然后抬起头。


    他看着那个一脸傲然的宗师，又看了看周围上百名虎视眈眈的壮汉。


    他叹了口气。


    “唉。”


    他把竹签扔在地上，对烧烤摊老板说。


    “老板，结账。”


    然后，他才看向赵天德和铁手，一脸认真地抱怨道。


    “你们知不知道。”


    “撸串最大的忌讳，就是被人打扰。”


    “肉，烤老了，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