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她吐出一口烟雾，平静道：“你好，我叫张婉，是张司令的孙女。”


    裴素愣了一秒：“张司令是谁？”


    他的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


    但很快。


    他就想到了。


    “哦，你说的张司令原来是他。”


    脑海中，浮现出了张玉堂的苍老身影。


    他又想起来，张婉和自己的年纪应该是差不多的。


    因为当初张玉堂打电话过来，就曾说过，裴素的年纪与张婉年纪相仿。


    再看看眼前的张婉。


    虽然气质并不是学生。


    但看得出来，顶多也就二十四五的年纪。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点着一根女士香烟，桌面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旁边还摆着一个烟灰缸。


    直到此时。


    直到此时，裴素才注意到，张婉那起伏明显的胸口上，挂着一个牌子。


    赫然是一模一样的蓝色永久许可证！


    编号：0003。


    裴素一惊，连忙道：“所以，就是你拿走了所有有关于核聚变的书吗？”


    “没错。”


    张婉承认了，平静道：“我目前正在负责可控核聚变领域，一个极为重要的关键项目，而此时，我正陷入到一个很大的难题面前，因此，我在尝试从这些书籍，这些资料中找到一个答案。”


    裴素好奇道：“你有看过秦老的那篇论文么？”


    “秦老的论文么？我已经看过了。”


    张婉轻声道：“我钦佩于他老人家那时的魄力与决策，但我绝不认同二级核威慑计划的项目。”


    “这个项目在我看来，是完全违背了人性与动物性的。”


    裴素微微蹙眉：“为什么？”


    他坐在了张婉的对面，看着对方。


    张婉将香烟捏灭在烟灰缸中，看向裴素：“什么是动物性？以生存为主要目标，以繁衍为次要目标，刻入了基因深处的理念，便是动物性。”


    “可是，二级核威慑计划一旦成功，动辄就是与整个太阳系同归于尽，它难道不是违反了动物性么？”


    “那什么是人性呢？人性是冰冷的，真实的，残酷的，它是一个很大的概念，也是一个很小的概念，如果一定要定义人性的话，它既不是白，也不是黑，是一道精致的灰。”


    “人性，是人这类生物与动物的最大区别，人性多变，而动物却总是一样的态度与模样。”


    “但超级氢弹一出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人性？动物性？一枚超级氢弹投放进入月球，月球引发核聚变，整个太阳系引力失衡，在几十万年之后整个太阳系化作死气沉沉的死星系，人都没了，还有人性吗？”


    说到这里。


    张婉平静道：“所以，我极度抗拒这个项目，国院曾有一位领导询问过我，让我对于这一个计划的可行性进行评估，尽管，我心中很清楚。”


    “以我们国家目前全国前列的财富与资源，倘若真要倾注这个计划，这个计划是一定可以实现的，尽管这需要几十年的时间。”


    “但是，我还是选择在那位名叫做李正元的领导面前亲口说道。”


    “我不会对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发表任何评估，因为我打心底厌恶这个计划。”


    裴素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张婉的眸子。


    张婉的眸子里，是一种自始至终的平静，似乎没有别的更多的情感。


    “不聊这个了。”


    裴素轻声道。


    秦老的二级核威慑计划，注定是一个极端的项目。


    因为当时国际局势严峻，所以才诞生了这样一个极端的项目。


    这种极端的项目，必定会有极端的反抗者，与狂热的支持者。


    张婉，应该就是反对派的一员。


    裴素看向桌上，准确地来说。


    他是在看向这十五本核聚变书籍。


    “你看不完吧，我能不能拿走一两本？”


    张婉闻言，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


    裴素瞥了她一眼，平静道：“没人能同时看十五本书。”


    哪怕是章明，也是绝对不可能同时观看十五本书，还能够理解上面的知识的。


    “我知道。”


    张婉道：“但我现在需要同时看大量的知识，用于尝试找到那一个灵感。”


    裴素挑眉：“灵感？”


    “距离我攻克可控核聚变这个庞大领域的一个重要问题，只差一个瞬间迸发出来的灵感了。”


    张婉平静道：“我需要接触更多核聚变的知识，以此让大脑产生一个灵感，帮助我突破这个问题。”


    说着。


    她毫不客气道：“如果你不忙的话，请帮我将秦老的论文取来，我也想再看一遍。”


    裴素被气笑了。


    她不再犹豫，顺手抄过来一本书，翻阅了起来。


    张婉皱了皱眉，但并没有阻止。


    也好。


    只要不将书带走到别的地方。


    哪怕是一起看，张婉也可以接受。


    虽然她并不习惯与别人一起看书。


    但眼下，她并没有命令对方的能力。


    毕竟，面前的这个小青年，如果仅从地位上来说，可能没有自己地位那么高。


    张婉本身，只是进入到了资料保密中的“机密”这一档。


    而裴素的保密等级，却是最后一档，军事绝密。


    原因是他横空出世，每一次研究，都将本就已经发展到极限的某个领域再提升了一个阶段。


    例如六代机到八代机。


    例如四代防御军车到五代防御军车。


    突然。


    张婉的心中，猛地涌现出了一个想法。


    或许。


    自己所负责的最难的难题，也可以通过面前这个小青年来解开。


    只是。


    这个年轻人之前绝对没有接触过核聚变的信息，想必也没有经过研究。


    他能够做到吗？


    张婉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思。


    自己所负责的项目，并非是单纯意义上的可控核聚变，而是二级可控核聚变。


    可控核聚变和二级可控核聚变，其实是两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