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这是解药

作品:《我靠编书走上人生巅峰

    拯救阿四的行动还未开始就要结束了?


    三个人的视线在空中胡乱飘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女孩趴在宗犬身上痛哭流涕,看上去悲痛欲绝。


    三人欲上前安慰,倒在地上的宗犬却突然抽搐了一下,小女孩吓得手脚并用赶忙爬开,一头钻进祝轻霜怀里。


    祝轻霜俯身用一只手抱住她,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宗犬,另一只手伸到腰间握住匕首——这是出门前祝桑野特地让她带上的。


    宗犬又抽搐了几下,随后全身的骨头像是被谁折断了似的,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朝着四面八方肆意生长。


    钱金声音颤抖,嗓音都尖细不少,“这是诈……诈尸了?”


    宁流看着宗犬睁开一条缝的眼睛,心中已有猜测,“他在演。”


    祝轻霜和钱金没反应过来,倒是小女孩率先挣脱祝轻霜的怀抱,蹲在宗犬面前仔细观察他的动作。


    宗犬仍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倒在地上,四肢还在不断向外伸展,甚至嘴里还发出“呃……呃……”的声音。


    小女孩毫不留情地揭穿他,“舅舅,别装了。”


    宗犬的两条胳膊有些尴尬地悬在半空。


    四个人又看了他一会儿,他才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若无其事道:“小雪,你怎么来了?这几位又是?”


    小雪的表情有些无语,但碍于这位是他的舅舅,还是恩人姐姐要找的人,只得先抛开个人情绪,给不争气的舅舅介绍面前这三人。


    她跑过去挨在祝轻霜身旁,“这是把我带回利州的恩人姐姐。”


    她看着另外两人,一时拿不准这二位是什么身份,犹豫道:“这是恩人姐姐的随从。”


    钱金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随从?”


    宁流倒是对这个身份没有提出异议。


    宗犬随手扒拉了两下自己枯草一般的头发,“把你带回利州?你去哪了?”


    小雪又将自己跑出来的事情跟宗犬讲了一遍。


    宗犬叹了口气,“你我都一样,就是个漂泊的命。”


    钱金还在嘀嘀咕咕地纠结随从一事。


    祝轻霜问宗犬:“我们此番前来是想向您请教,您可有解开子母蛊的法子?”


    宗犬眉头紧锁,“子母蛊难解,但我可以一试。”


    祝轻霜的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火苗,“那就请您随我们去一趟盈州。”


    宗犬又问,“中蛊多久了?”


    “至少两年。”


    宗犬摇了摇头,“活不成了。”


    他重新坐回那个阴暗角落,倚着墙闭上双眼,一副困极了的模样,“若是一年之内我还能勉强一试,这都两年了,就是神仙来了这中蛊之人也顶多再活一年。”


    祝轻霜心有不甘,不愿相信阿四将死这件事已成定论,他还这么小……


    宁流忽然开口道:“也不一定是两年。”


    祝轻霜转头看向他。


    经宁流这么一提醒,祝轻霜才想起当初贾仁只是说两年前收养了阿四,并没有说收养初期就给阿四下了子母蛊。


    宗犬一撩眼皮,拿起那个拇指大小的瓷罐递给宁流,“拿去吧。”


    宁流接过来,“这是……解药?”


    宗犬发出模糊不清的一个单音节,算是回应。


    小雪无奈地看了宗犬一眼,向宁流解释道:“无论何种蛊毒,舅舅都会用这个来解。”


    钱金有些迟疑,“这能行吗?”


    小雪对宗犬解蛊毒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舅舅的药很有用。”


    三人谢过宗犬后,拿着解药赶回盈州。


    宗犬坚持不收钱,说这是三人将小雪送回利州的报酬。


    钱金坐在马车上,大口大口地咬着苹果,“没想到那宗犬还是个讲义气的。”


    祝轻霜表示十分赞同。


    路途平坦,坐在马车上几乎感受不到颠簸,三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等祝轻霜再次睁眼,车夫正驾着马车去附近的客栈,宁流和钱金还在睡。


    祝轻霜伸手想要拿点东西吃,身旁的宁流动作快她一步,拿过来之后递给她。


    “这就醒了?我刚看你还是睡着的。”祝轻霜用气音问他。


    宁流往钱金那边扫了一眼,声音也放得很轻,“我也不知为何,像是眼睛自己睁开的。”


    祝轻霜轻笑一声。


    她觉得宁流挺有意思的,也不知道钱金为什么说他冷冰冰,难道是小时候高冷长大后就变得喜欢开口说话了?


    虽然这种情况挺少见的。


    几人在客栈休息一夜后继续赶路,终于在隔日亥时到达盈州。


    祝轻霜刚下马车就看见钱金派去的下人急急忙忙地冲过来,“大人!阿四他……自尽了!”


    “什么!”三人齐声道。


    几人赶往仁济当铺,钱家下人趁机解释:“贾仁方才又动手打了阿四,还威胁我们胆敢上前阻拦就将蛊虫杀死,但我们实在看不过去,就设法将贾仁引走。谁知转眼间阿四就拿着一块尖石头杀死了蛊虫……”


    祝轻霜心脏狂跳,手里紧紧握着宗犬给的瓷罐,指尖用力到有些泛白。


    几人推开当铺的门走进去,在上次贾仁接待二人的厅堂里看到了阿四,他倒在血泊中,小小的身子只有微弱的起伏,似乎还残有一丝气息。


    “阿四!”


    祝轻霜上前跪坐在阿四身旁,抖着手将瓷罐打开,却在看到瓷罐里的东西时没了动作。


    宁流和钱金就在她旁边,此刻也跟着一愣。


    瓷罐里的“解药”,竟是一条活生生的蛊虫!


    这条蛊虫看上去很像是祝轻霜认知里的蜈蚣,并且很小很小,怪不得一个拇指大的瓷罐就能装得下。


    它正在努力向外爬。


    祝轻霜头皮发麻,宁流把瓷罐拿过去,重新用木塞堵上瓶口。


    阿四似乎感觉到有人来了,费力地睁开双眼,颤抖着张开双唇,声音哑到几乎听不到,“姐姐……”


    祝轻霜抚上他的脸,轻声安慰:“别怕,别怕……”


    阿四有些眷恋地贴近她温热的手,轻轻地闭上双眼,唇角微微上扬,似乎在笑。


    就好像在说——


    太好了,还能再见到你一面。


    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祝轻霜掌心紧贴的皮肤触感越来越凉,这些特征无一不在宣告一条生命即将消逝。


    就是在这一瞬间,祝轻霜下定了决心。


    管不了这么多了,无论宗犬的“解药”靠不靠谱,她都要拿过来一试。


    她从宁流手中夺过瓷罐,打开木塞,将瓶口抵在阿四的唇边,“阿四,张嘴。”


    阿四听到她说话,下意识地顺从。


    蛊虫钻进他的口中,出于捕食本能去找阿四体内的另一条蛊虫。


    几人突然懂了“解药”的用意——利用蛊虫间的厮杀去解决另一条虫。


    钱金瞠目结舌,“这解蛊方法还真是……粗暴。”


    宁流用茶碗取了一些水喂给阿四,“这过程只怕会痛不欲生。”


    祝轻霜看着阿四苍白的脸色,喃喃道:“比这更痛的,阿四已经体会过了。只需挺过这一次,他以后就不必再忍受蛊虫带给他的折磨了。”


    另外三人默认了祝轻霜的说法,几人一起看着躺在地上的阿四,在心里默默祈祷他能渡过此次难关。


    “大人!我将贾仁捉回来了!”


    宁流派来的手下按着疯狂挣扎的贾仁走进来,然后用力一推,被捆住双手的贾仁倒在了地上,一张脸陷进血泊中。


    他皱了皱鼻子,满脸嫌弃,又在看到昏迷不醒的阿四后惊恐万状,“死了……死了!阿四真的死了!我原以为你们在骗我,没想到他真的死了!”


    钱金嫌恶地瞪了他一眼,“闭嘴!阿四不会死,反倒是你要小心自己这条命。”


    贾仁对钱金的话充耳不闻,满眼都是阿四濒死的模样。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夸张,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东西,就好像这块常被血色覆盖的地上绝不可能躺着阿四的尸体。


    贾仁目光呆滞,表情却是因痛苦而显得狰狞可怖,“怎么会……怎么会……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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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是你们逼死了阿四!”


    两名手下见情况不对,赶忙将疯疯癫癫的贾仁拖走,期间贾仁一直重复着“你们逼死了阿四”这样的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啪嗒”一声。


    阿四浑身抽搐了一下,肢体砸在血泊上,溅起小小的血花。


    祝轻霜试探着叫他,“阿四?”


    阿四猛地睁开双眼,眼球凸起,上面布满道道血丝,瞳孔涣散,毫无目的地看着上方横梁。


    他的每条青筋都暴起,脖颈处、手臂处、大腿小腿处……这些青筋断断续续的连成一道道线条,仿佛这具身体是一张空白画卷,这些线条在画卷上填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山峦。


    紧接着,阿四口中不断爆出痛苦的字句,“疼!疼!有东西要咬我!”


    宗犬先前特地嘱咐过,解蛊过程中千万不要动中蛊人的身体,否则很有可能会导致解蛊失败,中蛊人连个全尸都没有。


    几人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却也只能干看着。


    阿四的眼前一片模糊,像是有人用一层薄纱遮住了他的双眼,即便还能看到东西也看不清晰。


    不断有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涌出来,滑过他的脸颊,热的,滚烫的,一串一串一行一行,几乎要在脸上烙出痕迹。


    他是不是要死了?


    阿四感觉自己意识模糊,又好像不模糊。


    他记得自己看到了大姐姐,然后呢?


    他还没来得及向她道谢。


    身体里的每一块肉都在疼,每一个骨头缝里都像有东西在啃噬,他好像都能听到咔嚓咔嚓的断裂声,一下一下地响在他的身体里。


    他杀死了陶罐里的那只蛊虫,而那只蛊虫是个活物,是生灵。


    所以他下了地狱。


    这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他是戴罪之身,理应承受这样的处罚。


    他感觉身体里的东西钻进了他的手里。


    然后是喉咙。


    再然后,是在他胸腔里缓缓跳动着的、被体内子虫爬过很多次的——心。


    他感受着两条蛊虫的行动轨迹,竟然有闲暇回忆自己的生前事。


    贾仁又打他了。


    很疼很疼。


    不过他也已经习惯了,反正每次都要在鬼门关走一遭,他哪里数得清次数。


    不过这次贾仁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将装有母虫的陶罐留在了桌上。


    他一直都知道罐子里的东西和自己有关,每次贾仁拿出这个罐子时,他都知道自己将承受凌迟般的痛楚。


    他从大姐姐和大哥哥们的口中知道了自己的命和罐子里蛊虫的命系在一起。


    贾仁告诉他,大姐姐为了自己身体里的这条虫去了利州,而利州是个险要之地,大姐姐很有可能会死在那里。


    他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恨意,他好恨好恨,似乎用刀将那股恨意刻在身上,以至于每一寸皮肤都叫嚣着,让他必须做点什么。


    对,他要做点什么。


    他奋力爬起身来,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石头上还浸着他的血,滴滴答答地往下坠。


    他打开陶罐,终于见到了那条同他命运相缠的虫。


    他用双手握住石头,尖的那端朝下,血滴到陶罐里,滴到那条虫的身上,他看见那条虫贪婪地吮吸自己的血。


    明知道自己即将迎来死亡,他的手却激动地发抖,身上的每一滴血、每一块肉仿佛都活了过来,朝他狂吼着,声音是那样的欢快——


    “快动手呀!快动手呀!”


    “噗呲”一声——


    石头尖尖碾进母虫体内,同时也像是捅进他的心窝,带来密密麻麻的钻心之痛。


    但他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变轻了。


    他从未觉得如此畅快,就好像前些年一直有人用手捂住他的口鼻,虽不让他窒息,却也是令他呼吸艰难。


    而这一刻,手被他扎死了。


    他好满足。


    他只求地狱里的判官能看在他受了这么多苦的份上答应他一个诉求——


    让那个大姐姐,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