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真相

作品:《织禾

    梦里。


    我和阿姐一起去放河灯,阿姐还带我去吃桃花酥,跟我说好多好多话,让我记忆犹新的是,让我照顾好阿爹和阿娘。


    我想问阿姐在哪时,弹指间被一缕残阳唤醒。


    “小姐,你这么又睡在书桌上。”芷辛推开门,见我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小姐,吃点点心吧。”


    以往见到桃花酥的我总能连吃好几块,甚至是整包,可不知为何,今日怎么也提不起兴趣。


    我跟芷辛说我不想吃,芷辛说,太子又差人送过来,不吃不好。


    我没说什么,只是带着桃花酥去见太子。


    自从上次感染风寒后,太子每日都差人送来桃花酥,可我都不想吃。


    我踱步到阿兄院子,没见到太子,到是看见了盛怀喻坐在石墩上。


    “怀喻哥哥,你来找阿兄吗?”我走到他面前把桃花酥放着。


    盛怀喻站起来帮我一起,我这才发现,他长高了,也褪去脸上的稚嫩。


    “嗯。”


    我跟他比划着谁比谁高,他宠溺的笑道:“酥酥,过几年你也会和我一样高的。”他还轻轻摸我的头,“酥酥,过几日便是你生辰了吧?”


    我抬眼和他对视:“对呀,怀喻哥哥你会来给我庆生吗?”


    他没说话,只是唇角轻轻往上挑了点,眼尾带着点似有若无的弯。


    我亲眼目睹他脸上的泛红,调侃着:“怀喻哥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风,风吹的。”


    我当然不信他说的,因为压根就没有风,怀喻哥哥,你还是和以前那样容易害羞。


    他尝试转移话题,问我阿兄去哪?我说不知道,可能陪太子了。


    他又问我怎么来找我阿兄,我说,我原以为太子会在,刚好有些事可以说清楚。


    我问他知不知道我阿姐去哪。


    他说他不知道。


    我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谎,因为他撒谎时不敢看我。


    我佯装生气,问他我阿姐到底去哪,他沉默了。


    恰巧这时,阿兄和太子回来。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刚好太子殿下来了,有些事臣女想和你说”


    可能是我平常不怎么和太子见面,一见面就要和他单独说话,倍感意外,说话都结巴:“好…好啊。”


    我带着太子来到梅园,跟他说,以后不用在给我送桃花酥,我不吃,还问他,太子殿下,臣女斗胆问你,你当真满意我们的婚事吗?


    太子沉默了,我让太子好好想清楚,我也开门见山的说,我喜欢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日子,不喜欢一辈子困在皇宫。言外之意,我不喜欢你。


    自打那以后,太子果真没在差人送桃花酥过来。


    时至今日,我也没有阿姐的任何消息,我曾好几次去问阿娘,阿爹,阿兄还有祖母,甚至是下人,他们都不和我说。


    我大概猜到阿姐可能不在了。


    我抱着一丝丝的幻想去问阿娘,阿姐是不是不在了,阿娘没说话,只是阿娘哭了,哭到半夜。


    我愣在原地,以至于我都不知是怎么回的屋子。


    那晚,我一夜无眠…


    我在想,倘若那日我不睡着,是不是还能在见到阿姐,倘若我不生病,是不是阿姐就不会去世,倘若…


    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任何人来见我,我都不见,包括盛怀喻。


    家里人见我如此,怕我想不开,每天都来看我。


    阿娘她说她已经失去阿姐,不能再失去我。


    祖母偶尔也会过来,她给我讲了好多,可我还是听不进去,我只想我阿姐。


    阿兄偶尔会带着盛怀喻来,盛怀喻跟我说,如果想我阿姐不妨看看苍穹的云川。


    临走前还跟我说,唯有活下去才能报仇。


    次日,我终于把门打开,面对着清晨第一缕阳光,感受到初春的气息。


    盛怀喻说的对,唯有活着才能报仇。


    自那以后,我每日都在温习功课,也缠着盛怀喻教我防身之术,好在他最后答应了。


    今日我像往常一样,在屋里温习,倏忽想起前些日子阿娘让我有空的时候去看看祖母。


    择日不如撞日,我带着芷辛去看祖母。


    祖母喜欢清净,院子自然也比较远些,靠近院子时能闻到一股很重的药味。


    原来祖母的身体也不大好,一想到这些,我又忍不住想哭,我怕祖母察觉到我的情绪。


    我故意在进去之前停留片刻梳理情绪,芷辛担忧的看着我,我轻拍她的手背跟她说没事,不用担心我。


    “祖母,酥酥来看你啦。”我推开门,见祖母正坐在罗汉床上喝药,“祖母,身体好些了吗?”


    祖母喝完最后一口药时,我拿着蜜饯放她嘴里。


    祖母说我没有之前圆润,我说哪有,明明还是和之前一样。


    我和祖母聊了好多好多,临走前祖母说:


    “酥酥,有些人和事是强求不来的,该往前看就往前看,不要让自己跌入深渊。即使身在深渊,也要及时止损,不让自己受委屈。”


    我转身去抱祖母,在祖母怀里哭出声。


    当晚祖母像往常一样哄我睡着,我吵闹着要听祖母和祖父的故事。


    祖母说,我的性格和祖父一样,坚贞不屈,都曾以为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上。可惜错啦,错了,世人的命运都掌握在那位坐在龙椅上。


    祖母说祖父他一生战无不胜,绝对不会被敌军杀害,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被她父皇下慢性毒药,最后在战场上暴毙而亡。


    起初祖母还是相信他父皇说的话,后来她父皇身边的贴身公公说漏嘴,她这才开始发觉,于是就命人去调查一番。


    发现现实远比真相更残酷,祖父死后被敌军挂在城墙上三天三夜,还侮辱祖父。


    最后还是祖父的下属偷偷溜进敌军战营把祖父接回来。


    祖母说着说着便哭出来,她说,她的父皇明明是最疼她的,可是为什么要拆散他们,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她去求过她的父皇,可惜她父皇视而不见,还当着她的面下令赐死从小陪他长大的贴身公公。


    后来祖母才知道,他的父皇生性多疑,谁都不能比他更有威望。一旦有,无论是谁,唯有死路一条。


    先帝和当今圣上便于她父皇如出一辙。


    皇帝曾多次派人潜入边关,想打探边关的情况,却发现信南王一点架子都没有,对待百姓尽心尽力,百姓们都很依赖他,在当地的声誉几乎是仅次于皇帝。


    恰逢新春,皇帝便借此机会传谕他们回京,美其名曰是探亲,其实是一个借口罢了。


    据说皇帝已经筹划多年,甚至不惜与敌军联合对付亲弟弟,最后给信南王定了个通敌卖国的罪名,赐了最残忍的凌迟。


    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上元那天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这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晚膳。


    我问祖母阿姐是怎么死的,祖母说阿姐当时在大理寺听到信南王被赐凌迟时一头撞在柱子上。


    阿姐生前最怕疼了,怎么可能会撞在柱子上。我想,她应该是不忍听到自己心爱的人被活生生的折磨致死才出此下策吧。


    我想,阿姐当时会有多无助啊。


    祖母劝我不要太傻,该隐忍就隐忍,凡事都不要太执着于真相,唯有隐忍方能长久,也只有隐忍才能走到最后。


    听完这些我陷入了沉思。


    祖母见我没反应又继续道来,她说,酥酥,祖母不能保护你一辈子,你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我说祖母,我只想让你护我一辈子。


    祖母笑道,“傻孩子,祖母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祖母只是希望你和你阿兄能健康长大就好。”


    我说,祖母你一定要长命百岁,我不能在失去你了。


    祖母点点头,说她就争取多活几年,只要她还在一日,皇帝就动不了我们施家,施家就能多几日的安稳。


    我疑惑的问祖母为什么,祖母说,这是当年她父皇去世前逼着先帝和皇帝发的毒誓,一辈子护好祖母,不让祖母伤心。


    我想,她的父皇或许不是一个好皇帝,但绝对是一个好的父亲。


    她还说,让我在她死后把他和祖父和葬在一起,她说,祖父一个人呆着会害怕,她要去保护祖父,祖父等她等了太久太久了…她要去告诉祖父,这些年,她独自一人把他的家照顾的很好。


    祖母偷偷告诉我,如果哪天她去世了,皇帝真的要动我们施家,在施家祠堂的一处暗格里有块免死金牌,这是当年他父皇送个她当嫁妆的。


    我说,祖母,一定不会有哪一天的,一定不会的。


    祖母沉默不言。


    我跟祖母说我不想嫁给太子,祖母问我是不是喜欢盛家那小子,我默然不语。


    我想祖母应该知晓我的心思。


    祖母叹了口气同我说:


    酥酥,世间上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事,不管是人也好,事也罢,所有的一切就已经注定无法改变。祖母知晓你不喜欢太子,可你们的身份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要缠在一起。


    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错就错在你们有缘无份,酥酥,以后不许在说这种糊涂话了,也不要让有心的人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旦让有心之人知晓,那将会给你们带来不利。


    我看着祖母,不曾开口。


    祖母摸着我的脸还说,盛怀喻是个好孩子,如果有来世,一定让我们在一起。


    ……


    那晚我和祖母说了好多好多心事,以至于到最后我是何日入睡,全然不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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