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这是假的
作品:《替嫁给病秧子相公冲喜后,他活蹦乱跳了》 “……我能看看吗?”宋原沉默片刻后说道。
赵如茵把画铺在他床上,让宋原能看得更清楚。
宋原伸手,想要触碰那幅画,却又觉得近乡情怯。
他见过这幅画——或者说,见过它千疮百孔的模样。
那是在他还没过来时,这幅画以上亿的高价被富商拍下,送回国时。
当时他随导师参与文物交接,这幅被称作《莲台化现图》的大兴观音像,已经残破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绢本氧化发黑,金泥剥落,连观音的面容都被霉菌侵蚀得模糊不清。
导师花了整整六个月,用显微修复技术一点一点剥离后人拙劣的补笔,才勉强还原出它本来的轮廓。
宋原至今记得老人颤抖的手指抚过画上裂痕时,低声说的那句:“这原本该是大兴盛世的呼吸啊……”
而现在——
这幅画正以最完美的姿态呈现在他眼前。
画上的观音坐于紫竹林中莲台上,蛾眉凤目,额间还有毫光五道。
雪色天衣透出金泥勾勒出水波纹的肌理,披帛如云气缭绕,腰间蹀躞带嵌七宝。左足垂落踏小莲,右手持未开敷的青色莲苞。
每一笔都像是刚刚落成……
“原来老师说的‘呼吸’是这个意思……”宋原低声说着,又不自觉地屏住气,生怕惊扰了画中随时可能睁开眼的观音。
后世那幅历经沧桑的残卷,不过是它褪下的蝉蜕,而此刻在他面前的,才是真正的大兴盛世。
也是这一刻,宋原对自己身处的地方,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大兴啊,那个辉煌璀璨的朝代,他何其有幸……
“你很激动?”耳畔传来赵如茵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
“咳。”宋原收回自己的情绪,没敢去碰那幅画,“没见到过真的,所以……”
“这也不是真的。”
“嗯,什么?!”宋原猛地抬头看她。
赵如茵被他滚烫的眼神看得一愣,还是说道:“这是临摹的,真的在上京。”
宋原愣住,又看向面前的画,还是不敢相信:“这个,假,的?”
“嗯。”赵如茵一开始也挺惊讶,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画的真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不过这临摹的人本事也挺厉害,能临得如此之像。
“你,怎么知道?”问完,宋原又觉得自己当真愚蠢,赵如茵本就是这个朝代的人,家里背景斐然,又怎会不知道?
赵如茵倒是没觉得,只说:“太后喜佛,这画是她老人家六十大寿时,当朝丞相在寿宴上亲自画的。真的现在大概还挂在她老人家床头吧。”
她记得当时进宫时还看到的。
宋原问了句:“你说的,可是李之铭丞相?”
“嗯。”赵如茵有些奇怪,“你连这个都知道?”
“……在军营里听人说过,很厉害的人物。”实际是在史书上看的。
赵如茵多看了他一眼,不觉得军营里会有人敢说这种话。
不过她并不在意,只道:“人是挺厉害,等你真的见着了……”
她没说完,只是笑了笑,将画卷收了起来。
“一幅假画,你若是喜欢,等绣完了我临摹一幅送你?”
“……还是不了。”
宋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转头问:“你能临摹出来?”
赵如茵没说话,只是勾了下唇,看向窗外:“人走了,我出去了。”
说着,她把画重新放回背篼里,这次的动作明显随意得多。
咚的一声,卷轴落在背篼里,还弹了一下。
宋原的心跟着跳了下,又觉得自己实在太过一惊一乍。
他来自后世,这画作哪怕是临摹,对他来说意义都不一样。
可赵如茵不是,她甚至见过原作。
这幅纯临摹出来的画作在她眼里,大概跟垃圾没什么区别。
“如茵?你啥时候回来的?!”
院子里已经传来杨翠花惊讶的声音,宋原回过神,看着刚才因为看画而被他放在一旁的《群书治要》,想要参与科举的心越发坚定。
之前是为了活命,为了让赵如茵远离那些纷扰。
可现在,他想亲眼看看,这大兴的盛世,是如何的震撼人心!
院子里
赵如茵还不知道一幅假画就让宋原完全变了念头,她还在跟杨翠花解释自己回来不走正门,而是从宋原屋子里突然出来的事。
“你,你这孩子!”
杨翠花听完顿时无奈,“那人你管她干啥!你跟阿原成亲是大家都晓得的,她脑子有病过来撺掇,婶子骂她呢你没听见?”
“听见了。”赵如茵浅笑道,骂得可凶呢。
她又说:“那下次我直接从正门进来。”
“没有下次,她再敢来,我直接把她赶出去。”
杨翠花沉着脸,又问她今天去拿的绣棚呢,怎么没带回来。
“师傅说晚点给我送来,我怕您担心,就先回来了。”
绣棚有点大,她背不走,今天去的时候赶牛车的大爷又没在,她只好让做绣棚的师傅送来了。
至于早点回来——赵如茵不可否认,是因为杨翠花那日在村口等她那一次,把她惊到了。
从来没人会因为担心她的安危在路上等那么久。
从来,没有。
“嗐,你下次就等人家送,还能跟着坐车呢。”杨翠花道,“那用自己走回来那么累,吃东西了不?”
“吃了。”
赵如茵拿出几个肉包子递给杨翠花:“婶子,这个给你。”
这是赵如茵第一次出去还会给她带东西,杨翠花愣了一瞬,喉头发涩。
“好,好。”
她笑着把包子拿到灶房去,“晚点热一热,婶子也有大包子吃了。”
赵如茵看着杨翠花的背影,心里也慢慢涌起一股暖流。
接下来的日子,赵如茵几乎是足不出户。
每日晨光初现,她便已在绣架前坐定,指尖捻着丝线,对着那幅《莲台化现图》细细描摹。
绣绷上的素绢渐渐被彩线覆盖。
她绣得极慢,一根丝线要劈作八股,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
观音衣袂间的金线,更是用上了最为麻烦的“捻金”技法,将赤金箔裹进蚕丝里,一针一线地缀上去。
最费神的是观音的面容。
她换了七种丝线,仍觉得不够——画中的慈悲太过空灵,她绣了拆,拆了绣,直到深夜,月光透过窗纱落在绣像上,她忽然福至心灵,用极淡的雪青色丝线在眼角添了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柔光。
那一刻,绣像忽然就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