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衣帽间，却发现苍离站在门口。


    他斜斜地倚在门框上，好像看破一切地勾了勾唇。


    茵起被他吓了一跳，瞳孔骤缩。


    他怎么在这。


    不过很快，她反应过来，表情冷了下来。


    “你在女士更衣室门口干什么。”她皱了皱眉头，压下心虚，装作嫌恶地说。


    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茵起挺直腰板，瞥着苍离，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


    “就是看到给你准备的衣服你没拿，人却在更衣室里，给你送衣服来了。”


    他抬了抬手，扬了扬手上的衣服。


    茵起张了张嘴，不知如何接话，苍离也不急，就靠在门边静静地看她。


    视线碰撞，他的目光里带着微笑，却被茵起读出了一丝不好的意味。


    房间昏暗，茵起咽了咽口水，走出阴影。


    “衣服给我。”她来到苍离身边，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冷静，不带情绪。


    刚要伸手拿，苍离的手却忽然向后。


    “连衣服都没拿，就来更衣室干什么。”他附在茵起的耳旁轻声说，热气喷洒在茵起的耳边。


    差一点，茵起就要摔到苍离的怀里。


    两人距离只剩毫厘，茵起几乎听到了他的心跳。


    苍离的体温从茵起的四方包裹过来，让本就心虚的茵起体温骤然升高。


    “砰。”苍离被茵起摁到墙上。


    由于带了些怒意，她没怎么控制力度。


    被茵起这么一撞，苍离好半天没说出话。


    拿了衣服，茵起没留下一句话，匆匆关上了更衣室的门。


    “咳。”苍离咳嗽了两声，感觉自己的嘴里有一股血腥味。


    茵起的力气确实大，但他也身手不凡，若没有故意想让，不至于被打成这样。


    他皱了皱眉头，在心里留了个怀疑的根。


    ——


    “哒。”一声，灯被打开了。


    审讯室里黑暗寂静，唯一一盏灯还是直直对着茵起的。


    这让她看不清四周和眼前人，只觉得刺眼。


    她有些不理解，分明自己是被救回来的伤员，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还是说他们已经有所怀疑。


    想着，茵起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不一会，强光就刺得她流出了眼泪。


    耳中能听到的只有墙上钟的滴答声，和一阵剧烈地耳鸣。


    周围的未知更是令人心慌。


    “把灯关了！”茵起低声呵斥道。


    没有回音，只是钟表滴答声渐渐停止了。


    很久之后，对面终于有了声音。


    “之前是做什么的。”听声音是那个督长。


    “临海国际，销售总监。”


    “工龄？”


    “三年。”


    “这一个月，你在干什么。”


    “你先把灯关了。”茵起岔开话题。


    她表现出很难受的样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汗水从鼻尖滴下。


    对面沉默了一会，灯渐渐的暗了下来。


    房间里彻底进入一片黑暗。


    茵起使劲眨了眨眼睛，让自己赶快适应。


    “我想喝水。”她继续岔开话题。


    水流声在茵起耳边响起，接着能听见玻璃杯放在她面前。


    她摸准了这个督长虽然看起来吓人，但并不是个硬性子，提各式各样的要求拖延时间。


    她慢条斯理地拿起水杯，一口一口抿着。


    趁着这个时间，她的视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大约能看清一点室内的陈设。


    房间不大，前方坐着那个女督长，她的后面不知是一块黑板还是屏幕。


    向旁边看去，审讯室的右上方一下下亮着红色的灯，大概是个摄像头。


    茵起看着对面那块屏幕勾了一下唇。


    “当时我在超市买东西，我们那病毒刚爆发时，我眼疾手快关上了门，靠里面的零食饮料苟活至今。”她慢条斯理地编道。


    “但据我所知，在搜救队找到你的时候，超市的门已经大开，你是怎么活下来的。”督长步步紧逼。


    茵起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下来。


    半天，她一个字也不说。


    对面的督长觉得奇怪，咚咚两声，用笔敲了敲桌子。


    一阵啜泣声传来。


    眼泪从茵起眼角滑落，她一下一下地抽泣着。


    “当时老板还在来着，丧尸攻破了门，她为了保护我冲在最前面，死了。”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导致说话也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


    “后来，我就躲到仓库里去了，你们的人就来了。”


    说着，茵起抹了抹自己眼角的眼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可以。”督长的耳机里传来声音。


    自从变为了半尸，茵起的听力和视力都大幅提升。


    那声音听着像个中年男人的，沙哑有些浑厚。


    难道这里还有更高的领导人？


    正当茵起疑惑，对面的人忽然离开椅子，走出了房间。


    随着关门的声音，茵起的啜泣声立刻停止了。


    楚楚可怜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冷漠，她抬眼，直勾勾地看向那块屏幕。


    屏幕后面，还有一双眼睛。


    这是个单面镜。


    她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扫视。


    歪了歪头，茵起嗤笑出了声。


    房间里静的让人发疯。


    茵起翘起了腿，懒懒倚靠在椅背上，手腕上的镣铐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


    没过多久，督长又进来了。


    和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一种复杂的味道。


    气味来的猛烈，直冲茵起天灵盖。


    她强忍想吐的冲动，指尖狠狠掐着自己手心。


    “你该还没吃东西吧。”


    督长将两个盘子放在了桌上，特意推向了茵起。


    茵起吸了吸鼻子，竟然觉得其中一个味道有些勾人。


    “这两盘，都是吃的吗。”茵起拼命压制着不适，问道。


    督长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站在前面。


    拿起筷子，茵起试探起来。


    第一盘，有些油味，用筷子戳下去，能听到纤维的撕拉声。


    第二盘，软烂滑嫩，用筷子戳不开，能闻到明显的血腥味。


    茵起脑中嗡地一声，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一盘生肉，一盘熟肉。


    他们早有预谋。


    面无表情地，茵起戳了戳手里的筷子，伸向那盘熟肉。


    肉香在她的鼻子里到处乱窜，鲜美的肉在牙间溢出汁水。


    她大口大口地吃着，三下五除二，盘子里空空如也。


    一手撑着脑袋，茵起细细品味，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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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吗？”


    茵起不经意地把另一盘生肉推的远了一些。


    “没了。”督长回答道。


    良久地沉默。


    “审问结束，一会你可以直接去你的房间，房间号在卡上。”


    一张卡被放在桌上，和它一起的还有一把钥匙。


    茵起没有动作，依然悠闲地晃着腿。


    见她如此，督长扬长而去。


    那个身影一消失，茵起的手疯了似的扑向钥匙，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手哆嗦着，加上灯光黑暗的原因，钥匙插不进锁孔。


    也顾不得那刺骨的目光了，茵起抓起房卡，带着手铐就这么飞奔出去。


    苍离靠在观察室的桌子上，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


    脑中仍然回放着刚刚茵起的反应。


    想着，他眉头皱了起来，唇角却是笑着的。


    金丝眼镜和嘴边的麦把他的脸勾勒得更加完美。


    他伸出手推了推麦。


    “008报告，该伤员没有异样。”


    墙上的钟骤然停摆。


    ——


    马桶里赫然是一滩呕吐物，散发着不是很好闻的气味。


    可茵起甚至没有力气按下冲水键。


    手上的镣铐早在她奔跑的时候挣脱。


    铁链从中间断开。


    脑袋昏昏沉沉，眼前发黑，胃里还是那股说不出的恶心感觉。


    茵起感觉自己要死在这个世界了。


    熟肉，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恶心不亚于呕吐物，还要装作一副享受的样子。


    每咬下去一口，难受一分，越是难受，那生肉的气味越是往鼻子里钻。


    她恶心的眼冒金星，下一秒就要失去理智扑向那生肉。


    甚至是扑向面前的活人。


    茵起这才感受到作为半尸的真正恐怖之处。


    她不是人，却要装成人。


    在每一个崩溃的临界点，触到仍然跳动的脉搏，骤然醒悟，压抑着那股要撕裂的力量。


    靠在隔间的门上，她缓了许久。


    “咕噜噜。”她面色凝重地摁下了冲水键。


    走出卫生间，她几乎是昏倒在了床上。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茵起扶着自己疼痛的脑袋坐了起来。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敲门声一阵阵地海浪般朝她涌过来，让还有些不清醒的她瞬间暴怒。


    她一把抓起一旁破碎的镣铐，丢进垃圾桶。


    镣铐顷刻间化作铁渣。


    打开门，来人带着一股深沉的玫瑰香气。


    “干嘛？”茵起头也没抬就知道是谁，不耐烦地问道。


    苍离低头看着茵起，目光带着关切。


    她看起来状态很不对劲，满脸苍白，处处透出死气。


    见苍离半天不说话，茵起抬手就准备关门。


    “等一下，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一听吃的这两个字，茵起更是恶心的紧。


    人类的食物，有多远滚多远好吗。


    茵起想暴力把苍离挤出去。


    在她准备使出全力的一刹那，她好像闻到一丝不一样的气味。


    带着疑惑，茵起缓缓打开门。


    眼前是一盘生肉。


    “就说了，是吃的。”


    苍离脸上堆满笑，眼睛里却射出令人胆寒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