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脚下一滞，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摩挲着扳指，挺拔的身躯隐没在阴影中。


    李元澈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那个庞大的身影忽而从阴影中走出，


    李元澈下意识又往后退了两步，太子脚步停下，他嗤笑一声。


    “怎么，七弟这是怕了？”


    他下巴微扬，眸光沉沉地盯着李元澈。


    “你如今落在孤的手里，杀你这么简单的事，还有何乐趣，孤打算……”


    他轻笑一声：“将你留下来，好好折磨，折磨到你只剩最后一口气，便将你再五马分尸，再送去喂狗。”


    李元澈抿了抿唇，他跑到太子身边，抱住太子的胳膊，嘿嘿一笑：“太子哥哥，刚才我与你开玩笑的。”


    太子：……


    他目光阴沉沉地落在李元澈的手上，李元澈赶紧松手，他露出讨好的笑意。


    “我知道太子哥哥一定是口是心非，在说反话。”


    太子眯着眼看着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是吗？七弟这么了解我，孤印象里，孤可与七弟并不熟络。”


    李元澈笑道：“太子哥哥，那是以前，可往后不一样，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将军她都跟我说了，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


    太子脸上一沉，拳头猛然攥紧，恶龙咆哮：“那你刚才还那样问孤？”


    李元澈吓得躲了躲，他坐下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下，他打了个饱嗝：


    “太子哥哥，这其中是有缘故的。”


    他将小五刺杀他一事细细与太子说来。


    太子听完，眼里裹挟着不怒自威的寒气，语调却淡淡的。


    “既然你不信刺客是孤派的，刚才为何还要那样问？”


    李元澈心虚地看了眼太子，书中太子表面威仪天成，是只暴躁小狗，实则他内心柔软善良脆弱，时常躲太子妃怀里哭哭唧唧。


    这些都是他书中的形象，可李元澈不知道，真正的太子是否如此，他便试探性的问了句，随后太子便说出要将他五马分尸之类的话，听到这些，李元澈心里反而放心了。


    书中的太子常常说出心口不一的话去吓唬别人。


    他便确定太子和书中的人设是一样的。


    “我就是……想跟太子哥哥说说有人诬陷你这件事。”


    太子眯眼：“直说很难？”


    李元澈赶紧给太子倒了杯水递去：“太子哥哥，是我错了，快喝点水，消消气。”


    太子故作矜持，半晌接过，一饮而下。


    他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


    “看来父皇刚才那一脚，还是太轻了。”


    说到这个李元澈就来气：“哼……那明帝他……”


    “嗯？”


    “哦……父皇他……是非黑白不分，他根本不想查明事情的真相，就想诬陷到我头上，太子哥哥你同样被人诬陷要杀我，人家小五也有太子令牌的证据，可你看我可有他那样不分青红皂白恼羞成怒？”


    “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把这件事告诉你。”


    太子：“这么说，孤还要感谢你。”


    李元澈嘴角露出笑意：


    “太子哥哥，那倒不必，就是我在宫中这几日，你可要保护好我，莫要让母后有机可趁害我性命。”


    “此次世子和郡主之事，可怕的不是我被诬陷，而是父皇他信，这天下人不信，唯有父皇他信，那这事它就是真的。”


    说着他眉头逐渐拧在一起，若有所思地说：


    “太子哥哥你说……母后她陷害我，她是不是要对霍家做什么，这背后……一定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太子不语，只是细细打量着李元澈，他顿了顿才说：


    “孤发觉，七弟变了不少……”


    李元澈回过神来，他看了眼太子，以前他们不曾接触，他对太子的信任和熟络，一半来自他在书中对太子的了解，一半来自霍清弦对太子的信任。


    在外人眼中他一直以来都是个废物，在太子眼中大概也是如此。


    他忙倒了杯水喝，心虚地眨了眨眼，嘴角柔软的弧度微微上扬：


    “太子哥哥……哪里不一样了……”


    太子：“变得狂妄了……”


    李元澈：……


    这倒好像是真的，他敢明目张胆地要求太子保护自己，还敢在太子面前编排明帝和皇后。


    要是以前，他哪敢和太子这样坦然面对面谈话。


    太子饶有兴致地问：“这一切……难道是因七弟的身后有霍家撑腰？”


    李元澈一怔，嘴角弯起一个极轻的弧度。


    “太子哥哥……你……看出来了……”


    太子：……


    越发的狂了


    “不过，你能想到这背后的阴谋，孤便能理解，霍将军如此倾心于你的缘由，七弟并非像传闻中的那样是个柔弱无用的废物。”


    他走到李元澈身边，围着李元澈转。


    “相反，你能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为了活命，你可以忍，你可以装，表面看着人畜无害，实则……颇有心机。”


    李元澈抿了抿唇，太子的阴影笼罩在他上方，他眼神躲闪：“太子哥哥……过奖了。”


    太子轻笑一声，他从李元澈身边走开。


    李元澈如释重负，他暗自长舒了口气。


    “既然……你也知这背后有巨大的阴谋，要是我们……能拿到她的一些把柄，事情就好办多了，不瞒七弟，我手上是有些关于她行事不轨的证据，可那些只能是让她禁足几日，不痛不痒。”


    李元澈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太子这是话中有话，他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他为何对自己说这些……


    关于皇后的把柄，他是知道不少，可那些都是他为霍家准备的，有朝一日，霍家万一走上绝境，也许那是可挽救霍家的一线生机。


    至于太子，他只能说太子是个好人，但无法确保，事发东窗的那日，他还能保住霍家。


    如今太子和霍家合谋，是因他们有共同的利益，可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对于太子，他还是有些提防。


    他故作淡然看着太子，像往常一样装傻充愣：


    “太子哥哥……我常年住在宫外，和母后见面的次数少之甚少，此事，我怕是帮不上太子哥哥。”


    太子也不急，一脸的气定神闲：“如今，她诬陷你我，无非是要挑起孤与霍家的矛盾，孤敢笃定，她的目的绝非如此简单，索布明世子和郡主一死，索诺图迟早会发现，到时，即便是像父皇说的那样，让你去顶罪，索诺图必然会谋反。”


    “到时京中大乱，这等祸患父皇必会震怒，上次七弟和霍将军参加家宴后，这宫里都知七弟和将军十分恩爱。”


    “听说，未公开身份前，七弟就亲自上街买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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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霍将军，如今七弟厨神和皇子的身份被揭，这天下人都知，你夫妻二人情深意重，到时，父皇若真的把你交出去，霍将军必然也不会罢休，眼睁睁地看着你死。”


    此时君臣不和，父皇一向又毫无主见，江氏只需给他吹吹耳边风，一旦霍将军有所行动，谋反的罪名将扣到霍家头上，霍家将万劫不复，江氏一家手握军中大权，而孤手中无兵权，唯恐到时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元澈长睫微颤，他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太子的话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想到太子会如此坦然地告知他。


    这些大事都是太子霍清弦在商议，如今，太子为何如此坦诚相告于自己，以他的本事，太子应该知道，他帮不了什么忙。


    难道……太子知道了他不是真正的七皇子？


    他心头一紧，心里早已汹涌澎湃，面上却还是装作淡然，他看了太子一眼，太子神色淡然，眸光如寒潭般深邃，他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太子哥哥……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他试探问。


    太子薄唇微抿：“孤……只是觉得，霍将军将她与孤合作的事告知了七弟，眼下七弟被困在宫中，这些你也理当知晓，以防中了他人圈套，没了性命……到时……留霍将军一个人在这世上。”


    听到最后一句话，李元澈瞳孔骤缩，他眼眶发红，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他所知道的那些秘密，是想给霍家留条后路，可那些秘密，他没告诉过任何人，他还未想清楚何时告知霍清弦，自己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太子的话提醒了他，他是想要保护霍家，可他若是这几日中了别人的圈套，没命了，一切秘密都会消失，他不想，这世上，只留下霍清弦一个人……


    仅是这个理由，他将对太子所有的顾忌都抛之脑后。


    既然霍清弦选择和太子合作，他也愿意为此赌一把。


    他猛然抬眸看向太子，慌乱的双眸逐渐找到焦点。


    他手指无意识地微微蜷缩，他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太子哥哥……我知……你宫外有个孩子。”


    太子眸光微闪，幽深的眸光中掠过一丝锐利的审视。


    李元澈手里捏出一层细汗，他鼓起勇气继续说：


    “五年前，你出宫游玩，被江氏派人追杀暗算，你逃到一个破落的村子里，认识了谢灵汐，江氏的人一直未找到你。”


    “那年你和谢灵汐私定终身，成婚生下一子，后你要重返皇宫，你让谢灵汐和孩子留下，但谢灵汐执意要跟着你进宫，你们便将孩子交由谢灵汐的养母。”


    “你进宫后，冒天下大不为，为要娶身份低微的谢灵汐，和明帝闹翻，皇后江氏找你提出只要你交出兵权，她便会说服明帝，太子哥哥……答应了。”


    李元澈一口气说完，心怦怦直跳，他最后的字音逐渐消失……


    奇怪的是，他未从太子脸上看到半分震惊的表情，太子负手而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寂静的空气里，仿佛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半晌，太子嘴角扯出一个了然于心的笑意，他的声音比以往还要沉稳：


    “七弟……终于是要承认了……”


    李元澈一愣，一脸诧异看向太子，他猛然反应过来，惊呼一声：


    “太子哥哥……你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