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里三层外三层，站成一堵人墙，里面的人和车辆都出不来，外边的人也进不去。


    更严重的是，还有很多教师直接罢课，闻讯赶来，现场人数越聚越多，大有不可收拾之势。


    信访局长姜鸣有了上一次书记遇袭的教训，第一时间将全局的工作人员都拉了出来，在电动门后面站成一排，组成一道防线。


    这一道防线其实丝毫没有作用，要是外面的人一冲击，他们全都是摆设，这其实是做给领导看的，有用没用不重要，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各位老师们，你们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教书育人，为人师表，千万不要受人恶意蛊惑，要相信党委政府，拖欠的工资一定会兑现……”


    姜鸣拿着大喇叭，对着人群喊道，但是声音很快被淹没，让他急得满头大汗。


    政府办公楼上，政府办主任桃战强敲开了楚江才的办公室。


    “县长，外面教师违法集聚，堵了政府大院的大门，讨要工资呢，要不要让公安派人过来，弹压一下。”赵占强说道。


    楚江才摆了摆手，冷笑一声说道：“出了这事，还不是因为白云裳关停钼矿，导致财源枯竭造成的？告诉政府这边所有人，这事跟咱们没关系，谁都不要出面去管！”


    桃战强似有所悟，连连点头，退了出去。


    “还有，如果有领导问我，就说我不在！”


    “好的，县长。”


    桃战强顺手带上门，并且反锁。


    心里嘀咕着，看来县委和政府两边的争斗，是越来越激烈了。


    白云裳的专车从县委办公楼下驶了过来，被堵在院内，这会儿她要产业集聚区督导工程进度，根本出不去。


    透过车窗，她看见黑压压的人群堵在门口，还有一些人举着横幅：


    “再苦不能苦教育，再穷不能穷教师——请兑现承诺！”


    “尊师重教，请从按时发放工资开始！”


    “按时足额发放工资是法律的底线！”


    白云裳看了，内心顿时五味杂陈，有一种难掩的愧疚。


    拖欠工资，的确是迫不得已之举。


    但是，上午他刚刚跟财政局长研究工资的事情，下午这帮教师就集体上访，围堵政府大门，有这么巧吗？


    全县教师有六千多人，几乎占全县公职人员的三分之一，教育系统出事，影响会很大。


    直觉告诉她，这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斗争经验告诉她，这还是一起针对她的“逼宫”！


    这让她心中腾起一丝怒意。


    如果按照刚来铁山县时的性子，此刻她肯定第一时间下车，走上前去，当众解释，疏散人群。


    但是，经过那次接访遭遇袭击的经历后，给她狠狠上了一课，让她认识到了人心的险恶和官场争斗的残酷，还有政敌手段的龌龊。


    “金鸣同志，你立刻给公安局朱时进打电话，让他立刻调集警力，到现场维持秩序。”


    白云裳对坐在副驾驶的县委办副主任罗金鸣吩咐道。


    罗金鸣应了一声，立刻拨通了朱时进的手机，传达了书记的指示。


    教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却不见教体局的一个人在现场，好像这事跟他们没关系似的，让她很生气。


    “张宏伟，你现在立刻赶到政府，全县教师罢课，跑到政府门口聚集，堵了县政府的大门，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教体局没一个人露面，你怎么回事？”


    白云裳拨通了教体局张宏伟的电话，劈头盖脸训斥道。


    “书记，我，我今天在市局参加会议，刚才听到消息，正往回赶呢！我已经安排局副书记带队，机关干部全部到现场，开展劝返工作……”


    张宏伟坐在返程的车里，心急如焚，满头大汗，急忙解释道。


    “我不听你的解释，这种非法集会，社会影响很坏，谁主管谁负责！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天下午四点之前，必须把所有教师全部劝返回去，返岗复课！否则，拿你是问！”


    白云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命令道。


    “白书记……”


    “嘟……嘟……”


    结果听到的是挂断的忙音，书记根本就没心思听他辩解。


    十分钟后，只见公安局长朱时进亲自带队，匆匆赶赴现场。


    治安大队、巡特警大队、刑警大队，甚至还调动了武警中队，足足上百人的队伍，手持护盾和警棍，在大门口站成两排，拉起了警戒线，防止有人趁机煽动，冲击县委和政府机关，升级成群体事件。


    布置完这些，朱时进就拿出手机给白云裳打去电话。


    “白书记，跟您汇报一下，公安队伍已经到位，在大门外拉下警戒线，正在维持秩序，下一步如何行动，请您指示。”


    朱时军说道。


    这一切白云裳透过车窗，已经看到了，就郑重嘱咐道：


    “教师是特殊群体，切记，万万不能采取简单粗暴的强制措施，避免直接对抗和冲突升级，一旦造成社会负面舆论，后果会很严重！”


    “你们的任务，就是守好政府大门这道线，只要他们不越界，就算他们如何挑衅，都要克制。”


    “然后再分出一部分同志，配合教体局、信访局，做好劝返工作。”


    朱时进听了，立刻点点头，说道：“好的，书记，我立刻落实。”


    白云裳看了看表，叹了一口气，今天的行程算是彻底被搅合了。


    “书记，前门出不去，不如我们从后门走吧，我安排机关事务局另外派一辆车，在后门等着。”


    罗金鸣建议道。


    白云裳诧异道：“县委大院还有后门，我怎么不知道？”


    罗金鸣说道：“书记，你刚来不知道，靠县委机关食堂的位置，有一个小门，平时外面的送水、送菜，食堂的职工，都从那个门走，直通后面一条商业街，很方便的。”


    白云裳有些苦笑道：“堂堂一个县委书记，被逼着走后门，说出去遭人笑话。”


    罗金鸣就示意司机把车开到后院，一边打趣道：“这恰恰说明，白书记心系群众，甘愿受委屈，换了某些霸道的领导，早就下令抓人，直接强制清场了。”


    白云裳就笑，说道：“罗主任倒会给我脸上贴金。”


    一旁的甘雨露就笑道：“罗主任这话不是贴金，是实事求是。”


    车开到后院，三人就下车，步行到食堂旁边的小门，与其说是门，就是在围墙上开了个门洞，仅能容纳自行车和电动车通行。


    三人边走边聊，穿过这道门，就是一条商业街。


    “大家看，那个穿白西装，长头发的女人就是县委书记白云裳！大家不要让她走了，一起过去讨要个说法！”


    “果然，长着一个蛇精脸，是个恶毒女人。”


    突然，路边有人大喊一声，紧接着两边就有上百个人围了过来。


    都是上访的教师，似乎早早就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白云裳“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