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坐在沙发上，林西给郭子倒了杯茶，她这些日子显然备受煎熬，黑眼圈明显，面色也憔悴了不少。


    “郭子，有义哥的消息了？”


    “林西，你先坐下。”


    林西忐忑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紧握。


    “林西，我们的确有马义的消息，但是你听了后一定要保持冷静。”


    “义哥怎么了？他在哪？”林西声音急切。


    郭子低头迟疑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林西说道：“马义……和宋樱私奔了。”


    “什么？不可能！绝不可能！”


    “对不起，林西……警方已经结案了。”


    林西两行眼泪流了出来，埋下头，痛苦地蜷缩在沙发上。


    仍然是原来那个密室，宋樱和欧阳昊在门边站着说话。


    “师叔，我很担心林西，这件事对她打击那么大，她会不会有事啊？”


    “这是她迟早都要面对的。苦难越多，越能独立，她成长得越快，是件好事。”


    “可是？”


    “你不用担心，有郭子的保护，林西不会有事的。倒是马义，我们不能让他出事……不过，有王清师徒看着他，我们也不用担心。”


    宋樱点了点头。


    “宋樱，这阵子辛苦你了，也难为你还经常过来看我们，但愿咱们的计划能成功。”


    “师叔，我不辛苦，真正辛苦的是您，我相信，一定会天遂人愿的。”


    医院住院部的一楼有个小小的理发店，马义坐在理发店的镜子面前，后面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理发师替他理发。郭铁兵则在一旁沙发上看报纸。


    在特殊病房植物人时期，每星期有专门的护工帮马义护理，包括修脸刮胡子之类的，但是头发部分则很少处理，主要是马义头部一直连着各种仪器，像接入脑机接口或电极处的小片头发就要完全剃掉，甚至切开口子，一旦接好设备，不方便拆除。


    马义苏醒后，因为头皮还有口子，不能理发，现在伤口已经长好了，经过沈兰检查后，安排了第一次理发。


    他的头发有的地方很长，有的地方很短，有的地方没有头发，显得坑坑洼洼，而且白头发不少，参杂在缺少营养而干枯的黑发中，很是考验理发师的功力。


    从坐上理发凳起，马义就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看不出任何表情。


    十多分钟后，马义的头发理好了，理发师给他理的是个寸头，虽然有些地方不可避免的仍然显得坑坑洼洼，但是人看起来已经精神了许多，照郭铁兵的说法是，砍完头，帅过刘德华。


    理完了发，郭铁兵推着马义回病房的时候，发现住院部后面有一个景致不错的小花园，于是推着他到花园里逛逛。


    花园虽然面积小，但是亭台假山，小桥流水，花树灌丛，一应俱全。


    “原来我们都是孤儿，我们那座孤儿院有没有名字？”


    “有，叫作心有院，全称是心有儿童福利院。”


    “心有院？”马义喃喃道：“心有灵犀……怪不得她叫林西。”


    “什么？”


    “哦，没事。郭子，哦，不，铁饼……”


    “老大，要不你以后就叫我郭子吧，你这几天整得我都劈叉了。”


    “不好意思啊，叫惯了，还真不好改。”


    郭铁兵大嘴一咧，说道：“嗐，反正我也姓郭，郭子就郭子，这名字比铁饼威风多了，你以后就叫我郭子，就这么定了。”


    “好啊！郭子，哇，这样叫真的爽多了……”


    “欸，郭子，你说，心有院里有没有可能查到我们的身世？”


    “身世，那就别想了，心有院早就不在了。”


    “哦，怎么回事？”


    “老大，那场火灾你也不记得了吗？”


    “什么火灾？”


    “十多年前，一场火灾，将心有院所有东西都烧光了，还烧死了很多小孩，院长也烧死了，当时还是你带我们逃出来的，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马义摇摇头：“不记得，没想到这么惨。”


    “你脖子上这个疤，就是当年烧伤的。”


    马义摸了摸脖子左边那道眉毛形状的伤疤，才知道原来是这个来历。


    马义回忆道：“我在梦里上的福利院是政府办的，条件非常好，也没发生过火灾，院长姓李，生病死了，只留下一个智障的儿子，就是我梦里那个铁饼。”


    郭铁兵叹了口气：“唉，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的火灾是震动一时的新闻，现在还有谁记得那些可怜的孤儿？”


    两人不再说话，郭铁兵推着马义再循环走一遍，这时马义看到一丛花开得正好，叫郭铁兵推他到花前。


    马义看着那团锦簇的花，问道：“郭子，除了父母，我还有其他亲人吗？我有老婆孩子吗？”


    “没有。”


    “有女朋友吗？”


    郭铁兵稍停顿，装作没听清楚，耳朵凑近问：“什么？”


    “我有女朋友吗？”


    “没有。”


    “那你呢？”


    “我？呵呵，万年老光棍！”


    “不会吧，两只单身狗。”


    郭铁兵接住：“吃饱就不愁！”


    两人哈哈对笑起来，郭铁兵推着马义继续走。


    “诶，郭子，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呀？”


    “你呀，和我一样。”


    “警察？”


    “什么警察啊？呵呵，不说了，等你以后出院就知道了。”


    303号病房，马义已经换了一身日常的衣服坐在病床上，王清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高小天站在王清的旁边。


    “王大哥，小天，谢谢你们，还送我衣服送我鞋子。”


    “哎，这么客气干嘛。”王清说道。


    “要不是你们，我也不可能醒过来，而且这些天你们还一直这么照顾我。”


    “这就是缘分嘛。”


    “是啊，”一旁的高小天也附和道：“天大地大，缘分最大！”


    “你们的恩情我永远记得，我马义一定会报答的。”


    “欸，你这就见外了哈！”王清对小天说：“小天，去帮马义收拾一下东西。”


    马义急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有郭子帮我就可以了。”


    “也好，诶，郭子呢？”


    “郭子给我办理出院手续了。”


    “行，”王清站了起来，说道：“那马义，咱们就后会有期了。”


    “等等，王大哥，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你说。”


    “王大哥，你和小天怎么能进到我的梦里呢？”


    “你认为梦是什么？”王清问马义。


    “梦，不是大脑潜意识制造的幻相吗？”


    “这个说法有一定道理。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即使是幻相，也是有地址的，找到地址就能进去。”


    “王大哥，你的意思是，我的梦就像这个房间一样，你们找到地址就能进入我的梦？”


    “嗯，你这样理解也没错……马义，你知道托梦吗？”


    “我知道，就是逝去的亲人托梦，在我们老家，这种事儿的传闻可不少，而且还特别灵验。我还记得《今日说法》节目里面有一期叫……”马义想了想：“叫梦境擒凶?，就是死者给姐姐托梦，告诉了她埋尸地点，警察还根据这个梦抓到了凶手，太不可思议了。”


    “哇，马义，你记性这么好。”一旁的高小天说道。


    “我喜欢看法制节目，那一期很神奇，给我的印象特别深。”


    王清说道：“没错。托梦，就是鬼魂进入到人的梦里，鬼能进，人当然也可以。”


    “这也太神奇了吧……怎么做到的啊？”


    “呵呵，这就属于我们神棍行业的机密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还是那句话，看缘分，”王清双手抱拳：“马义，咱们后会有期。”


    高小天也双手抱拳：“后会有期。”


    马义虽然对此有着满满的好奇心，但也懂得道上行规，双手抱拳：“好嘞，王大哥，小天，后会有期。”


    王清点点头，和高小天走出了病房。


    医院大厅，出院缴费窗口，排队轮到了郭铁兵。


    “我给303病房的马义办出院手续。”郭铁兵将出院单递给里面办理业务的医务人员。


    医务人员低头开了几张单子给郭铁兵，郭铁兵接过单子。


    郭铁兵边查看单子边问：“美女，得缴多少钱啊？”


    “不用缴费了，马义的全部费用都已经缴清了，你手中单子是收据清单。”


    “缴清了？谁缴的？”


    医务人员看了一下电脑记录：“是欧阳院长。”


    欧阳院长……郭铁兵默念，正欲离开时医务人员叫住了他。


    “您等一下。”医务人员起身离开座位，过了一会拿了一个纸箱子过来。


    “这个是马义来的时候，身上的东西，现在归还给他。”


    郭铁兵接过箱子，里面除了衣裤鞋袜，还有一块手表。


    郭铁兵将手表拿出来，是个海鸥牌机械手表，表盘略有磨损，时针已经停了。


    郭铁兵看着手表叹了一口气。


    “先生，就是这些手续了，您还需要其他什么帮助吗？”


    “没，没有了，谢谢啊。”


    郭铁兵将手表放回箱子，拿着箱子离开了。


    院长办公室，听到有人敲门，欧阳昊说进来，郭铁兵搀着马义推开门进来了。


    “欧阳院长，请受马义一拜。”马义拜了下去。


    “马义，你这是干嘛？”欧阳昊连忙出来扶起他。


    “院长，您救了我，还替我出了医药费，大恩大德，我马义没齿难忘，我一定尽快将钱还你。”


    “不用不用，你的病例特殊，我们院专门申请到了研究经费，这些病是国家治的，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国家。来来来，坐好！”


    马义在椅子上坐好，突然看到欧阳昊办公桌上一张照片，照片中赫然就是笑意盈盈的林西。


    “林西。”马义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