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作品:《梧落抚楼明

    酣眠髓深,蓦地详闻竹影簌簌,少梦之人罕入心魂深处。


    “煜儿,是阿娘。”王嫋将他环着,旷日久阙之温,左不言,蜷了蜷,幽幽兰馨,馥沁鼻腔,涂伶剑穗犹洁,未叫浊痕秽染,伴寂一齐倚着垣角。


    左朝虚空伸手,未了,瞳眸轻眨,认命般屈膝交叉揽住左右之胫,本持仰躺偃状,柔怀已逝,裹束得解,般若复归空无。


    “陇平王嫋,见过大人。”


    显辫张扬,王嫋挥鞭聘马止于左益堰身前,左御使为尘所呛,连咳不止。


    “当心!”马上之人振梢甩鞭,昏朦乌影隐约现过僵仆落地,震得旱柳落叶簌簌,余缓片刻方止,冷器堕地余音方才掠耳畔而过。


    “多……多谢姑娘殚力以救。”继以二惊连迭,中原的小御史语声艰难端稳,略过须臾乃归神。王嫋爽籁朗咍,“殚力?中原之人,莫非皆用此道辱人?”


    左御史疾摆手不迭,“非是如此……”


    “既此番,中原之人果皆孱弱,此等攻势亦可称强?”左未言毕,遭王遽然强止。


    “卜玛,不得无理。”王别患自月色缓步而来,左待得欲见之人,长舒一口气。


    “义父!”王嫋仿小儿巧抑横嚣气焰,翻身下马,以鞭半绕其腕,跬步跃至王别患身侧。


    “铃兆院御史左益堰见过王校尉。”


    “左御史,速起身罢。”


    “距屹鹓寇攻来日几何?”


    “请朝廷宽心,臣自将兵亲赴阵前,然我部仅四万锐卒,前数日刚遣八万调往他处,只怕……”


    春风不度玉门关……


    洞明者悉知此局已无生机,一素无根基,初任小御史之人;一麾下只寥寥四万余兵卒可遣之校尉,今上初临御座未久,铁心欲啃漠北往前膏腴之地一块,然不知固守之法。有谏者,被其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为人者,皆有贪生畏死之心,众皆不敢复有此心,然其需代罪之辈,此际忠谨之士始有大用。


    左方当弱冠之年,志在报国,欲展鸿图之志,请看,此乃现成代赴之人,尚葬而情愿,弃之可惜。


    只是他们竟忘了,书内不独存诗词歌赋,复有治世之方、养民之术,且有无穷前方正途,左既提笔管,复持剑茎,论何能不见彼等谋算之貌,断不可一错再错下去了……


    溶墨且注温,人心咀更寒。


    志将其作枝,逢生殒岔道抛掷,道是玉门关之胡杨过壮,既来,则徐行。毋循他物,莫逾前窥,此程,乾坤皆认。


    小方盘城宁卧,夜凛沙凉,究无尽荒唐,耗终数计量,俱当永守!


    趋营途中,左跨一黑马速率并非过缓,“驾!”王嫋风风火火将他落至身后。


    彼时的她,秉性如火,使左后头恍惚了二人是如何熟稔起来的。


    丁卯年六月初十日,内场战事未知者众,五日后即至。


    王嫋着红裙,绕“帕贝卡”翩跹,古木雕着之母虎凶态中竟见显露几分慈和。


    她是“帕贝卡”的孩子,举巴陶族尽是……


    巴陶族在销烟铁骑中覆了,她躲在“帕贝卡”神相下,偶脱厄险,遂随王别患拾回一条命,收作义女。


    王别患未拾彼时,不从命数,亦不奉牛鬼蛇神,毕竟刀尖舔血,只是有了卜玛。


    佑女安康,竭所有香火付之又何妨。


    燃绣绽颜之时,就着火光,王嫋舞开弥久,裙摆几近与炽焰相融。


    “卜玛!接着。”王别患丢去一壶葡萄酒叫她灵盈轻握在手上,拧开,格调遂堕,眯眼凭所感虽若囫囵,却无毫厘之失的均匀撒至“帕贝卡”脚边……


    燥风刃直,借此,左以手遮挡,指缝启一隙,容若卜玛永不停歇的舞。


    王别患拍了拍他肩膀,“你可知吾为何如此纵着她?”


    “谁?”


    “你心里那个……”


    “不,不知。”


    “鲜有西凉人会娶妻生子,日日皆在生死间悬心,没个准头,与其让她随人胆战心惊,倒不如放她去过安稳日子。”


    “然则己又何归?”


    “显而易见,戎马一生,仍自诳己,谓从未动心。”


    火光拽得二人浓影渐长,啸风胧凉,散了又散,孰料其为无赖之辈,断不更与之拼拢。


    左垂着头,待诸人尽还营中安歇,走上前去,伏在古神像下,拜了三拜,恍然间一女娃缩在神相背后,母虎毅然端坐高台,替她摒除一切烽烟兵戈,徒宁安黄梁,此非庇佑而何。


    “若此战得胜,定向她剖明。”左跪地起誓。


    是问四万兵卒,若何与十万相抗而取胜。


    惨胜。


    王嫋仍着那袭耀眼红裙,唯是非奔向母亲,而是屹鹓王营帐,起先狐疑,再者佳人入怀之际,锥喉亡命之时,燎起火鞭,策马将粮储焚烧殆尽,盖明寡难敌众,以漫灼附掩,得利功成身退。


    以屹鹓王项换溃不成军,左顿觉提剑之手轻盈不少,只是王别患处划一剑阵内,应对自若,孰料乱剑纷落之际,为毒矢所中,于曾历无数征战之黄土,陷入长眠。


    左闭眼不再去看,专注厮守终得突出重围。玉门,四人得归。


    卜玛强笑,“阿父,胜了啊,帕贝卡会继续守护这里的,永远。”掌心握拳状,抵在心口。


    鲜艳的红匿在风沙里,左站立她身后,说不上来作何感受。


    “左御史啊,老臣有个不情之情。”左拍拍胸脯,“朝廷的事……”“不,不是朝廷。”“倘若老臣归家,小女性子虽烈了些,但本性不坏,烦请多照拂她些。”


    温厚而结厚茧之手,似还担在左益堰肩头。


    初识那日柳林的埋伏,左并非不知,只是其心存畏怯,若身死蹊跷,似亦无妨……直至王嫋勒马而降。


    明珠不得蒙尘,也不可永远隐在西凉的尘埃里,左扯起她,“我带你走。”


    水土育人,不止躯干,亦有心性。


    西凉人的一生,总似不尽洒脱,与其说是看开,不若说是无数预想设景,换得时至麻木的平静。情绪为物,置淡砺削不至无,只得从所思训起,心柔而锐,心硬而钝,数不胜数。


    故卜玛点头,将帕贝卡细细拭锃,摆正,留在那里,守着阿父,守着西凉……


    燃绣花就是现在的沙拐枣。这个是左沿煜的梦,对,在这里再补充一下,帕贝卡是王嫋(卜玛)母族所敬奉的守护神,一只雌性老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