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下午结束了训练时间，穆祺带着众人去了医院。


    这个时间点，穆私澄已经醒了。


    众人进到病房里，小男孩还在完成他没画完的画板。


    轻微的声响，让穆私澄不得不从画板里抬起头，看见穆祺的瞬间，他立刻就露出了笑容。


    他刚喊出那一声哥哥，看到盛凌几人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他们都是哥哥的朋友吗？”


    穆祺边走过去，边嗯了一声。


    云裴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招呼着盛凌几人坐下。


    穆私澄放下画板，他苍白的唇色动了动：“哥哥，你的朋友都来看我，那爸爸妈妈呢？他们怎么不来看我？”


    “他们……”穆祺顿了顿，想了想，说：“他们很忙的，想办法给你凑医药费呢！”


    云裴几人没有开口插话。


    在他们都以为小男孩会相信的时候，他开了口：“我知道，以哥哥现在的能力，不会付不起我的医药费的。”


    听到这里，盛凌赫然看向云裴。


    云裴看了看，一个眼神示意他安心。


    穆私澄低下头，顿了几秒，说：“我也知道，他们可能不会来看我了，他们觉得我是个累赘。”


    几个少年安静的听他说。


    “其实这么多年，我很多次问妈妈，他为什么这么对你。”


    “可是妈妈说，我以后就会明白了。”


    “哥哥，其实我知道的，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抬头，“你也不需要尽到一个哥哥的职责。”


    “都是我拖累的你。”


    穆祺很震惊，他没想到，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既然什么都知道，他以为自已瞒的很深了。


    却没想到，他看得出来，也都明白。


    他慢慢缓过来，坐在病床边，抬头揉了揉他脑袋：“听话，什么都不要想，你好好配合治疗，其他的不需要担心。”


    “我知道的。”穆私澄点了点头，听话的道，“哥哥，如果……我是说如果。”


    穆祺看着他，听见他问：“如果我的病好了，你也会像爸爸妈妈现在这样，不要我吗？”


    穆祺眯了眯眼，轻声：“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没有义务管我的。”


    “我不会。”穆祺双手搭上他的肩膀，“穆私澄，我再说一遍，你不要去多想。”


    穆私澄安下心来，轻轻嗯了一声。


    众人出了病房，云裴靠在墙边，双手抱胸：“你现在怎么想？”


    穆祺呼了口气，没说话。


    “穆祺。”云裴喊了他一声，很冷静的说，“你能等，穆私澄等不了了。


    没等穆祺回答，盛凌也站出来一步，说：“我也赞同。”


    林深也说：“对啊。”


    秦枫头一次很认真的说：“穆祺，我们不止于队友。”


    我们不仅仅是朋友，这短短几年，我们也是彼此的家人。


    穆祺沉思了几秒，呼出一口气：“做手术吧。”


    听到这句话，云裴才弯起嘴角，心里也算松了一口气。


    手术费交齐后的两天里，医生们都在准备了。


    本来今天要打训练赛的，过于太紧张，他们都来了医院。


    在看到穆私澄被推出病房的时候，穆祺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哥哥。”穆私澄看见他，喊道。


    穆祺几人走上前，穆私澄把画板递给他，穆祺低头，看着画板上的两个小人接了过来。


    穆私澄笑着说：“哥哥，我欠你的太多了，可能这辈子都还不起。”


    “如果我能好起来，”他继续说，“我以后一定让你住上大房子，不会让你再那么辛苦了。”


    “哥哥记着呢。”穆祺眼眶发红，仍笑着，“穆私澄，你必须好起来，我可不想白砸那么多钱。”


    穆私澄听笑了，连云裴几人都忍俊不禁想笑。


    两个人最后看了一眼，穆私澄被推进了手术室。


    穆祺拿着画板，靠着一边的墙蹲了下来，他双手抱着脑袋，有些害怕的崩溃。


    云裴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时，他声音都带着紧张的哑：“别紧张，一定会没事的。”


    穆祺抱着头，点了点头。


    我相信所有的人都一样，在手术室的灯没亮起，在等待的过程中，永远都是最难熬，害怕，痛苦的时候。


    他们在手术室门口等了两个小时，只听“叮”的一声，手术室的灯终于亮起。


    门被打开，医生人员从里面走出来，众人纷纷围上去。


    “医生，怎么样了？”穆祺问。


    医生笑了：“恭喜，手术很成功。不过病人现在需要静养，你们过一会儿再去看他。”


    听到前面的话，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穆祺总算扯起了一个笑：“谢谢医生。”


    医生点了点头，然后就走了。


    穆私澄被移回病房的十几分钟，穆祺等人才走了进去。


    这会儿他还醒着，看见穆祺进来，他笑了起来。


    等穆祺坐到旁边，他才问道：“哥哥，我是好了吗？”


    “嗯。”穆祺说，“手术很成功。”


    穆松澄笑道：“谢谢你，哥哥。”


    穆祺摸了摸他的头。


    因为穆私澄刚恢复，几个人陪着他聊了会几天。


    聊了没多久，穆私澄忽然问：“哥哥，我现在可以出院了吗？”


    穆祺说：“再等等，你现在刚恢复。”


    穆私澄乖乖点了点头：“好。”


    有了盛凌这个话唠，整个病房里很快就热闹起来。


    一个星期后，众人去医院接穆私澄出院，办理完出院手续，几个人站在医院门口。


    穆私澄已经有很久没见过太阳了，他感受到了太阳的温暖。


    “哦对了。”盛凌忽然出声，他们都看了过来。


    他们看见，盛凌把自己头上的鸭舌帽取下来，戴在了穆私澄的头上他说：“这样就好多了。”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因这个病，穆私澄掉了头发。


    穆私澄抬手摸了摸帽子，不知为何，他觉得温暖多了：“谢谢盛凌哥哥。”他对他笑了笑。


    盛凌也笑了，抬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说：“这帽子可是哥战队的定制款，你小子可要收好了。就当做给你的康复礼。”


    穆私澄重重点了点头：“嗯！”


    对于穆私澄已经恢复的事，众人去吃了一顿，祝贺他成功熬过来。


    饭后，几个人打车回了基地，在门口下车时，穆祺付了车钱，等车子走了之后，他忽然站着没动。


    云裴回头，疑惑的看他：“怎么了？”


    穆祺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道：“穆私澄。”


    穆私澄疑惑的看着他。


    “你出院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穆祺说，“你要跟他们走吗？”


    话音刚落，众人都僵了一下。


    他们都没有开口说什么，穆私澄低下头，似乎是还在思考。


    就在穆祺快等不去了的时候，穆私澄忽然问：“他们……来接我了吗？”


    他嗯了一声：“在保安室等着。”


    穆私澄问他：“哥，你有没有任何一刻觉得自己很累？”


    “有。”穆祺说。


    穆私澄抬头看他。


    “在我知道你病情他们袖手旁观的时候，”他盯着他的眼，道，“在我凑不到你医药费的时候。”


    他声音慢慢低下来：“在我无能为力的时候。”


    穆仙澄低着头，有点惭愧：“原来我一直都是个累赘。”


    “但是……”


    霎时，穆私澄像是听到一记钟响，抬起了头。


    “我这一生颠沛流离，如果有人愿意接受我，我会对那个人很好很好。”


    “穆私澄。”


    他说：“我们唯一不同的，是你拥有童年。”


    “我习惯了一生都在奋斗，填着补不完缺钱的洞。但如果你问我，后悔帮你吗？我只能说。”


    穆祺笑了笑：“不后悔。只因你和我一个姓，你是我的弟弟。”


    只要你一天是穆私澄，你就是我的弟弟，是我的亲人。


    你留下也好，跟他们走也好，那都是你的选择，穆祺永远也不会干涉。


    这就是穆祺。


    世人皆知他的好，却无人知他的苦。


    穆祺等人将穆私澄送到了保安室，他们便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秦枫看着保安室的门口，忽然说：“我忽然想到，我也有一个哥哥。”


    四个人纷纷看着他。


    “但是，我没有见过他，从我出生起，就没有见过他。”


    “没有见过他，你怎么知道你有一个哥哥？”盛凌不解的问。


    “我其实并不知道的，而且我父母有意瞒着。”秦枫说，“我发现他的存在，是我误入他们房间，无意间看见的。”


    林深问：“那你父母为什么要瞒着？”


    “他们跟我说，让我忘记他，不要再问关于他的事。”


    云裴瞥他：“有原因么？”


    秦枫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我从家里跑出来，就是为了寻找他。不过一直没有消息。”


    穆祺想了想，问：“那你现在还在找吗？”


    他摇了摇头：“我发现我找不到，哪怕相似的人都没有，于是我放弃了。”


    穆祺拍了拍他肩膀：“别灰心，有一天，你们会重逢的。”


    秦枫看着他笑了：“承你吉言。”


    话题到这里结束，穆私澄也刚好走了出来，他身后是年长的男人和女人。


    他朝着穆祺几人过去，穆祺抬眼，眯缝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等穆私澄走近，他才垂下眼，看向他。


    “哥。”穆私澄喊。


    “嗯？”


    “如果妈妈愿意放下以前，还接受你，你会回去吗？”


    穆祺愣了愣。


    他沉思了几秒，没有人知道他想的结果是什么，半响过后，他才说：“不会。”


    穆仙澄像是明白了他的答案，虽然是意料之中，他还是想问：“为什么？”


    穆祺说：“因为我放下了。”


    小男孩笑了：“我知道了哥。”


    说完，他们有些不明所以。下一秒，他们看见，小男孩从那边跑了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又跑了回来。


    穆祺看着过程，有些云里雾里。


    他只听见小孩问：“哥，如果我不走，你还要我吗？”


    不明所以的五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可穆祺笑着回：“你不想，哥也不会强迫你。”


    穆私澄笑了笑：“哥，我之前说的话，会一直作数的。”


    穆祺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


    “走了走了，该回去直播了。”盛凌说。


    这一次，穆祺牵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那两个人眼中。


    不像以往任何一次，他这次走的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