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君？”成锦果然在桌子边看见香蕉和红糖糕，语气不明道：“她消息倒是灵通。”


    成兆兴毕竟是在军区大院的家里摔倒的，这事不是秘密，上午就有不少人过来探望，沈香君知道也不奇怪。


    “你说这孩子，怎么会跟陈季青走到一块？”杨纤云百思不得其解。


    “俩人看对眼了呗。”成兆兴随口道，反正那姓陈的不祸害自家闺女就成，他觉得那沈香君，也不像是被强迫的，说不准俩人还真是情投意合。


    “再说陈家也不差，她嫁过去吃不了苦的。”成兆兴知道杨纤云有一颗为小辈操不完的心，于是安慰道。


    看不惯陈季青是一回事，但陈家也不是一无是处，单凭陈老爷子这一身荣誉，就够陈家吃许久了。


    “我就是想不通。”杨纤云摇头。


    “你说这孩子，那么小来到咱家，她比小锦大三岁，但是瘦的呦，可怜的比柴火棍强不到哪里去。”


    “怎么这么快就长大要结婚了。”杨纤云感慨道。


    “她不是刚订婚吗？”成锦疑惑发问。


    “她刚才过来，一是探望你老爸，再就是邀请咱们去参加她的婚宴，就下个星期六。”成兆兴解答。


    “这事陈季青能愿意？咱家让他那么下不来台，他不恨死咱们就不错了。再说，哪有结婚喊前娃娃亲去参加的道理？”成锦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都觉得世界的荒谬。


    “他敢记恨咱们家？”成兆兴冷哼，“就他这毛头小子，做点事顾前不顾后，有什么报应也是他应得的。”


    成兆兴坐起身，语气难得带上威严，“只要我还活着一天，这小子就不敢冒犯，他还得敬着捧着。”


    这话无情，却是事实。


    成兆兴多年在部队积累的威望不是白来的，只要陈季青以后还走仕途这条路，只要他还想往上爬，就不敢把成兆兴得罪太死。


    “啪。”杨纤云又是一巴掌拍在成兆兴胳膊上，成兆兴浑身一激灵，原本的威严荡然无存。


    “你怎么又打我？”成兆兴颇感委屈。


    “打你说话不吉利，赶紧呸呸呸。”杨纤云细眉微挑。


    成兆兴一张白面圆胖笑呵呵的，也不见生气，依言照做。


    “对了，爸，上次你说忙着没做体检，正好现在在医院，顺便做了吧？”成锦还是后怕早上的事，提醒道。


    “这不是拍过片子了吗，我身体健康着呢，不用这么麻烦。”成兆兴摆手，并不十分放在心上。


    他的身体他清楚，好着呢。


    “上午拍片子主要看腿上的骨头，体检是把你全身检查一遍，这样更全面也更细致。”成锦耐心解释。


    “再说，你做个检查，我也放心。”这句话很轻，却也足以让两人听得清楚。


    成锦上辈子是个并不十分表露情绪的人，或者说，福利院出身的她清楚自己没有可以依赖的家人，所以更加的独立内敛。


    但成家人给了她满满的安全感，让她一颗心温柔又熨贴。


    “闺女可是为你好，你怎么不识好歹？”杨纤云心疼拉着成锦的手。


    成兆兴神色动容，“知道了知道了，要不说闺女是爸的小棉袄，我下午就体检去。”


    下午两人陪着他做了体检，有些需要抽血化验的项目放在了第二天一早，于是三人一直到隔天下午才收拾出院。


    这两天，成兆兴是难得的过上悠闲生活。


    因为摔倒一事，单位特意放了一星期的假，杨纤云怕他独自又出事，索性带着成锦暂住大院这边。


    幸好现在是夏天，床铺被褥什么的也好收拾，成锦借了陆伯山的自行车把洗漱和换洗的衣物拿来，别的什么还留在那边。


    成锦住的是原身小时候的房间，房间布局与那边的大差不差，住的第一晚，成锦还怕会不适应，但出乎意料，睡得很安稳。


    甚至她还早起去操场上跑了五公里，现在这个跑步量对她来说轻轻松松。


    操场上还有晨练的士兵，对她投以好奇的目光。


    之前她和陈季青退婚的事弄得人尽皆知，不少人都认得她这张脸，也知道她是成旅长的小女儿，有些人对她报以微笑，成锦也如常回应。


    回家又是接受杨纤云的嘘寒问暖，她生怕闺女住的不适应，又怕闺女受到刺激变得痴傻，于是小心翼翼。


    “我没事，妈。以前是伤到脑袋才不清醒的，现在已经好了，您放心。”成锦并不反感杨纤云的反复询问。


    “我跟您保证，一旦有哪里不舒服就跟您说，咱们及时去医院。”成锦保证。


    “你啊，就是太操心，孩子长大了得学会松手让她飞翔。”成兆兴坐在沙发上，捏着报纸头也没抬。


    他媳妇儿哪都好，就是一颗心都扑到了孩子们身上，操心了大半辈子，把自己都给忘记了。


    “你啊，也得多想想自己。”成兆兴道。


    “是啊，妈，我就觉得您特别适合当个服装设计师，您做的衣服都特别好看。”成锦鼓励她。


    “嗐，你们父女俩就会取笑人。”杨纤云撇过眼去，手指点上成锦的鼻头，“妈都一把年纪了，哪儿还能做什么事？”


    “诶，杨同志，这点我可不认同。”成兆兴从报纸后抬头，露出上半张脸来，“你年轻的时候可也是上过战场救死扶伤见过世面的，那时候你多勇敢，顶着敌人的炮火也要救下那些伤员，怎么现在胆怯了？”


    “你可不能说自己老了，咱们经历过战争，好不容易迎来和平，你才五十多，真要算起来，人生才刚过半，正是大好年华呢。”成兆兴语中带笑。


    杨纤云手指点他，说给成锦听：“你瞧你爸，教训起我来那是头头是道。”


    “这可算不上教训，你才是咱家的大家长。”


    杨纤云被这话逗笑，家中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吃早饭间隙，成兆兴似是忽然想起什么，放下碗筷道：“上次你跟我交代的事情，有眉目了。”


    “怎么说？”杨纤云顿时放下碗筷，关切询问。


    “沈平单位那个一把手是个倔脾气的，软硬不吃，况且之前他工作出过错，一把手对他印象不好，我托人从中间周旋，走了好几道门路，最后说这事也能办成。”成兆兴点头，示意杨纤云放宽心。


    “那这又欠下好几个人情。”杨纤云叹气。


    要不是大姐求到她头上，她也不想淌这趟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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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一家人不说这种话，现在他家孩子都还小，负担重，咱们能帮一点是一点。”成兆兴安慰道，“再说，等他坐上组长位置，工资也能高一些，家里人也能过上好日子。”


    这句话像一根引线，点燃出成锦不久前的记忆。


    成锦清醒以后，杨弄巧来家里看过一次，当时还闹得有些不愉快，但等她走后，杨纤云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却也没说发生了什么。


    当时成锦稍微想了想，联系书中剧情，大概猜到杨弄巧这是央着她家给疏通关系，


    书中，在男女主结婚之后，沈家又发生一件锦上添花的好事——沈平当选钢铁厂外销组的组长。


    沈平，也就是沈香君的爸爸，这个职位看似不高，却是个能捞油水的肥差，人人挤破脑袋想要竞选。


    也因为这个缘故，厂里对这个岗位设置诸多要求，沈平虽在工龄上符合，能报名参加，但在一众候选人里，实在是没有亮眼之处。


    前有优秀技术人才成竹在胸，后有其他人虎视眈眈，沈平知道自己选上的几率渺茫，于是动了其他念头。


    于是，杨弄巧来到家里，捏着一家人互帮互助的旗子说动杨纤云，让她动用成家的关系，疏通疏通人情，让沈平能竞选成功。


    在书中，成兆兴确实这么做了，沈平也如预想的一样打败一众竞争者当选。


    随之而来的，是沈香君因着这一层缘故，在婆家地位越发稳固。


    而成家则加速灭忙，甚至在后期，因为成家倒台，这一桩旧事也被知情者翻了出来，成为成家人徇私贪婪的罪证。


    但那时沈香君的影响力已不可动摇，哪怕有人偷偷提起，沈香君只淡笑说自己并不知情，还惊讶于成家竟然这么不相信自己爸爸的能力，滥用权力危害公平正义。


    众人自然一阵唏嘘，对沈香君人品越发敬重，也越发唾弃衰败的成家。


    “咱们帮大姨夫疏通关系，他有来家里说这件事吗？”成锦问。


    没想到她会突然疑问，两人均是一愣，半晌杨纤云反应过来，回道：“你大姨夫没来家里，这事是你大姨私下跟我说的。”


    她试图找补：“你大姨夫一个男人，不好意思为这事开口求人，咱们到底关系这么近，能帮则帮。”


    “放宽心，这事十有八九是能拿下来。”成兆兴安慰道。


    “要我说，这事咱家不能插手。”成锦淡淡道。


    成兆兴和杨纤云两人对视一眼，也都看到对方眼中看到不解。


    还是成兆兴语重心长道：“我知道，这种暗箱操作的方法不对，其实我也想过这件事，这事咱们一旦做了，对那些更优秀的竞选者来说就是极其的不公平，但咱两家是亲戚，你大姨都提出来了，咱们也不能真的不管。”


    成锦反下碗筷，一脸认真：“这只是其中一方面，再说表姐即将嫁到陈家，你到时候让陈家怎么想？”


    “前娃娃亲家里给自家儿媳妇帮忙？”


    光是这么想想，三人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但是我答应你大姨了，不至于这么严重吧？其实你大姨夫这些年工作都没有出错，还是有希望选上组长的。”杨纤云犹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