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满脑子问号，顺着囡囡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耳边的弹幕仿佛被人瞬间按了暂停键，喧嚣声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被冻在这一秒。


    脚步声轻盈又清晰，一阵一阵踩在林远心尖上。


    只见林麝踩着娴熟而谨慎的步子，从山谷深处缓缓现身。


    那身灰棕色的皮毛，在光影交错的林地间若隐若现，像被滤镜调过色的古旧画卷。


    它们的脸型略显狭长，有几分像小号袋鼠，鼻尖黑润，嘴角紧闭。


    尤其是最前面的那只雄性林麝，额头顶着一对不太显眼的短角，正小心翼翼地嗅探着空气，尾巴时不时轻轻抖一下，显得格外警觉。


    它黑亮的眼睛，像装了两颗湿润的墨玉，在光线中反射出一抹令人心悸的清澈。


    那清澈中，还真有几分……愚蠢得很纯粹，像极了大学生啊！


    林远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那……那是林麝？”他喉咙干得几乎冒烟。


    队伍最后是一只小林麝，个头不大，蹄子踩在落叶堆上，留下整整齐齐的一串脚印，几乎每一只都踩在上一只的印记上，好像走得特别认真。


    它身上毛茸茸的，还带着奶膘，尾巴软塌塌地垂着，像根被揉皱的小扫帚。


    它一步三晃悠，眼睛四下乱瞄，却始终跟得紧，显得有点……憨憨的。


    林远正看得出神，直播间突然炸裂。


    【我靠靠靠靠靠，亮瞎我的24K钛合金狗眼了！！！】


    【林麝！！活的林麝！！！一次几十只？！不是在做梦吧？！】


    【我只在动物科普图册上见过人工饲养的两三只……今天直播间里就给我端上了一整锅？？？】


    【赵峰和钟教授要是还有脸上线，记得先打两巴掌清醒清醒再说话！】


    【一群“独居型”濒危动物凑成了春游队？谁给我翻译翻译这是什么生态奇迹？】


    弹幕蜂拥而来，讽刺声与惊叹声交织。


    但此刻，赵峰根本没空回怼。


    他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嗦着，眼神像被人用钉子钉在了屏幕上。


    前一分钟信誓旦旦说“绝不可能”的赵教授，此刻恨不得自己能穿越回去按住自己的嘴。


    他“腾”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身子凑近电脑屏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再近点！镜头往右调点，再拉近一点……对！放大！放大五倍！”


    林远差点把手机抖掉，赶紧双手紧握，镜头一阵哆嗦。


    调整后的画面里，树荫下那只雄性林麝露出半张脸，毛发柔顺发亮，鼻翼轻轻翕动。


    赵峰一歪身子，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只剩一口气支撑。


    “是林麝……真的是林麝！”


    “前面这只是雄性林麝，成年个体！而且不是野外营养不良那种瘦弱状态，它肌肉饱满、腹部紧实，明显是长期精细喂养的结果！”


    “看毛色，油光发亮，皮肤没任何斑秃！这哪是林麝，这是林麝届的超模！”


    他语速飞快，激动到手舞足蹈。


    “更夸张的是，林麝独居！成年后不可能群聚！”


    “你看它身边这些林麝幼崽……个头至少三四个月大了，已经能自主进食了，却还和群体生活在一起！这说明什么？”


    “说明它们被人驯化了！”


    钟盛也说不出话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画面，一副三观在崩塌的表情。


    他一边狂点通讯录，一边嘴里嘟囔着：“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这怎么可能……”


    三次点错联系人后，他终于打通了一个电话。


    “齐所长！我是钟盛！请您听我说完……别挂电话……我有个极其重大的发现！”


    “是林远那个主播！对，就是那个家伙，他又出事了！”


    “野生林麝！族群的那种！几十只！雄性雌性加幼崽都有！看直播！我马上发你视频！！！”


    嘟嘟嘟！


    电话那头被掐断。


    钟盛握着手机，喃喃自语：“这太离谱了……真的太离谱了……”


    接二连三的稀有动物在一个小女孩身边冒头，直播间观众已经见怪不怪。


    【继斑驴之后，林麝也成群结队登场！囡囡这是养成神兽图鉴呢？】


    【林麝＋斑驴，双厨狂喜！我是不是该点个雪豹套餐了？】


    【富得流油的“外婆”到底是干啥的？不养人，只养稀有物种？】


    【黑麦草基地、果树园、饲养林麝……这是神农加饲养学博士？】


    【野生林麝被改造成了群居型？？？不说了，拿头撞树冷静一下！】


    与此同时。


    某音总部会议室内，气氛比直播间还紧张。


    陈冬冬翘着二郎腿，表情严肃地盯着大屏幕。


    屏幕里正播放着林远的直播。


    身边秘书火急火燎地冲进来，边跑边大喊：“陈经理！确认过了！不是合成，不是建模，全是实拍内容！！”


    “AI部三个程序员看了三遍，表示愿意用技术生涯担保，这是真的！”


    陈冬冬眯起眼睛，指节轻轻敲着桌面，目光在雄性林麝身上定了两秒。


    “热搜了？”


    “热搜第一了，‘探险王直播撞见濒危物种’、‘囡囡外婆是驯兽天才’、‘斑驴林麝齐上阵’……三个关键词挂在前十。”秘书语速飞快。


    “在线人数？”


    “破两千万了……服务器刚才崩了三次，技术人员正在紧急处理。”


    陈冬冬终于点了点头，声音里透着一种笃定：


    “今晚让所有技术岗加班，保障服务器稳定。”


    “这波热度必须牢牢拿下。”


    “探险王只要不果奔，就继续让他播，越久越好。”


    “全程后台监控，一旦有新动静，第一时间上报。”


    ……


    此刻的林远，站在山坡边缘，内心早已乱成一锅粥。


    他原本只是想靠直播卖点山货，补贴家用。


    谁能想到现在的直播间，已经成了国家级科研团体在线围观的“观察室”？


    面对几十头林麝的震撼场面，他嘴唇微微哆嗦，抬头望向囡囡。


    他深吸一口气，咽了咽口水，声音发虚。


    “囡囡……这个‘香香’……真的很厉害吧？它……它产的麝香，是不是很贵？”


    话一出口，他就想锤自己胸口。


    林远啊林远，你怎么能问出这么肤浅的问题啊！


    这不等于在问：“闺女，你家宠物拉的屎值几个钱？”


    他头皮发麻，后悔得想原地消失。


    囡囡却没有生气，反倒像听到什么不知所云的奇怪提问，她小嘴一撅，眼神真诚又困惑。


    “钱……是什么？可以吃吗？”


    “外婆说，每一个小生命都很珍贵，是独一无二的。”


    “麝香呀，是香香肚脐眼里的臭泥巴吗？那种东西家里有好多好多，一筐接一筐，都放不下啦。”


    “香香每个月都产哒，我和外婆都不知道怎么处理，太多啦……”


    林远当场石化。


    这话不带炫耀，却句句透着致命打击。


    闺女这语气，就像在说“这玩意放冰箱都塞不下，你要拿就拿点走”。


    而他连麝香长啥样都没见过！


    “我闺女……这是在……炫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