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的风，刮在脸上带着细微的刺痛。


    这里是国内最大的航空航天测试基地之一，放眼望去，除了连绵起伏的土黄色沙丘，便是天际线上孤零零的建筑。


    空气干燥，阳光毒辣，即便是初冬，也丝毫感觉不道温润。


    林谢穿着一身蓝色的工装，正低头检查着一组高精度传感器的线路连接。


    一晃来到基地已经两个月的时间。


    他跟顾卿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了半月前。


    对方迟迟没有回应。


    也是在他到达基地后，才知道，顾卿也去了支援。


    只是基地不能带手机，顾卿那里信号断断续续，二人聊起天来，总是会错过许多的时间。


    甚至就在他问了地址后，对方了无音讯。


    再过半个月，这次的项目第一阶段结束，他就能有几天的假期。


    他想她了，想要过去找她。


    “小林，过来搭把手。”


    不远处，师兄张源朝着林谢喊了一声。


    林谢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工具，走了过去。


    “还是年轻人好啊，手稳心细，”张源一边盯着屏幕，一边闲聊起来，“听说你有个女朋友？也在B大？”


    林谢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张源来了兴致：“哪个系的？也是咱们这种搞科研的？那敢情好，有共同语言，我那个女朋友，学艺术的，天天说我不懂浪漫，还说我天天往外跑，一跑几个月没消息，还以为是要冷分手。”


    张源自顾自的笑着，林谢手上的动作因为他那句“冷分手”而微微一顿。


    顾卿会不会也这样觉得？


    “怎么不说话了？”张源用胳膊碰了碰他，“想女朋友了？”


    林谢没说话，只是将最后一根线路接好，沉声道：“好了。”


    “行，那我这边开始测试了，数据得实时记录，你帮着盯着点数据波动。”张源说着，便在操作台前坐下。


    林谢站在屏幕前，看的专注。


    实验大厅里面安静，只剩下仪器运作的轻微嗡鸣。


    林谢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数据上。


    “数据正常，第一阶段测试比我预想的要顺利，”张源端着水杯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一丝放松，“照这个进度，咱们说不定能提前几天结束。”


    提前结束？


    这几个字，让林谢掀起了波澜。


    只是结束后，他该要去哪里？


    那里的条件，比这里还要艰苦吧。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了。


    “小林，发什么呆呢？”张源的声音将林谢的思绪拉了回来。


    林谢回神，摇了摇头，视线重新落回屏幕：“没有。”


    “行了别嘴硬了，”张源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嘛，刚跟女朋友分开，正式难熬的时候，我懂。”


    他正说着，身侧的金属架子突然传来极轻“咔”的声响。


    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林谢甚至是下意识的反应，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作。


    他猛的身手，一把将身边的张源用力的推了出去。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沉重的金属置物架轰然倒塌，上面堆放的令箭散落一地，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整个实验大厅的人全部看了过来。


    张源被推得踉跄了几步，堪堪站稳，一回头，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刚才置物架倒下的位置，正是他站的位置。


    而林谢，为了推开他，自己却没能完全躲开。


    他的左腿被架子的一角狠狠砸中，整个人都闷哼了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小林。”张源的声音都变了调，立刻朝林谢冲了过去。


    身边的人都有些看傻了，还是赵鹏第一个反应过来，朝着人跑了过去。


    “林谢，你没事儿吧。”


    林谢咬着牙，额头上渗出一头的冷汗。


    剧烈的疼痛从左边小腿处传来，他低着头看去，工装裤已经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液正迅速的从伤口里涌出，很快就染红了大片布料，顺着裤腿滴落在地面上。


    “别动，”张源想要扶他，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快，快叫医务室的人过来。”


    周围的人乱做一团，有人跑去喊一声。


    “林谢！”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传了过来。


    林谢不由的皱起了眉。


    只见一个穿着同样工装服的年轻女孩从人群外冲了进来。


    周然像是没有看见任何人一样，直直地扑到林谢身边，哭哭啼啼着：“林谢，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她说着，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了林谢的胳膊。


    林谢被她着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一愣，更是蹙紧了眉头。


    周然是周教授的女儿，在其他学校读大二，这次特意被周教授叫过来学习。


    这亲密的姿态，和她身上传来的陌生香水味，让林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本就因为嗜血而有些发晕，此刻更是烦躁了极点。


    “放开。”林谢的声音带着寒。


    但周然像是没有听见，只一个劲的摇头，眼泪掉的更凶了：“我不放，你受……”


    “我让你放开。”林谢猛地抬高了音量，用尽力气，一把将周然给推开。


    动作太猛，牵扯到了腿上的伤口，他疼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周然仰着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林谢。


    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你添什么乱。”赵鹏最先反应过来，冲着周然低吼医生，然后和张源一起，小心翼翼的查看林谢的伤势。


    “你可千万别乱动，”赵鹏担忧着，“要是顾卿知道你受伤，不得担心死。”


    林谢咬着牙，根本说不出话，抓着赵鹏的手，费力道：“别告诉她。”


    裤腿上的红色已经侵染开来，变成了一大片深褐色的痕迹。


    “医务室的人呢？这么久还不来？”张源朝着外面大吼。


    “张工，老李他今早有事，请假回去了。”有人在外面喊了一声。


    基地里就这一个医生，平时倒是没什么事，偏偏这重要关头。


    “那怎么办？这血止不住啊。”


    “只能送去镇上的卫生院了，开车过去最快也要四十分钟。”


    “快快，去开车。”


    现场顿时又乱了起来。


    就在这时，周教授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他一眼就看到了跪倒在地的林谢，脸色瞬间就变了。


    又看到了跌坐在旁边哭哭啼啼的女儿。


    “周然，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起来？”


    声音里已经带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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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住的怒火。


    周然被这么一吼，委屈的撇了撇嘴，从地上站了起来。


    周教授没空再管她，快步走到林谢身边，蹲下身子：“伤到哪里了？骨头有没有事？”


    “教授，架子砸到了小腿，”张源在一旁快速的解释，“基地的医生不在，我们正准备送他去镇上。”


    “我去开车。”赵鹏喊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


    “爸，我要跟着一起去。”周然抹着眼泪，抓住了周教授的衣袖，“林谢伤的这么重，路上需要人照顾。”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周教授正要呵斥，但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睛，和林谢发白的脸，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路上确实需要有人搭把手。


    周教授沉着脸，算是默许了。


    张源和另一个同事小心的架起林谢，尽量不碰到他受伤的左腿。


    林谢咬紧了牙，每动一下，小腿都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几乎是半拖半扛着坐上了车的后座。


    周然立刻上了车，跟林谢坐在了后排。


    赵鹏想要跟去，但基地里也要人收拾残局，千叮咛万嘱咐：“路上有不舒服的千万比逞强。”


    周然的话语在车里一直没有停歇。


    只是林谢都没有理会，靠着后背，闭上了眼。


    紧蹙的眉头，出卖了他心里的不耐烦。


    通往镇上的路都是土路，坑坑洼洼。


    林谢的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可那份疏离，谁也无法靠近。


    他不想跟任何无关的人有任何的牵扯。


    车子终于在镇卫生院门口一个急刹车停下。


    说是卫生院，其实就是几间平房组成的小诊所，墙皮都有些剥落。


    张源跳下车，冲进去就喊：“医生，医生，有人被砸到了腿，流了好多血。”


    他扶着林谢下车，血水已经顺着他的脚踝落在地面上，留下点点痕迹。


    林谢的左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只剩下越来越麻木的钝痛。


    张源将他安顿好在诊疗室里面，转身出门去找医生。


    林谢虚弱的撑着床沿，冷汗浸湿了额发，眼前阵阵发黑。


    周然紧紧坐在他身侧的位置上，声音带着哭腔：“林谢，你再撑一下，医生马上就来了。”


    顾卿来的之后，正好听见了这个名字，身形停在门前，脚步顿住。


    视线朝着治疗室里面看去，能看见坐在病床上的二人。


    光是背影，她就能确定出，确实是林谢没错。


    他身边坐着的女生，是她从未见过的人。


    周然想去扶林谢的一只胳膊，却被林谢不着痕迹的避开。


    看着林谢这幅模样，顾卿失笑的摇了摇头。


    “病人什么情况？”顾卿出声询问，才继续朝着里面走去。


    听见她的声音，林谢的身体顿住后，而后不可置信的朝着出声的人看了过去。


    林谢几乎以为自己失血过多，出现了幻觉。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顾卿。


    周然立刻起身，朝着身后看去，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走了进来，身形清瘦，头发简单的束在脑后。


    等着看清顾卿的脸后，没有立即回答，只觉得面前的这个人，素净着一张脸，却比自己还要夺目。


    张源在顾卿身后进来，连忙开口：“医生，我同事的腿被重物砸伤，流了很多血，你快给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