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站起来的资格

作品:《断绝关系后,六个女帝徒弟跪求原谅

    林凡走下雪山。


    他身后的脚印,被新的风雪覆盖,很快就看不见了。


    他走了七天七夜。


    脚下的白色变成了黑色,黑色变成了黄色,黄色又生出了绿色。


    他走进了一座城。


    城墙是新修的,石头缝里还能看见白色的灰浆,墙头上残留着火烧过的黑痕。


    城门口,一个断了腿的兵卒,拄着拐,检查着进出的行人。


    他没有看林凡,挥了挥手,让他进去了。


    城里的路用石板铺着,有些地方还空着,露出底下的泥土。


    路边有倒塌了一半的屋子,也有刚刚搭好木梁的新房。


    一个木匠坐在房梁上,嘴里叼着钉子,手里挥舞着锤子。


    “咚,咚,咚。”


    声音传得很远。


    林凡走到一处街角,停下了脚步。


    一个孩子,大概两岁,正摇摇晃晃地往前跑。


    他脚下的一块石板翘了起来。


    孩子被绊倒,脸朝下摔在地上。


    他趴在地上,不动了。


    几息之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很响亮。


    一个年轻的妇人从旁边的店铺里跑出来。


    她没有立刻去扶孩子。


    她在离孩子几步远的地方蹲下,朝他伸出手。


    “宝宝,不哭。”


    她的声音很轻。


    “妈妈在这儿,你自己站起来,好不好?”


    孩子抬起头,满脸都是灰,还挂着眼泪。


    他看着妇人,哭声小了些,变成了抽泣。


    “疼……”


    孩子伸出小手,手心磨破了皮,渗着血。


    妇人的眼睛红了一下。


    她没有动。


    “妈妈知道疼。”


    “男子汉,摔倒了要自己爬起来。”


    孩子看着妈妈,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他把手掌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撑在地上。


    他用膝盖顶着地,身体晃了两下,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站稳了,朝妇人走过去,一瘸一拐。


    他扑进妇人的怀里。


    妇人紧紧抱着他,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真棒。”


    “我的宝宝最勇敢了。”


    她没有再说别的话。


    林凡看着这一幕。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


    他走出了城,到了城郊。


    这里有一些简陋的洞府,是散修们住的地方。


    他路过一个山洞。


    洞口的石头上,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静”字。


    他感觉到洞里有一股灵力在聚集。


    那股灵力很弱,像一根绷紧的弦。


    突然,弦断了。


    洞里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是压抑的咳嗽声。


    一个穿着灰色短褂的年轻人,从洞里走了出来。


    他脸色发白,用手捂着胸口,一丝血从他嘴角流下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很刺眼。


    他靠着山壁坐下,捶了一下地面。


    “又失败了。”


    他自言自语。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筑基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倒了倒。


    三块暗淡的下品灵石,滚到他手里。


    这是他全部的家当。


    他看着手里的灵石,又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经脉。


    “要是用灵石疗伤,下次冲击筑基的法阵就凑不齐材料了。”


    他低声说。


    “可要是不疗伤,这道伤会留下病根,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把三块灵石在手心里攥紧,又松开,又攥紧。


    过了很久。


    他拿起一块灵石,放进嘴里。


    他闭上眼睛,开始运转功法,引导那微弱的灵力去修复受损的经脉。


    “法阵的材料,可以再去妖兽山脉拼一次命。”


    “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把剩下的两块灵石,小心地放回布袋里,贴身收好。


    林凡站在一棵树后。


    他看着那个年轻人。


    看着他脸上从不甘,到挣扎,再到决断的表情变化。


    林凡没有做什么。


    他只是一个路过的人。


    他绕开了那个山洞,走向更远处的田野。


    田地里,大片土地都龟裂着,上面散落着烧焦的木头和石块。


    一个老农,正弓着背,用一把锄头奋力地刨着地。


    锄头下去,只能在干硬的土地上留下一个白点。


    他旁边的地里,一个少年正弯腰捡拾着石块,把它们堆到田埂上。


    一个妇人跟在老农身后,把一小撮种子,小心地放进刚刨开的浅坑里。


    太阳很大。


    汗水从老农额头的皱纹里渗出来,流进眼睛里,他只是眨了眨眼。


    少年搬开一块大石头,直起腰,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


    “爹,这地都烧成石头了,还能种出东西吗?”


    少年的声音很干。


    老农停下锄头,拄着,喘了几口气。


    “地没死,只是渴了。”


    他从腰间解下一个水囊,喝了一口,又递给少年。


    “咱们把石头捡干净,把土刨松了,等下一场雨,它就活过来了。”


    妇人走了过来,看着自己刚种下的那一小片地。


    “今年收成可能不好,种的这些黑谷米,耐旱。”


    “收一点,就是一点指望。”


    少年看着父母,又看了看望不到头的荒地。


    “要刨到什么时候去?”


    “刨到天黑。”


    老农回答。


    “明天呢?”


    “天亮了,继续刨。”


    老农说完,重新举起了锄头,用力砸了下去。


    “哐。”


    少年没再说话。


    他走到另一边,又搬起了一块石头。


    林凡站在田埂上。


    他能闻到空气里尘土的味道,能听到锄头砸在硬土上的声音。


    他看着那一家人。


    看着他们被汗水浸透的后背,看着他们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他站了很久。


    直到太阳落山。


    那家人收拾好工具,离开了田地。


    林凡也转身,走回了城里。


    他登上了城楼。


    夜幕降临,城里亮起了一盏又一盏灯火。


    做饭的炊烟,从一个个屋顶升起,混在晚风里。


    孩子们的笑闹声,夫妻间的争吵声,商贩的叫卖声,从下面传来。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自己站起来的孩子。


    浮现出那个用掉唯一灵石疗伤的散修。


    浮现出那个举起锄头砸向硬土的老农。


    他闭上了眼睛。


    他以为自己会听到两个声音在争吵。


    一个说,他应该去扶起那个孩子,赐他根骨,让他永不摔倒。


    一个说,他应该毁掉那片土地,让那家人绝望,让他们明白挣扎的无用。


    但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的神魂空间里,一片安静。


    他所给予这个世界的,不是成功的必然。


    他给了那个孩子,一次自己站起来的机会。


    他给了那个修士,一个疗伤再战的可能。


    他给了那个农夫,一片可以被重新开垦的土地。


    他给了他们失败的权利。


    他给了他们每一次跌倒后,都有资格,有勇气,有希望,再一次站起来的尊严。


    这才是天命。


    不是某个神祇的恩赐,也不是某种虚无的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