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此前一切的不寻常便都有了解释。


    初来茂象山，四下荒芜一片，当时只道灵气匮乏却不知其原因，还以为灵脉在此断绝只是偶然事件。


    现在江宁翡才总算明白，那是因为摩煞的存在，当初它被封印在此时，强大阵法吸纳了所有灵气。


    加之摩煞自身携带的死气蔓延，才会造成整座山峰寸草不生。


    多年来，更是形成了焦土化的外观。


    而顾清珩久居山上，极少离开茂象山，则是由于需要长期关注着摩煞的状态。


    顾氏血脉同其有所感知，只要发现稍有异动便要对封印进行加固。


    “师父，方才地动只过了片刻，现今封印是困不住它了吗？”江宁翡缓缓走到崖边，方得观清底下的景象。


    裂隙下方仍是深不见底，一团浓重的黑雾就涌动在极渊处，细看过去，似在中心位置还幻化处瞳孔的印象来。


    有些黑气向上升腾，到达某个高处时，便有法阵显现出来，形成屏障不可再继续往前。


    那是方才玄明等人来时结成的，上面带有攻击之力。


    虽见到摩煞的行动受限，但那些边缘的黑气毫不涉及它的本源之力，除了消耗掉法阵的能量外，对其本身没有任何的伤害作用。


    摩煞此刻更像是碍于多年前尚存的封印力量，并没有选择孤注一掷直接撕破脸皮而已。


    “是我们疏忽了，”刘丰单手背于身后，“原以为即便不能斩杀，封印也能保世间安宁，岂料它竟早已寻了机会，和外界取得联系。”


    现今只素骨娘子和白狐出现在世人面前，又岂知有多少尚在暗处未能发现的。


    “那若是它从茂象山的封印当中逃脱……”江宁翡抬头向上望去。


    此刻置于崖底，天光变成一条极细的亮线，若隐若现，变得遥不可及。


    “当初的封印算是天时地利人和，多名修士齐心协力，加之神明消散的混沌之力尚存，放在当世，即便再用相同的阵法，也无法将其继续封印，恐怕只能另寻他法。”


    刘丰未再言，但江宁翡却听明白了，至少现下而言，并无有效的阻碍之法。


    似在证明她的猜想，逐渐有古怪的笑声自脚下传出，听得人神经绷紧。


    “你们困不住我的，往后日日便在恐惧中度过吧，直到等待着人间覆灭的那天到来。”


    玄明厉声呵斥道：“当年你未能如愿，以后更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摩煞闻言反而更加张狂：“我的信徒遍布九州各地，只待时机，便能重新掌握这片土地，届时便也要让你们尝尝绝望的滋味。”


    众人明明居于上位俯视，脸上却无半点轻松的神情。


    摩煞生于万年前，只要世间万物存在，使其增强力量的来源便永远不会消失，说能长生也不为过。


    想要将其斩草除根，又岂是易事。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且事态紧急，需尽快告知仙门百家。”玄明真人眸色低沉，先行一步身形消失在原地。


    待所有人都回到后山，刘丰站在峡谷边缘，沉声诵念起心法，裂缝便缓缓闭合，直至重新严丝合缝。


    林升白上前：“这么多年，师父为了摩煞的封印，也费了不少心力吧？”


    沧凛宗的草药学院选址在茂象山上，负责的院长刘丰定然是知根知底。


    “此事我也有责任，竟没提前探查到半分，”刘丰抿着嘴，“摩煞的存在只有极少人知晓，茂象山就位于沧凛宗主峰边缘，若是阻止进入难免会引起外界的猜测。”


    “故而许久前我便作为守山长老待在此处，只招收几名弟子，不会太过突兀。”


    沧凛宗的形成，便是追溯到那场世间祸乱时，彼时摩煞才被封印，顶尖修士损伤惨重。


    余下尚能撑起一方天地的修士，便自发守在封印之地周围。


    久而久之，便自成一派，继而招收弟子逐渐扩大门派，多年发展形成九州最大的宗门。


    沧凛宗实力相较其他仙门要强悍些，正是因为最初选择弟子的目的，就是为了应对可能由摩煞产生的负面影响。


    顾家作为加固封印的核心，也总要有其他人进行保护和引导。


    刘丰在茂象山，除去传道解惑外，也像大家长一样，担任着守护顾家后人的责任。


    段金雁看向前山的方向，远远能见到小屋屋脊的形状，“那我们还能继续住在这里吗？”


    拜师学道这些时日，虽然开始对这里的条件颇有嫌弃，可久而久之也已经有了感情。


    有摩煞在，这里便不再安全，想到总会损毁的那天，心里便觉得空落落的。


    刘丰：“方才我们合力添置那道新的阵法，是从太极光中汲取的力量，最多也只可再困住摩煞三月时日。”


    太极光作为护山大阵，守护宗门的同时，更是蕴含着千余年来的灵力变迁。


    阵法不间断运作，便是前辈们的心血，或许那是他们便有所预见，万一出事还可以此作为缓冲。


    “那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呢？”段金雁问。


    这几乎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尖刀，甚至不知道何时会落下来。


    她想起来自己学道的初衷，原本只是为了能够帮衬家中的生意，而今心境却有些茫然。


    世间动荡不止，人人岌岌可危，哪里还需要买卖。


    “并非已到绝境，有我，有掌门和其他前辈在，我们会为这世间争取更多安宁的机会。”


    刘丰看向顾清珩：“清珩，这些年来你辛苦了，不如先回顾家看看，家中人对你应是极为思念。”


    “我更应跟宗门共存亡才对。”顾清珩不解，怎么到了危急时刻，反而让自己避之千里。


    刘丰摆摆手：“尚且用不上你们这些小辈出头，顾家门楣凋零，再说了，若真需要你回宗门协助，不过是一封传信便可以。”


    这些年来，顾清珩的成长他都看在眼里。


    顾清珩是修道的天才，小小年纪便已至金丹期，以他的实力，若是游历于世间，早该为人熟知。


    但因摩煞之因，却被困在茂象山，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


    “师父，我无须向任何人证明自己。”顾清珩知道他心中所念。


    “好了，各派掌门应很快就会来翠月峰碰面，我需赶过去了解情况，你们其他人若也有什么想做的是，尽管去做便是。”


    刘丰话音未落，便也匆匆离去。


    归来不过短短半日，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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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发生了这许多事，大家商量过后，决定还是等师父带新的消息回来再做决定。


    天色渐暗，江宁翡带着药敲响了顾清珩的房门。


    进去之后，见他收拾了些细软，应是听了师父的话，无论如何还是决定要回去看看。


    伤口下午时草草处理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师兄，我来换药了。”


    顾清珩走到桌边：“你包扎得很好，没有渗血的症状，应是已经痊愈了。”


    “哪有这么快，我神医啊。”江宁翡撇撇嘴，知道了他受伤的原因，反而心里更不好受。


    这么大的秘密埋藏在心底，若不是摩煞异动，恐怕此生都要继续隐瞒下去。


    不定期的取血，他或许已经觉得麻木，但不该如此的。


    那么大的威胁，怎么能强压在一个人身上。


    她小心翼翼地剥开纱布，确实已经结痂，此刻心里竟然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庆幸。


    从此以后取血无用，顾清珩就再也不用自伤，加之得当的保养，手臂上的疤痕很快便会祛除尽消。


    她先将伤药涂在今日受伤的部分，然后换了一瓶祛疤的药膏，沿着疤痕的纹路仔细涂抹。


    那些疤痕深深浅浅，是不同时期遗留下来的，但都有好转的迹象。


    顾清珩垂眸看过去，烛光洒下，长睫在女子眼下投射出小片的阴影，他微微歪着头。


    没人讲话，空气一时间安静非常，让他思绪逐渐飘远，莫名想起来第一次见面。


    那时他才从后山回来，正因觉察到阵法松动而放过一次血，脸色煞白看起来病恹恹的。


    从陌生的面孔上，先觉察到的便是关切的情绪。


    而后来这位她专心钻研丹药学，似乎跟自己也有着很大的关系。


    每次找上门来欲盖弥彰说是试药，顾清珩却知晓那已经是她早前就确认好功效，得知一定会对自己有用才带过来的。


    师妹心善，如此顾念同门之谊，但他非常清楚，若换作旁人受伤，对方也不会袖手旁观。


    “今日听师父讲，此后不必再取血，虽然知道不对，但那个瞬间，我心里还是松了口气，觉得长久以来在身上的枷锁终于有机会卸下。”


    “摩煞因被囚禁怀恨在心才多年部署，可那从来都不是你的错，我觉得师父说得很对，师兄该趁此机会多出去看看。”


    江宁翡将最后一道疤痕也涂上药膏后，呼出一口气。


    “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要回单州吗？”


    顾清珩点点头：“辞家多年，虽时常有书信联系，但我还是想回去，应是已经和自己回忆当中有了很大的变化。”


    “那你等我下，我找些药给你路上带着，等回来后我还要检查你手臂的。”


    “放心，以后我的手便不会再受伤了。”


    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陈津出现在房门口，“原来在这儿，我找了你好久。”


    “是有什么事吗？”江宁翡愣了下，听他的语气是在同自己讲。


    “我父王不是原本说要送礼物给你们吗，但去江家村的人发现了怪异之事，所以顺路过来沧凛宗，方才正告知于我。”


    江宁翡猛地站起来：“江家村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