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云边城(八)


    灵力流经四肢百骸，所到之处，钻心的疼。


    云蕖的额头疼得渗出了汗珠。


    她咬着牙，艰难地以灵力织网。


    但尽管如此，她的手指还是不自觉地开始颤抖，指尖流出的灵力也变得断断续续的，她织出的网千疮百孔，破损不堪。


    网织完的那一刻，云蕖甚至以为自己要死了。


    借着最后一点力气，云蕖转身回到马上，她浑身发软，灵力几乎都要枯竭了。


    谢清寒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她低着头，不敢让谢清寒看见自己苍白的脸。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马车从网上经过时因为不平稳差点儿翻了，清歌紧蹙眉头，掀开帘子问：“今日是谁在前面开路？”


    “回清歌公主，还是那位云蕖。”


    “哎？”清歌就奇怪了。怎么上次她织的网那样好，这次这么差。明明才过了一日啊。


    真是奇怪。


    云蕖疼得脑子都要不转了，但她已经隐约猜出了点儿缘由，恐怕是系统给的那颗药有问题。


    系统说过，这颗药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但她没想到系统说的一段时间是一天啊。


    她更没想到，这药用过后还会让人这么难受，她简直生不如死。


    这会儿是正午，太阳毒辣，漠原又是一马平川，连颗树也没有，日光就这样毫无阻挡地照过来，照到云蕖身上，云蕖更难受了。


    “停—”谢清寒举起马鞭，示意众人停下，他回头跟众人说：“且在此地歇息片刻。”


    目光又移向云蕖，云蕖甚至连下马的力气都没有了。


    恍惚之间，一股力量卷上她的腰，她被那股力量裹挟着，慢慢下了马。


    与此同时，她的经脉被温和的灵力滋润着，慢慢的，轻轻的，她的疼痛也随之减轻。


    她恢复了一些力气，抬起头，看到谢清寒正在盯着她，眸光不善。


    “云蕖，跟我来。”


    芷微紧张地看着两人的身影，左使拉住她，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清歌放下帘子，脸上很是不悦。


    很奇怪的是，离谢清寒越近，云蕖的经脉就越舒服，她于是快走两步，紧贴着谢清寒。


    不想，谢清寒突然转身，云蕖就这么直直地撞到谢清寒的胸膛里。


    “疼—”云蕖摸着自己的脑门，龇牙咧嘴的。


    谢清寒没理会她，他伸手在云蕖身后立了一个屏障，跟着抓起云蕖的手腕，去探云蕖体内的灵力。


    此时再躲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云蕖索性破罐子破摔，随便他做什么。


    谢清寒的眉头简直要拧成麻花了，他松开云蕖的手腕，神情从未有过的可怕，“你吃什么了？”


    云蕖装傻充愣，“什么吃什么了？我不知道。”


    云蕖已经渐渐猜到，这药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谢清寒知道了，非凶她不可，就像上一辈子的很多次。


    谢清寒的目光又变得像冰一样的冷，他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


    虽然过去了很久，也经历了生死，云蕖依旧对这种眼神很害怕。


    她都已经决定不再勉强谢清寒爱上她了，怎么他还是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云蕖无奈，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说谢清寒就会一直问下去，只能老实承认，“因为我灵力太弱了，所以吃了一颗药。”


    “谁给的？”


    “是我自己在芷微那里偷的，不关她的事。”


    “那你，为什么要吃？”


    云蕖猛地抬头，对上谢清寒深深的眸光。


    为什么要吃呢？


    因为她看见清歌和谢清寒一起的样子就觉得心酸酸的，因为她也想变强，想和谢清寒站在一起。


    她以为这样，会让谢清寒喜欢。


    但是这些都是云蕖本不该做的，当然，也不能和谢清寒说。


    “因为，我也想试试做强者的滋味。”云蕖扭头，看向谢清寒的身后，“就算因此少活几天，也没什么。”


    云蕖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死。


    早晚的事儿。


    谢清寒沉默，看云蕖的神情，她不像是在说假话，她是真的可以去死。


    但谢清寒这辈子要做的，就是让云蕖活。


    谢清寒不再多问，他盘腿坐下，扫了一眼站着的云蕖。


    云蕖愣了一下，在满腹疑问之中盘腿坐在了谢清寒的面前。


    谢清寒开口，“你的经脉损伤很严重，若不及时治疗，你真的会死的。”


    谢清寒的眼神冷静，严肃，不是在说谎。


    云蕖将自己的手放在谢清寒的手掌上，感受谢清寒体内的灵力如涓涓细流一般流入她的身体。


    就像雨水滋润龟裂的大地一般，云蕖受损的经脉被谢清寒的灵力一点点疗愈。


    她的身体不再那么难受，那么疼痛，反而很舒服，如同躺在云朵上一样，柔柔的，软软的。


    谢清寒的脸上却流下了冷汗，他眼睛紧闭，眉头紧皱，看上去很不好受。


    不知过了多久，云蕖觉得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终于活过来了。


    她神清气爽，经脉也不疼了，此时的她又变得生龙活虎。


    她站起身，跟谢清寒道了声谢，“多谢楼主。”


    日光闪耀着，照亮她的脸颊，她弯弯的眉毛格外好看。


    谢清寒忍不住伸手去抚，但手举到一半，又放下。


    “以后不准吃这个药了。”


    云蕖答应，“保证。”


    “修仙手册继续学。”


    “好的。”


    最后，在云蕖转身离开之际，谢清寒在她身后说：“其实强者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你大可不必去羡慕谁。”


    云蕖顿了顿脚步，眼眶忽然湿了。


    “我知道。”


    …


    回来后继续赶路。


    云蕖试了试自己的灵力，虽然不疼了，但是又变回从前那样，灵力低微得可怜。


    好在很快走出了漠原。


    出了漠原，便可见到城郭，房子和行人。


    周围虽然依旧荒芜，但和漠原的漫天风沙比还是强了很多。


    一行人也终于可以找个客栈，吃点儿好的，睡个好觉。


    清歌这次住在了谢清寒的旁边，吃过晚饭，清歌就以要请教为由闯进了谢清寒的房间，连女子的矜持都不顾了。


    在漠原装了那一会儿，她都装累了，再也不想装了。


    反正她什么样儿，谢清寒都知道的，也不需要装。


    云蕖识趣地离得远远的。


    不是她的东西，她不想要，也不会要。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她点燃一根蜡烛，召唤出系统。


    系统听她说完后，吓得面具都扭曲了，“还好你没事，这药药劲儿大，药效消失的时候也难受，所以我跟你说，想真的提升灵力，还是得找云边城的灵药。”


    “随便吧。”云蕖不想再吃什么药了，灵力提升那么多于她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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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白浪费了罢了。


    系统又道：“不过这药确实有用，谢清寒竟然救了你，看来，他对你很好。”


    “你别瞎说！”云蕖一口否定，“你真是想多了小焰。”


    谢清寒怎么会喜欢她呢？


    上辈子那么努力都做不到，这辈子这样，他就爱上了？


    她才不信。


    “我可没想多。”系统继续说，“你知道他救你耗费了多少灵力么？”


    云蕖的灵力那么低微，要让这些灵力全部恢复，应当也用不了多少灵力吧？


    “你想错了。”系统恨不得从火焰里跳出来，摇醒云蕖，“他要先将你的经脉修复好，再往里注入灵力，他耗费的灵力，至少是你灵力的十倍。”


    “是么？”云蕖不信。


    这辈子，她和谢清寒没见过几次面，而且她还在梦里打他，谢清寒没理由这么帮她。


    系统肯定，“是的。”


    “他是不是，爱上你了。”


    “恭喜，任务快要完成了，你快要回家了。”


    回家？


    多遥远的词啊。


    她现在偶尔能想起自己的家，想起妹妹和母亲。


    在家里时，她们三个小可怜相依为命。


    如今没有了她，只剩下妹妹和母亲，她们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


    谢清寒铁石心肠，他的心是石头做的，暖热它？她做不到。


    不过，云蕖想到什么，也许只是她做不到。


    云蕖不想多说，她吹灭了蜡烛，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和芷微住在同一间，进去的时候，芷微不在。


    一直到很晚，芷微还是没有回来，云蕖只能先睡了，她给芷微留了一盏灯，好让芷微回来的时候，不必摸黑。


    睡到半夜，云蕖被一阵声音吵醒了，她起身下床，看到房间里空空如也，她穿了件儿衣服往外走，一开门就看到了满目的法阵。


    法阵泛着绿色和淡金色的光，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客栈里的人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大堂里的桌椅板凳被法阵的伤害震成齑粉。


    打斗发生在谢清寒的屋子里。


    来的人不少。


    清歌也在，她祭出一个法阵，将来人困在其间，但这些人显然有些来路，清歌的阵法并没有困住他们多久。


    几个鬼影似的人脱身而出，挥剑刺向清歌。


    清歌精于法阵，但对近身的战斗很生疏，刀剑来临之时她甚至没办法反抗。


    她就要闭着眼等死时，谢清寒帮她挡住了这一剑。


    “谢哥哥！”清歌更加崇拜谢清寒了。


    谢清寒来不及和清歌啰嗦，挥剑去击杀来人。


    来的人是一群鬼影，他们没有实体，而只是一群影子。


    北方鬼都有不少这样的东西。


    没想到这个地方也有。


    谢清寒调动全身灵力，与之对抗。


    他本来可以轻松应对，但可惜今日为云蕖输送了太多灵力，面对这么多对手，他也有些吃不消。


    鬼影可以随时消失，随时出现。


    一个鬼影绕到谢清寒的身后，趁谢清寒正在对付眼前的人，朝他猛地一击。


    谢清寒被击打在地，鲜血一瞬间从口内流出。


    云蕖来到门口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手心凝聚灵力，朝着谢清寒而去。


    见谢清寒受伤，鬼影一个个像疯了一样，直冲谢清寒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