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当时雨被楼下传来的刮擦声音惊醒时，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屏息凝神，仔细感受着外界的变化。


    过了一会，异响消失。


    迟溯悄然起身，走到卧室房间门口驻足片刻，接着轻声离开。


    时雨瞬间清醒，但又怕自己的动弹声暴露她已经醒来的事实，只能在黑暗中睁大双眼，保持缄默。


    不可否认，她一直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


    亲眼去见证真相，是驱使她保持清醒的冲动。


    她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赤脚在冰冷的地板上前行。


    “呼……”


    深吸一口气，她轻轻拧开把手，闪身进入昏暗的客厅。


    她没有开灯，只是借着城市的光晕，将自己挪动到玄关，将耳朵贴在门上，屏息倾听。


    什么都没有，一片死寂。


    太静了，连惯常电梯运行的声音都没有。


    几分钟后，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


    密码锁按键的声音在空气中显得清脆而明显。


    迟溯回来了？


    时雨迅速退回卧室门后，虚掩上门，只留下一道缝隙。


    一个黑影从大门进入，是迟溯。他反手锁上门，动作流畅。


    他也没有开灯，就只是站在玄关的阴影里，微微喘息。


    在黑暗之中，时雨模模糊糊地看到他轮廓的剪影，比平时更加紧绷，周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与他平时温柔的形象判若两人。


    他一边平复自己急促的气息，一边确认屋内的状况。


    时雨听到一阵水流声，接着便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卧室门口停下，隔着门板，时雨甚至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目光。


    他没有直接推门而入，只是低声唤道：“时雨？”


    时雨只是咬紧嘴唇，没有回应。


    “做噩梦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却依旧维持着温柔的假象，“我听到你房间里有动静，你别误会，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不过，你不用怕，我会永永远远陪在你的身边，帮你扫除障碍。”


    时雨依旧沉默，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托付信任，也不知道真心是否能够换来真心。


    门外，迟溯轻轻叹了口气，“没事了，睡吧，晚安。”


    “嗯……晚安。”


    第二天清晨，时雨顶着黑眼圈走出卧室。


    迟溯已经早早在厨房路忙活着准备早餐，仿佛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还是那个登堂入室的固执家伙。


    他换了一身干净又宽松的衣服，脸色有些苍白，但笑容依旧完美。


    “醒了？时雨，你昨晚睡得不好？黑眼圈又加重了。”


    他端着牛奶放在桌上，手指自然地触及她的眼下皮肤。


    时雨没有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他垂在身侧的右手。


    他一直是个右撇子，但现在却用的是左手。


    “你的手怎么了？”时雨顾不上吃早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


    迟溯怔住，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一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


    时雨可不信邪，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用的力气出乎了迟溯的意料，强行将他的手腕翻过来。


    果不其然，在右手手背靠近手腕的地方，有一道新鲜的撕裂伤，乍一看皮肉外翻，伤口狰狞，边缘泛着诡异的暗紫色，像极了中了剧毒。


    不过她可以肯定，这伤口绝对不是什么“不小心碰了一下”可以造成的。


    迟溯眉头微蹙，垂眸看向时雨，试图抽回手，但她抓得很紧，根本不给他机会抽离。


    “昨晚你去哪里了？”


    迟溯面对她的询问始终不肯回答，只是移开眼睛，不敢直视时雨的双眼。


    时雨见他不回答，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不为难你。……痛吗？”


    迟溯终于抬眸，微微点点头。


    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就这么盯着时雨轻缓的动作，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上药、包扎。


    “楼下的那个老头……已经不是原本的他了。变成了……一种必须被清除的东西。”迟溯突然开口道，或许他只是不想急需隐瞒。


    “呵……‘清除’吗？”时雨冷笑一声，眼神复杂。


    当“人”已经不再具有人的形态之后，就只剩下被抹杀一条路。


    “如果那个‘东西’还存在的话，就是必须被清除的存在。我们所面对的，只是一具被异化的能量侵蚀、充满攻击性的空壳罢了。”


    “所以，你会清除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时雨脑子里出现一个画面，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异化成为怪物之后，被抹杀的景象。


    无亲无挂、无依无靠，除了苏瑞，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一个可以算得上亲近的人了。


    她不惧怕死亡的虚无，或许，她曾经还有些害怕死亡带来的痛苦，但现在……她已经快遗忘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迟溯看着她逐渐空洞的眼神，下意识地捧起她的脸庞。


    “时雨，”他的声音沙哑，又带着一丝无奈，“你就是我的‘坐标’，没有你，我会迷失在黑暗中。保护你，是我存在的意义。所以，不要怀疑我好不好？”


    “好不好？”迟溯从座椅上站起来，俯视着时雨的眼睛。


    “……好。”


    迟溯不知道这是一种敷衍、搪塞，还是真心，不过这不重要，她愿意唬自己开心，就足够让他高兴了。


    ***


    晚些时候，小区业主群炸开了锅。


    苏瑞一下班，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就急呼呼跑上门。


    “姐姐姐！”


    “什么事，这么着急？”时雨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连呆毛都竖起来，不禁忍笑询问道。


    “你看小区业主群了吗？又出事了！！！”


    “我看到了，所以呢？”时雨像往常一样，招呼他坐下休息。


    “就你楼下那个死老头！往常别人骂他‘死老头、死老头’，没想到现在真死了！据说今天早上，他的尸体就被警方收敛了。”


    “老王跟我透露说，警方初步调查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但是以我网上冲浪的效率来看，仅仅是两个月不到，小区里就接连死了两个人。就算是意外死亡或是正常病故，以现代医学的水平来看，这个死亡频率也有点太高了。”


    “你可不要跟我说这是小区风水不好。”时雨一向不相信什么神神鬼鬼的唯心主义说法，她坚信所有的“灵异事件”只不过是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而已。


    苏瑞竖起手指，“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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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给你看啊。”


    “唉……现在要上边下指令要清网，我家李哲作为管理员和论坛维护者也不容易，天天就知道扑在论坛维护工作上。”他撅着嘴，不满道。


    “据说论坛之后要分流了，但也不知道分什么流。本来LiminalSpace就是小众论坛，也没什么人会特意关注啊。”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屏幕展示给时雨，道：“看！我之前在论坛上认识了一个大师，就是那个ID叫‘五行缺觉’的，他说这个小区本来很正常，但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出现了个煞星，邪气入侵，导致磁场失灵，才出现了这些怪事！”


    “呃……[囧.jpg]”时雨看了看苏瑞认真的小表情，她这个表弟这么会胡说八道吗？


    “你不相信我？！哼！”苏瑞收起手机，揣手转过去，背对着时雨。


    一副“你不相信我，我就不理你”的样子。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行了吧。”时雨颇为无奈，只能嘴上说相信，好安抚他。


    “哼……算你识相。”苏瑞撅嘴道，“虽然造谣是不对的，但是我看你那个邻居太可疑了。他才搬来多久啊，小区里就出事了，现在还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我看他就是别有用心！”


    “呃……”要不然你回头看看你身后是谁再说呢？


    苏瑞注意到时雨飘忽不定、刻意移开的眼神，下意识看向身后，吓得一激灵。


    “啊啊啊！怎么又是你？！”


    “嗨！表弟，又见面了！”迟溯换了一身黑衬衫，衬得他更加高大挺拔，透着一股危险、同时具有压迫感的气息。


    “别靠近我！”


    苏瑞刚刚说了人家坏话，心虚的感觉被驱散，只剩下恐惧，活像一只炸毛的小狗。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可不要耍什么阴招！要是你胆敢伤害我姐，我……我和我家李哲都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他就赶紧抓着手里的小书包，边往门口逃，边回头道：“姐！有事线上聊！我先走了。”


    迟溯就像是完全不在意一样，勾起嘴角，轻笑道：“时雨，你弟弟真有趣啊。对了，你晚上想吃点什么？今天不如炖点鸡汤，然后……”


    时雨表面上听着迟溯报菜单，实际上却在走神。


    毕竟她接受面很广，没什么特别讨厌的菜，基本上迟溯准备什么餐食，她就吃什么。


    但这时，手机上的聊天软件却发出振动，是一条加好友信息。


    来自——


    TheHound（吴侦探）


    “你好，我姓吴，是个私家侦探。


    昨天晚上，你们小区发生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但我想你应该有所怀疑，这是否真的是一件意外死亡的案件。


    我想提醒你，小心你的邻居。


    你真的确定你了解他的真面目吗？


    我不敢打包票一定是他做的，但和他脱不了关系。


    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就加我好友，我们仔细聊一聊。”


    果然，这件事的知情者不只有两个人。


    【邻居的观察日记】


    第xx天


    小范围的恐惧事件演变成大众的恐慌。


    他暴露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