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花事正酣

作品:《孤阙逐星

    房门合拢的瞬间,草药清苦的气息彻底包裹上来。杨凛星反手落栓,动作干脆利落。她将沈灵泽按在竹椅里,转身从多宝格取出药箱,瓶罐相碰发出细碎的清响。


    “袖子。”她端着捣好的药泥站在他面前,声音里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沈灵泽隔着红绸望向她模糊的身影,终是沉默地解开束腕。玄色衣袖层层卷起,露出小臂上一道三寸余长的刀伤——皮肉外翻,血污之下隐约可见森白骨骼。


    “不碍事?”杨凛星用镊子夹起浸透药酒的棉布,声音凉得像深冬的寒露,“再深半分,这只手就废了。”


    药酒触到伤口的刹那,沈灵泽绷紧的腹肌猛然收缩,却连呼吸频率都未曾改变。直到带着她体温的指尖按住伤口边缘,他才几不可闻地吸了口气。


    “我查到了几个瀛御国的暗桩。”他突然开口,染血的玄色外袍从肩头滑落,“在城南胭脂铺附近。”


    棉团在伤处反复擦拭,将凝固的血块碾成暗褐色碎末。杨凛星垂着眼睫,手法精准地撒上止血散:“多少?”


    “七个。”他喉结滚动,“被我发现后全都自行了断了,只剩下唯一一个活口……”


    “所以这伤是活口送的见面礼?”杨凛星不客气的打断他,手上也突然加重力道。沈灵泽额角渗出细汗,覆眼的红绸在烛火下泛起潮湿暗光。


    “有个孩子。”他忽然说,“不超过十岁,端着毒茶出来,给店里的客人们。”


    杨凛星的动作顿了顿,将药箱最底层的金疮药取了出来。那是当时在望归城的时候备上的,据说是用千年灵芝配制而成,统共只得三瓶。她撬开琉璃瓶封蜡,将朱色药膏厚厚敷在伤口上。


    棉布会沾染膏药,反而不利于涂抹,杨凛星将其丢开,预备亲自动手。


    “凛星。”他抬手虚虚抵住她沾染药膏伸过来的玉指,低声道:“别碰,脏。”


    杨凛星非但没有收回手,反而手腕一翻,不容置疑地点开了他阻拦的手,冷淡道:“在医师面前,病人没有说‘不’的资格。”


    沈灵泽乖乖噤声了。


    整个过程,他紧绷着身体,覆眼的红绸隔绝了视线,却让其他感官愈发敏锐。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柔软与力度,感受到药膏带来的刺骨冰凉,以及……她靠近时,身上传来的、能奇异地抚平他周身戾气的淡淡冷香。


    直到绷带被利落地打好结,杨凛星才纡尊降贵般,赏了他一个正眼。她拿起一根银针,细细钻进沈灵泽的某个穴位里。


    沈灵泽顿时感觉一股酥麻之意从尾骨直冲天灵盖!这感觉陌生而难耐,激得他浑身一颤,脊背瞬间绷得笔直,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


    “凛、凛星……”


    “嘘,别说话。”杨凛星盯着她,手中的银针缓缓转动,那酥麻感顿时如同潮水般层层扩散。


    “下次再敢不打招呼,就擅自跑去弄一身伤回来……”


    “我就让你浑身上下,都扎满这样的针。”


    夜色总将秘密妥帖收存。


    在这座宅院的另一角,青诀独立于回廊深处。


    他面前是一捧贫瘠的尘土,多日来不管玉璃和翎光如何照料始终毫无生机——这便是杨凛星心心念念想要培育出的丹心。


    修长手指抚过腰间佩刀,青铜的眼眸在夜色里明灭不定。


    沉默良久,他突然反手抽刃。下一秒,鲜血顺着苍白的皮肤蜿蜒而下,滴滴答答落进焦土。


    “真烦人啊……”他低哑的嗓音里透露出一种无可奈何,“我其实一点儿也不想救人的。”


    血珠渗入土壤的刹那,一株幼芽破土而出。


    -


    翌日清晨,玉璃难得起了个大早。他想起昨日里杨凛星烦心伤神的模样,压根儿就睡不好,所以太阳一出门,他就赶紧爬起来看那盆土。


    他一边走着一边念念碎:“花儿啊花儿,你赶紧长出来吧,这样凛星大人……”


    玉璃的声音突然止住了,脚步也停在原地。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狠狠眨了眨,才终于确定了这件事。


    随后一声高呼响彻了整个宅院。


    “不得了啦!开花儿啦!开花儿啦————!!!”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所有人。杨凛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最近这段时间她神经紧绷,稍微一点儿动静就会醒。她连忙穿好鞋袜,来不及理好衣服,只披了一件外衣就冲了出来。


    远远,她就看见了那盆褐黄的尘土里,开出了一朵通体纯白的小花。


    居然真的种出来了!绵阳城的百姓们都有救了!


    她兴奋地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刚要迈步冲过去,肩头却忽然一沉。


    沈灵泽不知何时已来到身后,将一件厚实温暖的毛皮披风轻轻裹住她。带着体温的绒毛擦过她冰凉的耳垂,他修长的手指在她颈前细致地系着系带,声音低沉如夜风:“清晨露气重,当心着凉。”


    杨凛星顿了顿,含笑道:“多谢。”


    又补充道:“丹心真的种出来了!”


    “我知道。我听见了。”沈灵泽也对她回以一笑,“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所有人围在那株小小的丹心面前,全都感到很不可思议。


    风故知感叹道:“昨日还一点东西都没有,今天就已经全开了,怎会如此奇特?星儿,你认为呢?”


    杨凛星认为?如果真要她说,她肯定是觉得不科学撒!


    根据她毕生所学,不管怎么想,这花儿都开得不科学。不过她眼下也懒得纠结了,能用就行。毕竟在这个地方,连灵兽都有了,一晚上开出朵花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玉璃道:“莫不是三哥整日里盯着它看,终于把它看的不好意思了?”


    翎光僵硬的转过头,送了他一个“无可救药”的表情。


    风故知道:“还是先取一些花蕊继续种,这一株我们赶紧配成解药。”


    话音刚落,最靠近回廊的屋子“吱呀”一声被人打开,青诀懒散的从里面探了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抱怨道:“一大早的怎么这么吵。”


    玉璃兴奋的跑去拉他,“二哥,你快看!花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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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青诀“哦”了一声,眼神从丹心上一扫而过,轻松道:“那看来还挺好种的嘛,以后别整天愁眉苦脸的了。”


    后面这句话也不知是在说谁,也有可能是谁都说了。


    司祁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只要有足够的丹心,就能救绵阳城。”风故知多日以来的愁容一扫而空,“我这就去备些早点,大家好好庆祝一下,也商量商量日后的计划。”


    玉璃欢乐的蹦了起来:“好耶!”


    与昨日晚间饭桌上的气氛截然不同,这次所有人的脸上都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玉璃又恢复了平日里的话痨属性,一边往嘴巴里塞吃的,一边不忘关心他的沈大哥。


    “沈大哥,你这几天都去哪里啦?”


    “去调查一些事情。”


    “什么事儿啊?”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沈灵泽的脸上。


    沈灵泽放下碗筷,徐徐道:“这几日我接连辗转,想要调查九方氏的消息,无意间找到了瀛御国安插在绵阳城内的几个暗桩。”


    风故知夹菜的手一顿,问道:“然后呢?”


    “我和他们动了手,他们被俘以后,还是和之前一样马上就服毒自尽了,只有其中一个……”沈灵泽瞥了一眼昨晚杨凛星帮他包扎的伤口,“他武功十分高强,我很费了些功夫。”


    玉璃惊讶道:“居然还有能打得过沈大哥的人?”


    沈灵泽微微颔首,“他对瀛御国的计划守口如瓶,但我还是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有了一个推测……”


    “我推测,九方氏的人很有可能已经被关押到了瀛御国。”


    闻言,风故知敛去了脸上最后一抹浅笑,杨凛星骤紧眉头,不可置信:“一个国家最强大的氏族之一,居然会在自己的领土上被关押带走?”


    这……这和亡国又有什么差别?即便有,也差的不多了。眼下是九方氏,往后就是温孤氏、有娀氏、百里氏,距离瀛御国打到王都,又还有多远?


    沈灵泽沉声道:“南方部族究竟为何会深陷囹圄,醉红又是怎么突然在百姓之中传播……这些问题,我想我们都只能从九方氏那里得到一些答案。”


    即便是他们现下已成了敌国人砧板上的鱼肉,沈灵泽相信他们在事情的初期也想过各种方法奋勇抵抗过。只要找到九方氏,他们就能掌握更多的信息。


    终于,他说出了那句昨晚就像说出口的话:“我要去瀛御国一趟。”


    “啊?”玉璃手中的筷子“啪嗒”一下落到了地上,“沈大哥,你一个人去很危险的。”


    沈灵泽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温柔的笑了一下。


    风故知手中的碗筷已经彻底放了下来,他露出一个非常奇怪的表情,淡淡道:“年轻人,不要老想着意气用事。”


    沈灵泽回道:“风先生,我并非意气用事,只是想为…南方部族的百姓尽绵薄之力。”


    风故知静静地盯着他,突然轻笑出声。在他下一句话说出口前,一道清冽的女音从他身侧响起:


    “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