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边缘，张阳的话音落下，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死寂的院子。


    赔偿？


    午觉？


    太师椅？


    跪在大厅门口的南宫雄和南宫博，大脑已经彻底宕机。


    他们看着那个深坑，看着那个刚刚还仙风道骨，此刻却被一脚从天上踩进地里，像根萝卜一样嵌在泥土中的家族老祖。


    一股荒谬到极致的寒意，从他们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咳……咳咳……”


    坑底，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南宫老祖挣扎着，试图从泥土里爬出来，但浑身的骨头仿佛都碎了，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活了近两百年，自踏入陆地神仙之境后，便再未受过如此重创，更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竖……竖子……”


    他抬起头，那张沾满泥土的脸上，写满了怨毒与不敢置信。


    “你到底……是谁？”


    张阳没有回答。


    他只是慢悠悠地蹲下身，伸出手指，从坑边捻起一撮泥土，在指尖轻轻搓了搓。


    “土质不错，挺肥沃的。”


    他看着南宫老祖，像是打量一件商品。


    “把你埋在这，明年应该能长出个不错的收成。”


    南宫老祖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你……欺人太甚！”


    他怒吼一声，体内残存的陆地神仙之力疯狂运转，一股微弱但精纯的气劲在他掌心凝聚。


    这是他最后的尊严，最后的反击。


    然而，张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吹了口气。


    就像吹灭一根蜡烛。


    南宫老祖掌心那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气劲，噗的一声，直接散了。


    散得干干净净。


    南宫老祖整个人都僵住了，瞳孔中最后一点希望的光芒，彻底熄灭。


    他终于明白，自己和对方，根本不在同一个维度。


    那不是溪流与大海的差距。


    那是萤火与皓月的鸿沟。


    “就这？”


    张阳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几分索然无味。


    “你管这个，叫陆地神仙？”


    他伸出手指，对着南宫老祖点了点。


    “你这水分有点大啊，是不是买到注水肉了？”


    “噗！”


    南宫老祖再也忍不住，一口逆血狂喷而出，将身前的泥土染得一片暗红。


    他不是被打伤的。


    他是被活活气到吐血的。


    远处，那些通过各种隐秘手段窥探此地的江东各方势力探子，在这一刻，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我……我看到了什么？南宫家的老祖，那个传说中的陆地神仙……被……被一句话说吐血了？”


    “他管陆地神仙叫注水肉？”


    “疯了！这个世界疯了！”


    “快！快把消息传回去！最高级别！江东的天……不，整个龙国的天，可能都要变了！”


    韩鹏和周晴站在不远处，已经麻木了。


    他们努力地想要做出震惊的表情，却发现自己的面部肌肉早已僵硬。


    没办法，跟在先生身边，心脏承受能力要是不好，可能早就猝死了。


    “我……我南宫家，与你不死不休！”


    坑底，南宫老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双眼血红，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燃烧起自己仅剩的本源精血，想要发动同归于尽的禁术。


    “吵死了。”


    张阳皱了皱眉。


    他不再掩饰，一丝属于“地仙”的威压，如同水波般，轻轻地，荡漾开来。


    仅仅是一丝。


    轰！


    南宫老祖只感觉整个世界，在他眼前轰然崩塌。


    他仿佛看到了一尊脚踏星河，头顶日月的远古神魔，正漠然地俯视着他。


    那不是力量层面的压制。


    那是生命层次的碾压。


    是神明对蝼蚁的蔑视。


    他引以为傲的陆地神仙道心，在这道目光下，连一秒钟都没能撑住，瞬间崩溃，碎裂成齑粉。


    那股刚刚燃起的同归于尽的勇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源自灵魂最深处，最原始，最纯粹的恐惧。


    “不……不要……”


    他涕泪横流，状若疯癫，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魔鬼……你是魔鬼……”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他嵌在泥土中的下半身，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


    骚臭的气味，很快就在坑底弥漫开来。


    南宫家传承近两百年，俯瞰众生的陆地神仙老祖。


    被吓尿了。


    物理意义上的。


    “老……老祖……”


    南宫雄和南宫博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比死人还要苍白。


    他们最后的希望，最后的依仗。


    就这么……疯了？


    还……还尿了？


    “啧。”


    张阳嫌弃地捏住鼻子，向后退了一步。


    “年纪大了，前列腺是容易出问题。”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坑里那个已经神志不清，嘴里胡乱念叨着“魔鬼”的白发老人，摇了摇头。


    “看来是指望不上你了。”


    他的目光，缓缓移开，落在了院子另一边，那两个从始至终都跪在地上的身影。


    南宫雄和南宫博。


    两人接触到张阳的目光，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毒蛇盯上的青蛙，连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


    张阳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下一秒，他出现在了南宫雄的面前。


    他没有动手，只是蹲下身，与跪在地上的南宫雄平视。


    “你，刚才说，要我死定了？”


    张阳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问“你吃饭了吗”。


    可这句话落在南宫雄的耳朵里，却比九幽地狱的魔音还要恐怖。


    “不……不是……我……”


    南宫雄的牙齿在疯狂地打架，上下嘴唇哆嗦着，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想磕头求饶。


    可身体里的每一分力气，仿佛都被恐惧抽干了。


    “还说要把我抽筋扒皮？”张阳又问。


    “我……我错了……先生……我错了……”


    南宫雄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哪里还有半点千年世家家主的威严。


    “哦，错了啊。”


    张阳点点头，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


    “那该怎么办呢？”


    他歪着头，看着南宫雄，像是在认真思考。


    “要不，你自断一臂，然后把你儿子那条腿也打断，这事就算过去了？”


    南宫雄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自断一臂，打断儿子的腿？


    跟灭族比起来，这简直是天大的恩赐！


    “谢……谢谢先生！谢谢先生不杀之恩！”


    他一边磕头，一边毫不犹豫地抬起右手，运起体内残存的功力，狠狠朝着自己的左肩劈去。


    可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张阳。


    “我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张阳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南宫雄却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冰窖。


    “我这人，不喜欢打打杀杀。”


    张阳松开他的手，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所以，我决定给你们南宫家一个机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地呻吟的南宫家众人，最后落回南宫雄的脸上。


    “明天天亮之前，我要看到南宫家一半的资产，送到唐家。”


    “另外，还有你们南宫家收藏的所有天材地宝，功法秘籍，一样不许少。”


    “做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