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眼里闪过一抹不忍，她实话实说道：“顾年说，他爸爸去世了。”


    “什么？！”王婆子笑容僵在脸上，眼前一黑，整个人受不了打击般，踉跄的往后倒去。


    姜瑶忙伸手去扶她，不过，王婆子自己双手撑着沙发站了起来。


    她颤抖的坐到沙发上，整个人泣不成声。


    “我可怜的孙子啊！都怪奶奶没有早点找到你。”


    “你放心，奶奶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儿子，你安心的去投胎转世吧，不要放不下他了。”


    “……”


    王婆子靠在沙发上，压低声音哭过一顿后，她拿纸巾擦了擦眼泪，起身敲开隔壁房间的门，开门的是一个十岁的小胖子。


    “小胖，你帮我去钢铁厂把你顾叔喊回来。”


    “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快死了，再不回来，他就赶不上见他老娘最后一面了。”


    “啊？王奶奶，您看着不像身体不舒服啊。”小胖狐疑的说道。


    “你就按照我说的话去做。”


    “可是……”


    “你去的话，这几个糖果就给你吃。”王婆子从口袋里掏出三颗大白兔奶糖。


    “好，我这就去。”小胖眼睛一下就亮了，他接过糖果，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速度快的像是在跑800米体育考试。


    “小瑶，你们先回去吧。


    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欺负得了小年。”王婆子保证道。


    “好，我和小年说一声。”


    王婆子把顾年喊出来。


    姜瑶轻拍了他的肩膀道：


    “小年，我就住在这栋楼的3楼，你想来找我，随时都可以上来。”


    “好。”顾年乖巧的点点头，有些不舍的看着姜瑶离开的背影。


    王婆子怜爱的搂住了顾年的肩膀：“走，曾奶奶给你拿冰汽水喝！”


    “冰汽水好喝吗？”顾年的注意力被转移，他嘴巴舔了舔，好奇的问道。


    “好喝。”王婆子眼里闪过一抹心疼，她笑着道。


    ……


    顾成材接到女儿的信，心里是气炸了。


    一个车间普通员工的女儿，不仅敢欺负他的女儿，还敢抢了他女儿看上的男人。


    正好这两天姜家老爷子，准备把他的岗位让给家里的孙子，让孙子来接他的班。


    流程走到了他这里，只要他不签字，他就别想进钢铁厂。


    顾成材都不用找由头去为难他们，一句政策就是这样。


    姜家人就坐不住了，姜家老大过来找了他好几次，他都把他晾在外面，没见他。


    今天是姜家老大第四次来了，顾成材一早就和助理打好了招呼，让他在外面等半个小时就给他进来。


    “顾主任，一点小心意。”姜大一进来，就把一个红包递到了顾成材的手中。


    他悄悄捏了捏，还挺厚，还算懂事。


    顾成材的脸色好看一点，他开口问道：


    “听说你们家准备让你儿子接姜老爷子的班？”


    “是的，顾主任，我爹也到退休年纪了，辛苦了一辈子，正好让我儿子接他的班，让他老人家好好休息。


    我们已经填好表，交上来了。


    您看，多久能走完全部流程呢？”


    “根据厂里的政策，一般是儿子可以接老子的班，至于孙子接爷爷的班。”顾成材吸了一口烟，缓慢的吐出来后道。


    “得看情况。”


    “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行呢？”


    “听说你有个侄女在青河镇下乡，你去了解一下就知道了。”


    “主任，这和我侄女……”


    “出去吧！”顾成材皱着眉头打断道。


    “主任，那我先走了。”姜大一头雾水的往外走。


    还没走到门口，大门便被用力的敲响。


    “砰砰砰！”


    ”进来。“顾成材不悦的道。


    “主任，宿舍那边有人来传话，说您母亲身体不舒服，好像很严重，让您赶快回去一趟。”


    “谁传的话？”顾成材忙起身往外走，一边问道。


    “好像是您邻居家的小孩。”


    “他人呢？”


    “已经跑了，听说要去打电话喊救护车。”


    顾成材这下真的着急了，他赶紧往家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久违的有种无措感。


    一路跑回家里，气都没喘匀称。


    “啪！”


    一个巴掌就拍到了他脸上。


    顾成材愣了一秒，脸色难看的抬起头，发现打他的是他妈。


    他脸色闪过一抹无奈，又松了口气道：“娘，您这又是整哪出啊？我还上着班呢，给我叫回来，跑的我腿都软了。


    你没事我就先走了。”


    顾成材余光瞥到坐在沙发上吃东西的小孩，看着很眼熟，他疑惑的问道：“娘，这是大姨家还是小姨家的孙子？”


    “怎么突然来咱们家了。”


    “他是你的孙子！”王婆子冷哼一声道。


    “娘，你别开玩笑了，我哪有……”


    “你自己看！”王婆子直接把照片摔到了顾成材的脸上。


    顾成材疑惑的捡起照片，看到上面的人，脸色顿时就变了。


    “青山。”


    “你是青山的儿子？”顾成材看向顾年道。


    “嗯。”顾年乖巧的点点头。


    “你走，我们家和你没关系。”顾成材冷着脸，一把拽起顾年往外赶。


    王婆子拉住顾年的手，拦在顾年的面前，大喊道：“你敢，你要赶他走，就把我一起赶走。”


    “娘，你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顾成材烦躁的道。


    “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大孙子死了，我曾孙子被送到别人家，天天被打、连饭都吃不饱！”王婆子哭着掀开顾年的衣服。


    肚皮上是密密麻麻的烫伤痕迹，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王婆子之前刚看到时，已经哭过一次了。


    但，现在再看到，她还是忍不住要心痛的哭个不停。


    “你说什么？青山死了？怎么可能？”顾成材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好孩子，你说给你爷爷听。”王婆子哭着搂住顾年的肩膀。


    “舅妈说，爸爸上山捉兔子，被野狼抓走吃掉了。”


    “后面我就再没见到过爸爸。呜呜。”顾年无声的掉着眼泪。


    “妈妈被舅舅送到了别人家，给别人去当妈妈了。”


    “舅舅还要把我也送走。外婆不让舅舅送我走，舅舅就打外婆，还把外婆关在黑屋子里。”


    “我不想外婆被打，我就跟着舅舅走了。”


    “乖孙孙，不哭了啊，以后曾奶奶保护你，谁都别想欺负你。”王婆子把顾年搂在怀里，轻轻的为他擦拭着眼泪。


    顾年一把抱住王婆婆，大哭出声，一边为自己解释道：


    “曾奶奶，我有乖乖听话，但是他们还是打我、不给我饭吃。”


    “我不想像隔壁的张婆婆一样饿死在家里，我才跑出来的。呜呜。”


    “……”


    “我可怜的孙孙啊！你怎么就遇到这么狠心的人家啊。”


    “你别害怕，你爷爷不要你，曾奶奶要你。”


    “咱们祖孙俩一块走。”


    “出去后，曾奶奶就算去捡垃圾、去乞讨，都会好好养着你长大，不让你饿一天肚子。”


    “……”


    “娘，我又没说什么，你说这些话有意思没。”顾成材无奈的道。


    “你先带他去买两身衣服，再去买点肉、买点鱼回来，做给他吃。”


    顾成材上下仔细打量了顾年一会，从钱包里掏出十块钱和几张肉票、布票，一股脑塞给了王婆子。


    转身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去。


    回到办公室，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顾青山，是他在大运动期间，被赶到乡下务农改造期间，和村里的一个姑娘生的孩子。


    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当时，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回不了城了。


    他把他会的一切都教给了他，父子俩度过了一段辛苦，但是很幸福的日子。


    在这个儿子身上，他甚至付出了比在顾小雨身上，还要更多的感情、时间和心血。


    后面，好不容易能回城了，他想带着他们一起回来。


    却意外发现她和别人勾搭上了。


    他当时绝望的想死……他甚至愿意原谅她，只要她彻底断掉……


    但是，她拒绝了，还把他贬的一无是处！


    顾成材的手在电话上，来来回回的拿起又放下，最后还是拨通了那个熟悉到不需要特地记忆的电话号码。


    “叮，叮，叮。”


    “喂，小莱村村长家，哪位？”说话的是一个爽朗的中年妇人的声音。


    “肖玉，是你吗？”顾成材仔细回忆了下，有些惊喜的问道。


    “你是？”


    “我是顾成材。”


    “你有什么事情吗？”肖玉的声音瞬间变冷了。


    “我想问问肖玲家的事情。”


    “有什么好问的，你当初抛下玲玲姐回城，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了，你问什么都晚了！”肖玉愤愤不平的道。


    “什么我抛下肖玲，当初明明是……”


    “那只不过是玲玲姐想让你回城故意找人演给你看的！”肖玉大声打断道。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我明明说了带他们一起回来。”顾成材满脸痛苦的道。


    “不这样做，你以为她家里那一家子吸血鬼，会让你顺顺利利的回城吗？”


    顾成材不说话了。


    挂了电话，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好一会，他从抽屉深处，拿出了这些年存下的全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