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辉夜公主

作品:《孤阙逐星

    “你,刚才明明力气、耐力都不如他,为什么还要冲上去?” 公主的声音带着好奇。


    杨凛星压下喉间的腥甜,垂下头,用刻意改变的、略带沙哑的嗓音回答:“回贵人,草民……只是想试试。输了不丢人,怕了才丢人。” 她飞快给自己立成一个有些固执、不服输的底层人人设。


    公主闻言,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见过太多肌肉发达、只会蛮力的武夫,也见过更多在她面前战战兢兢、阿谀奉承的人。眼前这个人,实力不济是真,但那瞬间敢于切入的勇气,以及失败后强撑着不肯倒下的倔强,还有此刻这不卑不亢,在她看来甚至有点儿愣头青的回答,倒有几分新奇。


    “你叫什么名字?”公主问。


    “林星。”


    “林星……”公主玩味地重复了一遍,随即对那等候指示的选拔官随意地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任性,“就她吧。看着还算顺眼,比那些只会傻站着或者嗷嗷叫的木头桩子有趣些。”


    “公主殿下,这……”选拔官面露难色,“他的实力确实……”


    “本公主选的是护卫,还是戏班子?” 辉夜公主的语气冷了下来,“需要你来教本公主怎么看人?”


    选拔官顿时冷汗涔涔,连声道:“不敢!殿下恕罪!” 他立刻转向杨凛星,语气复杂,“林星,还不快谢过公主殿下恩典!”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杨凛星自己也愣住了。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被选中了?是因为那失败的“巧计”,还是那强撑的“倔强”,抑或只是公主一时兴起的任性?


    她无暇细想,立刻依着瀛御的礼节,单膝跪地:“谢公主殿下!”


    就这样,杨凛星顶着无数道混杂着羡慕、嫉妒、不解的目光,懵懂又警惕地,走上了通往公主车驾的道路。


    她不知道,这份“恩典”背后是福是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而远处,刚刚结束“特殊安排”、得知消息的沈灵泽,只能眼睁睁望着公主的仪仗带着他心心念念的人扬长而去。


    翎光见他薄唇紧抿,周身气息冷得吓人,低声道:“阿璃在她身边。”


    仪仗队伍早已消失在了拐角处,沈灵泽却迟迟不愿收回视线。听到翎光说的话,也只是似有若无的“嗯”了一声。


    他在心里暗自发誓:“无论如何也要赶到她身边。”


    -


    公主的专属侍卫,听上去是一个逼格非常高的职业——起码在当上以前,杨凛星是这样认为的。


    等她被公主带回了公主府以后,她认为瀛御国的国主完全没有给这位公主安排护卫的必要,因为公主……完全就不出门啊!


    换做是在现代,公主就是个纯正的美瘦宅。


    公主的作息非常规律,每日亥时睡,卯时起,然后就是梳妆、品茶、看书、插花、练字、用膳、沐浴。而杨凛星作为贴身侍卫,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守在她房门口站军姿。


    站军姿有多累就不用她多说了吧?杨凛星每日强撑着,简直快把后槽牙给咬断了,每晚回道房内以后,都感觉两条腿不是自己的。好在公主仁善,给他分配的还是单人间,夜深人静时,玉璃也可稍稍露头,解一解杨凛星的烦闷之情。


    以为给自己找了个铁饭碗,没想到是给送进了军训营。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杨凛星心里默默叫苦。


    日子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站军姿”中煎熬地度过。杨凛星感觉自己不像个侍卫,倒像个人形立牌,还是那种腿脚快要失去知觉的立牌。


    转折,发生在一个看似与往常并无不同的夜晚。


    亥时已到,公主寝殿的灯火准时熄灭,内外一片寂静。杨凛星如同前几日一样,笔直地站在殿门外,内心默默计算着换岗的时间。殿内飘散出一缕极淡、却不同寻常的甜腻气息。这味道被殿内惯用的熏香掩盖着,若有若无,但杨凛星经过“醉红”那一遭,早已对气味变得异常敏感,尤其是这种带着不详预感的甜香。


    她心中一凛,立刻屏住呼吸。这味道……倒是与“醉红”异常相似!难道殿内有那个不干净的东西?或者是……公主她……


    杨凛星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猛地推开殿门,疾步闯入。


    寝殿内,熏香炉依旧袅袅生烟,但那股甜腻气息的来源,却是床头小几上放着的一个白玉碗。


    碗底残留着些许琥珀色的液体。而辉夜公主并未安睡,她靠坐在床头,脸色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潮红,呼吸微弱而急促,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嘴角却带着一丝解脱般的、诡异的微笑。


    “公主!”杨凛星冲上前,一把打翻那只玉碗,残液溅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滋啦”声,带着腐蚀性。


    辉夜公主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杨凛星一边探她的脉搏,一边在周围寻找可疑之处。忽然,她看向枕边——那里放着一朵已经被揉碎、汁液殆尽的紫色小花,花瓣奇特,形如泪滴。


    “断肠萝!” 杨凛星脑中瞬间闪过在风故知药典上看过的记载。此花汁液有剧毒,服之如肠断,故而得名,且其毒素会带来诡异的欣快感,让人在微笑中死去。


    杨凛星立刻采取行动。她迅速扶起公主,试图催吐。但毒素似乎已经发作,公主意识模糊,配合困难。她当机立断,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应急小药囊中取出几味通用的解毒药草,也顾不得许多,全部塞入公主口中,希望能暂时压制毒性。同时不断拍打公主背部,保证她能顺畅的呼吸,并持续呼唤她的名字,试图让她保持意识。


    一番惊心动魄的抢救后,公主哇地吐出一大口黑血,剧烈的咳嗽起来,虽然极度虚弱,但总算睁开了眼睛,性命被硬生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辉夜公主总算是认清了眼前人,虚弱的呢喃道:“你……”


    “公主先别说话。”杨凛星让她倚靠在自己的肩头,轻轻用帕子拭去她吐出来的黑血。


    做完这些,她又从药囊里取出几粒药丸,就着水让公主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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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辉夜公主倒没有任何不配合的意思,杨凛星却也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她当下心里就有了数,这位公主怕是想不开自毁的。


    公主服了药,也不多说什么,就木讷的倚靠在床边,平日里温柔多情的眼眸此刻却暗淡无光。恍惚间,杨凛星有一种错觉,辉夜公主的人虽然救了回来,但她的灵魂却早就死去了。


    “公主,”杨凛星放轻声音,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毒素刚清,还需静养。有什么都可以同……属下说。”


    辉夜公主的目光虚无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唇边竟勾起一丝极淡、极凉的弧度,声音轻得像要散在风里:“说?说什么呢……多谢你,又多给了我几日……煎熬。”


    杨凛星顿时卡壳了。这话里的厌弃与绝望,让杨凛星心头一沉。


    辉夜公主漠然地看向她,语气里带着讥讽:“原本选中你,是见你学艺不精……定坏不了我的事,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这个“林星”武学不咋样,医学上倒是造诣颇高。


    杨凛星讪讪地咽了口口水,原来这才是她莫名其妙被选中的原因。


    她放柔了声音,试图用更私人的话题触动她:“属下不知公主为何选择轻生,但属下认为,公主若有烦心事,可多去想想那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比方说插花,练字,或是宫外的趣闻?总之,人活着,总能找到些许乐趣。”


    “乐趣?”辉夜公主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嘴角的弧度带着自嘲,“插花,是为了姿态符合规制;练字,是为了笔迹彰显皇家风范;就连看的书,也都是精心筛选过,不能有半分‘不合时宜’。”她闭上眼,长睫在眼下投下青灰色的阴影,“这四方宫墙,就是我的全部。一个连呼吸都要被规定的傀儡,谈何乐趣?”


    “或许……或许将来会遇到真心爱护公主的人?”杨凛星不甘心地追问。


    这一次,辉夜公主连回答都懒得给了。她只是极轻地摇了摇头,将脸转向床内,用一种近乎气音的声音低喃:“累了……你出去吧。”


    杨凛星看着她蜷缩起来的、单薄脆弱的背影,仿佛看到她的生机正随着呼吸一点点消散。这不是身体上的伤,而是心死了。任何宽慰和劝解,在她那铜墙铁壁般的绝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就像一株被精心供养在金盆里的名贵花草,看似拥有一切,实则根系早已在不见天日的禁锢中悄然腐烂。


    杨凛星知道,此刻再多言语也是无用。她默默替公主掖好被角,吹灭了几盏过于明亮的烛火,只留了一盏在角落,让昏暗的光线笼罩着那张了无生趣的容颜。


    “属下就在外间守着,”她低声说,“公主若需要什么,随时唤我。”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已经睡着,又或者,只是关闭了所有与外界连接的通道。


    杨凛星退出内殿,心情沉重。


    救得了一次,救得了一世吗?若心结不解,这位公主,恐怕终究会走向自我毁灭的终点。而她,这个意外的闯入者,又能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