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云裴和云圣涛最终谁都没再说什么。


    云圣涛是不知道说什么，云裴是不想再说什么。


    “爸，要没什么事了的话，我就去训练了。”云裴说。


    男人点点头，笑着应：“哎，你去吧。”


    云裴点头，转身走出了阳台。


    他刚回到客厅，就听见一群人争先恐后的吵个不停。


    “看见那个人没，打他！”


    “阿姨，您这样不行。”


    “他残了他残了，按瞬移！”


    “阿姨您快走！”


    “牛逼牛逼，阿姨你厉害呀！”


    盛凌给她竖起了个大拇指，杨佳蕊坐在电竞椅上，抬头冲他露了个笑。


    “你们在干什么？”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众人全都回过头。


    云裴站在他们的身后，云圣涛刚好从阳台走出来。


    杨佳蕊从位置上站起来，盛凌看了眼场面，出声道：“那个，队长你这么快就聊完了？”


    云裴嗯了一声，一眼都没看杨佳蕊：“准备训练。”


    “啊？”盛凌没反应过来，但他听懂了他的话，“那个，阿姨，您要不先去坐一会儿？我们晚点再教您打？”


    杨佳蕊弯了唇：“好，你们先忙。”


    “OK。”


    云裴刚打开电脑，手机铃声响了一下，他拿过来看一眼，是高煜给他发的消息。


    ［你们现在忙吗？不忙来一把？］


    云裴没打字，给他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


    众人调好设备，带好耳麦，登陆帐号，打开直播，开启训练赛组队。


    进入bank环节，不出意外的，对面把释火给办掉了。


    云裴只是淡定的勾了下唇。


    那头的高煜给他发了条信息：［这可不是我办的啊］


    他垂眸，打字回复：［没事，不用释火也照样打爆你们］


    高煜：［口气真大］


    云裴弯了一下唇，没回。


    bank环节结束，选英雄时，云裴拿了一手赤云。


    进入到游戏，云裴照常和高煜对线，两个人的下路还算和平。


    穆祺的上路被对面压的深，他不敢硬刚：“盛凌，上来打一波，对面压的深。”


    盛凌打完最后一个野怪，往上路走：“来了。”


    对面见穆祺不敢出来，他压了一会儿，貌似感知到了信号，他连忙开始撤退。


    然而他还没有跑回防御线下，盛凌已经露了视野从他后面出来。


    就在盛凌技能快打到他时，他赶紧按了瞬移，逃过一劫。


    穆祺笑说：“没事，下波你继续，他没瞬移。”


    盛凌啧了一声：“反应还挺快。”


    与此同时，云裴这边，秦枫给下路标了个记号，不出意外，对面打野埋伏在草丛。


    云裴没有走，他甚至走过去勾引了一波，谁知道，沈列祁果然在草丛里，他大招上来控他的同时，云裴一个瞬移拉开距离。


    “林深。” 林深一听，瞬移上前大招控住沈列祁，他挡在云裴前面，云裴一套技能打他身上，拿下首杀。


    高煜还没来得及支援，沈列祁已经没了。


    “……”高煜扶额，“队长，你冲动了。”


    沈列祁咧嘴笑了一下：“这波我的。”


    时间来到十分钟，蓝色神石现身，云裴和高煜两人都有想法。


    两个人似乎都能猜到对方下一步的动作一样，因为距离悬殊的问题，这一波抢神石是云裴慢了。


    盛凌看了眼对面那人的装备，低骂了一声：“靠，他出的加速装。”


    云裴勾唇：“没事，打团的时候注意一点，尽量围着他打。”


    “行。”


    游戏进行到十二分钟，盛凌藏好了自己的视野。


    在对面打野现身后，穆祺和林深围着云裴打，盛凌则现身向着对面AD。


    因为沈列祁开的团，在他的队友跟上后，留下了AD的一点空隙。


    看到盛凌次神的视野，高煜吓了一跳：“我靠，你们看看我行不行，打太深了。”


    他说完，队友们刚反应过来，没想到的是，秦枫一个瞬移上前，补了最后一道伤害，帮助盛凌拿下人头。


    这一波配合很完美，直播间的礼物狂刷不止。


    现在GM的人想撤退已经来不及了，盛凌往后撤了撤。


    他的视野消失了一瞬，对面法师刚摁瞬移想走，下一刻，盛凌的次神又出现了。


    盛凌轻勾唇：“哥在等技能，你在等什么？”


    对面法师此时已经没有技能了，措不及妨被盛凌打了一套，拿下双杀。


    有林深和穆祺两个人，云裴有很好输出的位置，这一波团战，他拿下三杀结束游戏。


    云裴拿到蓝色神石，他对着红色神石的方向，发射箭矢，游戏结束。


    云裴松开鼠标，靠向椅背，活动了一下手婉，看着屏幕上的胜利两字弯唇。


    庄青站在他们的身后，看了全过程，笑着说：“不错，有进步。”


    闻言，众人回头，云裴摘下耳麦，对着他轻扯了一下嘴角。


    由于直播时间还没达到要求，五个人没敢当着阿橙的面关直播，他们也不再闲聊，继续直播。


    晚上六点，NE众人关了直播，几人伸了个懒腰。


    关了电脑，五人纷纷摘下耳麦站起来。


    杨佳蕊从客厅里走过来，云圣涛跟在她后面。


    云裴看见她，没有开口说话，她倒是笑了笑：“你们现在是结束工作了吗？”


    他们本想等云裴开口，等了几秒没见他说话，盛凌赶紧搭腔：“啊是的阿姨，我们现在准备去吃饭。”


    “阿姨请你们吃饭吧？”杨佳蕊说。


    盛凌有点蒙：“啊？”


    不止他，连林深几个人都有点没搞懂这是什么操作。


    云圣涛见他们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笑了笑，道：“是这样的，她是想谢谢你们，其次是想感谢你们照顾云裴。”


    “真不用的阿姨，”盛凌连忙摆摆手，“我们真没做什么，一直都是队长照顾我们，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


    “对呀，”林深接上话，“您们这样，我们有点受宠若惊啊。”


    杨佳蕊见他们推拒坚决，她笑道：“你们就别推拒了，餐厅我都订好了，大家一块去吧。”


    “啊？！”盛凌等人全都错愕起来。


    就这样，无奈之下，NE众人和庄青两人都一块跟着吃了这顿饭。


    一开始他们对云裴妈妈的第一印象是：严肃，女强人，很凶，不好相处。


    但今天一接触，发现，其实杨佳蕊还存在着一个少女姐姐的一面。


    她笑起来很好看，给人很温暖治愈的感觉，只是她不爱笑。


    这一点，很明显云裴跟她一样。


    找包间的时候，云裴和盛凌走在最后，盛凌凑过去些许，小声的悄悄说：“小云子，其实你妈妈笑起来很好看的，你要让她多笑笑。”


    云裴低眸看他一眼，压声回：“她不爱笑。”


    “对啊，和你一样。”


    云裴眯了下眸子，声音懒懒的：“什么玩意儿？老子那是没有笑点。”


    盛凌撇嘴：“你那是一张冰块脸。”


    “你找抽呢？”云裴眯着眼瞅他。


    “不敢。”盛凌连忙站开了点。


    前面几人已经进了包间，林深回头见他们还在后面，喊了一声：“你们俩干嘛呢？”


    盛凌赶紧跟了上去：“来了来了。”


    云裴步子散漫的走，无奈的弯了下唇。


    点菜的时候，云裴连菜单都没碰过，全过程他喝了三杯水。


    盛凌坐他旁边，他边点边和林深等人商良。


    四人商良完了，将菜单递上去，跟服务员打了声招呼：“加辣，不要葱，饮料的话，少糖加冰，就这些，谢谢。”


    “好的。”服务员接过菜单出了包间。


    杨佳蕊和云圣涛两人也都点完了，她上交菜单的时候，有注意到云裴没有点菜，她出声问：“是这里的菜不合胃口吗？怎么不点菜？”


    一开始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杨佳蕊在问谁。


    盛凌最先反应，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云裴抢先一步：“不是已经点完了么？”


    没等杨佳蕊去思考，盛凌赶紧解释：“是这样的阿姨，以前每次出来吃饭，都是我们点的菜。”


    她不解：“为什么？”


    “除了第一次大家一起吃饭是各点各的，”林深也道，“后来每次吃饭，都是我们点菜。”


    秦枫接：“因为我们知道互相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还有句话没说，”穆祺笑了笑，“可能这样你们会想，是队长脾气不好要求我们做这做那，其实不是这样的，是大家相处久后的习惯，是我们长时间的朝夕相处，让我们比谁都明白彼此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云裴只是性格看着不好，但其实他很好。


    哪怕他从不爱笑，也比那些假笑的人好太多了。


    听完他们的话，杨佳蕊和云圣涛一瞬间感觉自愧不如。


    云裴和他们生活十年，他们一点都不了解他。


    何况他们仅仅才相处三四年。


    云圣涛看着他们，笑着问：“那云裴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四个人争先恐后的说：“他喜欢每一道菜里面都有辣味。”


    “他特别挑食，哦，我们都挑食，不喜欢吃茄子，有很多忌口。”


    “他不喜欢每道菜里都放葱，适量可以。”


    “他还喜欢白米饭加白开水！”


    盛凌把手举高，在两夫妻的笑容和好奇里说：“还有还有，他可乐只喝百事！”


    这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云裴乐了，忍不住笑了声：“盛凌，别光说我，OK？”


    “好吧，”盛凌放下手，撇嘴道，“我也是。”


    杨佳蕊和云圣涛被逗笑了，她第一次笑的这么多，第一次感到了欢喜和轻松。


    这群孩子就像活宝一样，让她烦躁的生活里有了色彩。


    她第一次有点喜欢云裴身边的朋友。


    第一次庆幸，他拥有这么多朋友。


    “好，我都记下了，”杨佳蕊垂眼，伸手擦拭眼泪，抬头一笑，“下次你们去我那，阿姨亲手给你们做。”


    杨佳蕊的举动，让云裴忍不住看过去，他内心有些复杂。


    盛凌看她擦眼泪也是一愣，但很快他笑了起来：“好啊！有机会一定去！”


    杨佳蕊还低着头，刚想抬起头笑笑，抬眼就看到了眼前递过来的一张纸巾。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递过来纸巾的人。


    林深冲她弯起唇：“阿姨，有时候多感受感受快乐的事，生活太枯燥的话，就少了活下去的乐趣。”


    他轻轻笑，笑意温暖又治愈：“生活，总是以快乐优先。”


    杨佳蕊看着少年治愈的笑，她也情不自禁的笑了，她伸手接过纸巾，轻轻擦眼泪：“好，谢谢你。”


    云圣涛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她。


    林深坐回位置上。


    秦枫凑过去小声说：“有点东西啊你。”


    林深笑了笑：“当一个人处于低落的时候，最渴望的，就是一份温暖。就像在下雪夜里卖火柴的小女孩，她渴望的，正是那份温暖。”


    秦枫点了点头，深受感触。


    云裴从杨佳蕊的方向收回目光：“菜上齐了，都吃饭吧。”


    盛凌附合道：“对对对，待会菜要凉了。”


    杨佳蕊总算抬起了头，她微微笑：“好，吃饭吧。”


    这一顿晚饭，是杨佳蕊十几年来，第一次觉得外面餐厅里的饭菜很好吃。


    在云家别墅，她总是吃一点点就饱了。


    今天，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吃饱的感觉。


    饭后，众人出了餐厅，现在才晚上九点，NE几个人都有饭后散步的习惯。


    于是，他们都没有回基地。


    云圣涛跟盛凌提议：“今天第一次来这里，不然你们带我到处逛逛怎么样？”


    盛凌盯了云圣涛一会儿，又看了一眼云裴，恍然大悟：“当然没问题！那阿姨就交给你了，小云子。”


    “走吧叔叔。”


    云圣涛笑了笑，跟了上去。


    阿橙跟庄青两人打车回去了，没跟着一起。


    云裴和杨佳蕊对视了一眼，他双手插兜里：“走吧。”


    母子俩很难得有这么融洽的独处，深川市的夜景很漂亮，远处的高楼五彩斑斓，灯光闪烁。


    天桥之上，行驶过来很多车辆的引擎声，站在高处看，会更美。


    夜晚的风很暖，微风吹起少年的发稍，和女人柔软顺滑的长发。


    “妈妈第一次感觉这样的生活很快乐。”杨佳蕊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头发。


    云裴抬起眼看她，又收回视线：“我也觉得。”


    “妈妈以前对你很苛刻，”杨佳蕊说，“但那都不是妈妈的本意。我第一次做妈妈，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我也是第一次做您的孩子，”云裴垂眼，看着地面，“所以我只管服从就好了。”


    “对不起。”她笑了，笑的有些悔恨，“妈妈好像一直都欠你一句对不起。”


    “没关系。”云裴抬起头，“都过去了。”


    杨佳蕊停下脚步，云裴也停了下来，两个人面对面站，四目相对。


    女人上前几步，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轻轻抱住他。


    她一米六多的身高，穿上高跟鞋才勉强一米七，在一米八几的少年面前，她依旧踮了踮脚。


    “妈妈抱一抱你，可以吗？”她低声问。


    云裴顿了顿，也伸手回抱她，他声音微哑：“嗯。”


    母子俩多年的隔阂，在这一刻，只需要一个拥抱，所有的怨恨和不甘在此刻化解。


    或许，多年前，他们就需要这样一个拥抱。


    一个可以互相安慰的拥抱。


    许是云裴见过杨佳蕊强势苛刻的样子太久了，她今天柔软卑微的一面，是云裴不曾见到的。


    曾经，她从不在他的面前表露出软弱的一面。


    现在，云裴第一回感受这样的她。


    或许年少时的杨佳蕊，需要的也只是一份温暖和拥抱，只是无人给过她。


    让她自己竖起了坚硬的外壳，挡住外面所有的奢舍。


    云裴和她一样。


    年少时候，都渴望有人能来拉他们一把。


    所幸，他们唯一不同的是。


    在那样一个年纪，云裴被拉了出来，而杨佳蕊从没被拉出深渊。


    到了这一刻，云裴也能够明白，一直处于深渊的那段时间，她该有多难受啊。


    许久后，杨佳蕊退出他的怀抱，黑色的夜，暖黄的灯光下，女人眼角通红，勉强的笑出来：“走吧，该回去了。”


    她低下头，迈开步子往前走。


    云裴看着她瘦弱的背影，他握紧拳，又松开，他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最后只喊道：“妈。”


    那一声许久未能听见的称呼，让杨佳蕊脚步一顿，身子僵了僵。


    她怔了许久，始终没能回头。


    “我不怪你了。”云裴说。


    人总是很奇怪的，前一秒避她如蛇蝎，下一秒又心软似流水。


    云裴承认，他狠不下那个心，他除了憋屈那么多年只想发泄外，他不想恨她，不想这辈子都避着她。


    “我不讨厌你了。”他说，“离开这么多年，其实我早就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是思念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可能恨是有的，”他看着她的背影，“但思念也有。”


    杨佳蕊深吸一口气，她回过身，尽量扯起一个笑：“好，我知道的。”


    云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这些，但见到她红眼的那一刻。


    他承认，他心里很纠结，也很复杂。


    “走吧，回去了。”云裴走到她身边。


    “嗯。”


    两个人回到基地时，盛凌已经在了，他们此刻还围在一起吃宵夜。


    盛凌见他们回来了，招了招手：“你们回来啦，快来，一起吃宵夜。”


    “……”云裴有点震惊，“刚吃完饭没很久。”


    “所以说是宵夜啊，”盛凌翻了个白眼，“阿姨您吃吗？”


    没等杨佳蕊开口，云裴先一步说：“我妈她从来不吃……”


    话还没说完，身后的杨佳蕊朝他们走过去，笑着应：“好啊。”


    “……”


    云裴站在原地，有些傻眼。


    云圣涛笑着看过来：“快过来一起吃吧。”


    无奈之下，云裴走了过去。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全是小龙虾和烤串，他皱着眉：“全是小龙虾和烤串？”


    “对啊，怎么了？”盛凌看了桌上拆开的东西一眼，“不都是你喜欢吃的？”


    “还是说，你变心太快，已经不喜欢吃了？”


    连林深几人都忍不住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不是，”云裴解释，“是我妈不吃。”


    盛凌：“……”


    杨佳蕊看了他们一眼，又看向桌上的东西，她笑笑：“没关系，偶尔换换口味也是可以的。”


    盛凌有点不放心，又再问一遍：“阿姨，你对不对海鲜过敏啊？别勉强啊。”


    杨佳蕊摇摇头：“没有，只是我们家阿姨从不做这些，我也不爱到外面的餐厅去吃，就也不让阿姨做这些。”


    “哦哦。”盛凌松了一口气，把袋子都拆开，“那您快尝尝，可好吃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