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牧羊人轰入张阳识海的那股庞大精神威压，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秒，牧羊人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


    摩天大楼的顶层停机坪消失了，呼啸的夜风也消失了。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血色战场上。


    天空，在流淌着浓稠的鲜血。


    脚下，是堆积如山的皑皑白骨。


    “这是哪里？！”


    牧羊人脸上温和的笑容第一次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神魂领域？不对！你怎么可能……”


    他话未说完，十八道虚幻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战场的四面八方。


    他们穿着残破的衣衫，身上带着致命的伤口，用一双双空洞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牧羊人。


    那是张家的十八口亡魂。


    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股刻骨铭心的怨念与仇恨，却化作实质的冰冷，将牧羊人牢牢锁定。


    “雕虫小技！”


    牧羊人冷哼一声，周身精神力涌动，试图驱散这些幻象。


    然而，这些亡魂，却如同烙印在这片空间里的印记，纹丝不动。


    “吼——！”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咆哮，毫无征兆地从血色天空的尽头炸响！


    那声音，直接贯穿了精神，震得牧羊人的神魂，都产生了一阵剧烈的刺痛。


    他猛地抬头。


    只见一头顶天立地的石像魔猿虚影，在血云之中若隐若现，那双幽蓝色的眼瞳，如同两轮冰冷的月亮，充满了毁灭与暴戾。


    “昆仑神藏的守护者意志？！”


    牧羊人这次是真的骇然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张阳的神魂领域，为什么能将这些东西，都具象化出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幻术，这是……创造！


    一个以神魂之力，创造出的，真实的精神囚笼！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张阳的身影，缓缓在牧羊人面前凝聚。


    在这里，他就是唯一的主宰。


    牧羊人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这才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以为自己是猎人，对方是羔羊。


    可谁能想到，这只羔羊，根本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史前凶兽！


    他的精神力，在这片空间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


    而对方，却能调动整个领域的力量。


    他，反过来成了笼中之鸟。


    “说吧。”张阳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域外邪神’，是什么东西？”


    牧羊人沉默不语，只是疯狂催动神魂之力，试图撕开这片领域，逃出生天。


    张阳见状，只是轻轻抬了抬手。


    那头咆哮的石像魔猿虚影，猛地从血云中探出一只遮天蔽日的巨爪，朝着牧羊人，狠狠拍下！


    恐怖的威压，让牧羊人的神魂，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我说！”


    在神魂被彻底碾碎的威胁下，他终于崩溃了。


    “是……是‘世界吞噬者’！”


    “一个，以吞噬世界本源为生的，星空流浪者！”


    张阳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守护者的‘最终协议’，又是什么？”


    牧羊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挣扎和恐惧，但石像魔猿的巨爪，已经压到了他的头顶。


    他闭上眼睛，嘶哑着声音喊道。


    “协议的内容，是‘格式化’！”


    “牺牲这个星球上所有的生灵，耗尽世界本源，让整个星球，变成一颗死星！以此来……饿死那个无法被杀死的‘吞噬者’！”


    “守护者，是这个世界最后的‘免疫系统’！而这个协议，就是系统最后的……自毁程序！”


    格式化。


    牺牲所有生灵。


    饿死邪神。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在张阳的脑海中炸开。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他心底，轰然燃起！


    他一直以为，守护者，是为了守护这片土地，守护这里的苍生。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所谓的守护，竟然是以毁灭一切为最终手段！


    这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残忍！


    “那我呢？”张阳的声音，冷得像万年玄冰，“我的血脉，在这场可笑的‘自毁程序’里，又扮演什么角色？”


    牧羊人感受到了张阳那沸腾的杀意，神魂都在颤抖。


    “是……是最高‘授权密钥’！”


    “只有你的血脉，才能启动‘最终协议’！所以，你必须被收容！这是为了……为了大局！”


    “大局？”


    张阳笑了。


    他仰头看着那片血色的天空，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冰冷与嘲讽。


    “用别人的命，来成就你们的‘大局’？”


    “你们，也配？”


    他不再废话，眼神，瞬间化作一片森然的杀意。


    “既然你们的路，是毁灭。”


    “那我就，先毁了你们！”


    他心念一动。


    “吼——！！！”


    石像魔猿的意志，彻底暴走，那只遮天巨爪，带着碾碎一切的力量，朝着牧羊人的神魂，轰然拍落！


    “不——！”


    牧羊人发出了惊恐到极致的尖叫。


    在生死存亡的瞬间，他脸上闪过一抹极致的决绝。


    “断！”


    他竟是硬生生地，斩断了自己探入张阳识海的这部分神魂！


    剧痛，让他的意志发出一声闷哼。


    ……


    大楼天台。


    一直闭目站立的牧羊人，身体猛地剧烈一晃。


    他睁开双眼，那双温和的眸子里，第一次充满了惊恐与怨毒。


    “噗！”


    一口漆黑的逆血，从他口中喷出，洒落在地，发出了“滋滋”的腐蚀声。


    神魂受创！


    他看向张阳，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他输了。


    在自己最擅长的精神领域，输得一败涂地。


    “你……”


    他刚想说什么。


    “滚。”


    张阳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


    牧羊人怨毒地盯着张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你不再是钥匙！”


    “你是威胁！”


    “理事会，将会对你，发布最高级别的‘追猎令’！”


    他丢下这句充满杀意的话，身影一晃，便如同融入黑夜的水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天台之上。


    牧羊人走后。


    周围那股凝固如铁板的空间，才重新恢复了流动。


    高空的夜风，再次呼啸而过。


    “噗！”


    张阳一直挺得笔直的身体，猛地一晃，同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与牧羊人的黑血不同，他的血，是鲜红的。


    这场神魂之战，看似他碾压了对方，但强行将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强者拉入自己的神魂领域，并将其重创，对他自身的消耗，同样是巨大的。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原来，自己，一直都只是一个棋子。


    一个，随时可以为了所谓“大局”而牺牲的，“密钥”。


    太阳神殿要他。


    守护者要他。


    域外邪神，更是在暗中窥伺着他。


    他已经，成了风暴的中心，众矢之的。


    张阳缓缓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


    那是一种，挣脱了所有束缚，看清了前路之后的，锐利与决绝。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韩鹏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先生！”


    “备机。”张阳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力量。


    “取消所有计划。”


    韩鹏在那头一愣，但没有多问，立刻应道：“是！”


    张阳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夜幕，望向了遥远的北方。


    “他们越想我躲，我越要往他们心窝里钻。”


    “我们去——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