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江玖苏问，“你知道是谁盯上我们了吗？”


    陆骁眯起眼。


    “顾屿还在查。”他的余光忽然被车窗外不断朝着他们靠近的车子吸引住，“先去我家。”


    警局已经不能回了。


    虽然他依旧没把对方放在眼里，但要揪出老鼠，也是烦心的一件事情。


    陆骁面色冷了下来。


    身后就有一只。


    “坐稳了。”他对着江玖苏说，“有人跟在后面。”


    她立马回头，车子开始猛地提速。


    身后的黑色轿车也随之提速追来。


    陆骁嗤笑一声，给车子下了指令。车速一瞬间快得惊人，呼啸的风声透过车窗灌入车内，而那辆黑车，已被一点点甩在了后方。


    宝蓝色的车身在疾驰中开始变色，光线流转间，颜色渐渐褪去，化作低调的银灰。


    几乎没人能看出，这竟是同一辆车。


    就在江玖苏以外他们成功甩开对方的时候——


    一直开在他们前面的一辆黑色车子逐渐缓下速度，和他们并肩行驶。


    下一秒，清脆的、吓人的碎裂声响起。


    子弹击中了防弹玻璃。


    江玖苏猛地瞪大眼睛，她下意识地弯腰俯身，却看到车窗上的蛛网状的裂纹越来越大。


    陆骁皱眉。


    该死的。


    银灰色的车身突然打开了一个口子，接着是从里面弹出的一把机枪。


    陆骁看到了黑车里面坐着的、面无表情的男人。


    对方带着黑手套，手里握着手枪，但是手腕处却露出了两个字母。


    陆骁轻笑。


    又一个来送死的。


    “去死吧。”


    话音刚落，机枪怒吼。子弹疾雨般扫出，车窗瞬间碎裂，玻璃渣飞溅。


    黑车中的男人被迫俯身，车身失控，猛地偏向一侧。


    江玖苏刚松了口气，后视屏上却出现更多黑车，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


    陆骁眼底闪着冷光，唇角却扬起夸张的笑弧，露出一口雪白的牙。


    他在光屏上输入了指令，下一秒，各式武器从车体伸出。


    枪火爆闪，轰鸣连成一片。


    在一片火光中，那辆银灰色的车硬生生冲破包围。


    江玖苏面无表情地看着陆骁脸上疯狂的笑。


    大少爷似乎在释放心中的暴戾的不满。


    他在不满什么呢？


    她第一次对陆骁在这个副本的角色设定起了好奇。


    对仿生人的厌恶，时不时就发疯的性格。


    倒是有意思。


    ****


    两人最终甩开了包围，等到身后没有一辆车跟着的时候，他们到了陆骁家的区域。


    在千叶市出了名的富人区，外面围着大量的武装力量。


    看到了陆骁的脸后居然也向他要了身份证明。


    窗户摇下，男人将光屏弹出展示给他们。


    “陆先生，例行公事。”其中一个全身包裹得严实的警察对着他笑，“请您理解。”


    即使是前市长的儿子也要在财团的武装力量下受到检查。


    陆骁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车窗摇起，两人被放行。


    车子停好，陆骁和江玖苏的手还握着。


    他就像是没有感受到一样，就这么握着手带她下了车。


    周围是一片罕见的绿意。


    在人均生存质量不高的千叶市，富人的生活美好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草坪修整得十分整齐，洒水器在不停运作着，道路宽阔，周围甚至还有遛狗的、身穿运动服的人。


    江玖苏盯着那个狗看了一会。


    “那狗是真狗吗？”她进门前对着陆骁问。


    陆骁挑眉。


    “这里没有人会买电子狗。”


    他拉着她进了别墅。


    别墅的采光极好，室内温度恰到好处。阳光铺洒在浅色的木地板上，空气里弥漫着昂贵而克制的香气。


    墙上挂着一排黑白抽象画，线条冷静、极简。


    这样一栋别墅，本该是简约奢华的典范，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空寂。


    全是黑白。


    江玖苏坐在了巨大的、雪白的L型沙发上。


    优越的物质条件总是能让人精神放松下来。


    陆骁挨着她坐了下来。


    明明沙发这么宽，可他偏偏要距离她这么近。


    江玖苏瘫了一会，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啾啾有问题的？W又是什么时候跑走的？”


    陆骁听到她起的昵称后眉心跳了跳。


    最终只是看着她。


    “我一早收到了警局的消息。”男人声音平缓，似乎不是很在意，“之前暴动的仿生人自杀了。W也跑走了。”


    “在查监控的时候，”陆骁回想着，“看到了它。”


    江玖苏：“他被监控录到了？”


    “对。”陆骁点头，一个球状的家用机器人朝着他们挪了过来。


    机器人顶端的托盘上，摆着刚出炉的牛奶吐司，香气诱人。


    旁边的酸奶碗里，切好的水果整齐排放，色泽鲜亮、营养丰盛。


    奢侈得近乎过分。


    陆骁见怪不怪，没有把视线分给食物，只是对着江玖苏说：


    “它笑了一下。”他说，“然后系统就被黑了。”


    被黑了？


    对方掌握的技术不容小觑。


    “平常人做不到。”她说着，脑子里再次闪过裴修的模样，“会是以太仿生的人吗？”


    “顾屿说不是他。”


    陆骁恢复成吊儿郎当的样子。


    “至于是不是顾茂那个老狐狸——”他顿了顿，“谁也说不好。”


    他原本笃定是顾茂打算压下来雷夫人的丑闻，才把W劫走。


    可对方孜孜不倦地派来仿生人追逐他们，让他越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为什么对方可以调动这么多不同型号的仿生人？


    顾茂也没有理由来追杀自己儿子已经离婚的前妻。


    更没有理会追杀他。


    一个已故前市长的儿子，手上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江玖苏皱起眉，她不觉得是顾茂。


    主线任务是阻止YJ-87刺杀以太仿生董事。


    如今顾茂是以太仿生董事会里所剩不多的手握重权的董事，没有理由叫YJ-87来帮助W，雷夫人死亡的头号嫌疑人逃跑。


    “雷夫人毒理报告追溯到的是她的账户。”陆骁见她思索着，突然道，“你是对的。”


    W居然没有骗她。


    脑海中又闪过那个气质如同鹿般纯良的仿生人，江玖苏叹了一口气。


    W的逃跑，仿生人的追杀，YJ-87对她的靠近——


    一切都像是有人刻意要用仿生人对社会秩序进行破坏一样。


    对方最终的目标是顾屿，可是为什么呢？


    一时半会想不通，江玖苏看到了一旁球形小机器人兢兢业业顶着的托盘，忍不住靠近，想要去拿食物。


    拿之前还没忘记存了个档。


    好吃的话可以连续读档多吃点。


    她心想着，没有注意到陆骁眼里升起的笑。


    男人长腿伸着，又挡在她和小机器人必经路径的中间。她一时间没看到那腿，在够东西的时候直接被绊了一下。


    直接摔到了沙发上。


    简直是小学生行为。


    江玖苏深吸一口气，忍住火，对上了陆骁得意洋洋的表情。


    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领口大开着，麦色的肌肤颇有光泽，桃花眼注视着她。


    “怎么了？”他明知故问，“不是想吃东西吗？”


    江玖苏眯起了眼，她身上还披着他的皮质风衣外套，外套下只有薄薄的睡裙。


    她缓缓地朝着他靠近。


    陆骁笑收了一点，灼热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明明是玩世不恭的大少爷，可眼神里的渴求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攻略进展还不错。


    江玖苏一把扯住他的领口。


    暗金纹的项链从他颈间垂下，贴着胸肌往下延伸，没入衣襟深处。


    这一次，轮到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女人的狗狗眼里露出了得意。


    “老是捉弄我有意思吗，陆骁？”她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你很开心？”


    陆骁脸上游刃有余的笑彻底消失了。


    他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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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穿着他的衣服，待在他专属的空间，双眼都看着他。


    眼睛里只有他。


    鬼使神差地，陆骁缓缓扣住了江玖苏的手腕。


    他朝着她一点、一点凑近。


    “叮咚——”


    门铃声响起。


    陆骁猛地回过神，他眼里闪过懊恼，手却不愿意松开。


    江玖苏转过头朝着门口望去，陆骁则是瞟了一眼光屏。


    门外站着顾屿。


    距离说好的见面时间，也确实差不多了。


    陆骁没有多想，只是懒懒地对着光屏道：“你可算来了，顾大少爷。”


    顾屿冷淡地颔首，气质矜贵清冷。


    陆骁切了一声，倒也没有多为难，直接下指令开了门。


    顾屿走进了别墅。


    一进来，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沙发上靠在一起的两人。


    江玖苏稍微有些不自在，就在她想要从陆骁身边稍微退开一点的时候，陆骁却直接对着顾屿打了个招呼。


    他视线懒散地放在了对方身上。


    “顾大少爷，你再来得晚点，我们就要——”


    陆骁语气里带着调笑。


    可当他对上顾屿的眼睛，话还没说完，脸色就立马变了。


    不对劲。


    他猛地推开江玖苏。


    “快躲起来！”


    陆骁拔出腰间的配枪，动作快速无比。


    可电光火石之间，“顾屿”对着两人露出了微笑，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枪，对准江玖苏的胸口。


    “砰————！”


    枪声响起，本该在胸口出现的痛觉却迟迟没有升起。


    江玖苏怔愣地看在挡在她身前的陆骁。


    男人碰到她呆滞的视线，眼里第一次没有了笑容。


    “快走。”他说，“该死的，被这群傻叉骗了。”


    他说着粗俗的话，假装浑不在意，没有任何的虚弱。


    可他胸口的伤口却在不断地流血。


    江玖苏浑身颤抖起来，她看到陆骁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他胸口的血染红了雪白的沙发。


    再一次的。


    倒在了她面前。


    “顾屿”保持着笑容，枪口转向了她。


    明明和YJ-87所有地方都一样，可这个仿生人看起来却僵硬、拙劣无比。


    他歪了歪头。


    “裴先生向你问好，江小姐。”


    子弹飞出。


    在剧痛之中，眼前弹出了熟悉的红字。


    【玩家攻略失败，达成结局：幻象。请选择是否观看结局说明，十秒内做出选择。】


    江玖苏咬唇。


    “选择播放。”


    【在革命发动的前夕，在暗流涌动的情绪之中，你被幻象蒙蔽了双眼。裴先生是制造幻象的好手，各式各样的仿生人，总有能骗到你的一个。而至于你身边的人，他到底要为你死多少次？】


    裴先生。


    这梁子结得可太大了。


    1987开口：“那个不是YJ-87。”


    江玖苏在冷静地愤怒着，因此忽略了他语气中的别扭。


    她说：“我知道。”


    眼神冰冷，她选择读档。


    下一秒，江玖苏回到了够食物的那一刻。


    她再次被绊倒，摔到了柔软的沙发上。


    陆骁那张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脸再次出现在了她眼前。


    这一次，她没有说话，只是不做声地盯着陆骁。


    男人被看得有些发毛。


    “行了，下次不逗你了，大律师。”他撇嘴，眉钉闪闪发光，“你不会生气了吧......”


    很快，他哑声了。


    因为，靠在他身边的江玖苏——


    在他的脸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如同羽毛般轻柔的吻。


    “谢谢你。”陆骁听到她说，“带我离开那里。”


    无论是K的追杀，还是裴先生的戏弄。


    或者是背叛她的YJ-87。


    江玖苏身子微微退后，她的背包里还有游戏空间里陆骁给她的道具。


    百发百中手枪。


    里面还有两发子弹。


    杀那个仿生人是够了，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