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


    许殊做完本职工作后，到三楼摄影棚报到。


    “你想学摄影？”连小河是乐舟的摄影师，负责公司里的各项摄影摄像工作。


    “是的。”许殊点头。


    “为什么想学摄影？”连小河一身中性穿搭，蓝色长发，看起来很张扬，看看她手中的摄像机，又会觉得她很专业。


    “技多不压身。”许殊坦然道，当然也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充实，避免整天胡思乱想。


    “刚好我缺一个打下手的，你不介意先从基础学起吧？”连小河望着许殊清亮的眼眸问道。


    “只要能学到东西就好。”许殊没个动作，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虽然许殊在这家公司五年，但跟不熟的人打交道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若说和连小河不熟也有偏颇，因为两人每天都要交流素材，连小河发送，许殊接收。


    连小河扎起头发，在货架上翻找什么东西。


    “这个你看看，了解一下相机和灯具。”连小河递给许殊一小叠厚薄不一的说明书。


    “等会要拍口播视频，你跟着看，可能需要你调整灯的位置。”连小河指着一个方向，那是口播拍摄的固定位置。


    “灯的位置？”许殊脑子里重复着这句话，她哪里知道位置。


    “放心，我会教你。抽烟吗？”连小河娴熟地抽出一根烟。


    许殊摇头。


    “你自己到处看看，我去抽根烟。”连小河走出摄影棚。


    许殊打量房间。


    三面白墙。其中一面是货架，能看到一筐筐眼镜和各种道具；中间的是窗户，窗户上方有好几条轨道，悬挂着不同材质的窗帘；最后一面是白纸，一张铺在地面上，一张铺在与腰同高的架子上。


    除开三面白墙，还有一面墙是特制的。


    特制的墙上嵌有质感上乘的原木板、棕色条形木制板、低调黑色的磨砂瓷砖、灰色斑驳的整块大理石，纹面具有现代感，看起来高级又时尚。


    顶部是黑色吸光纸，一分为三，一边是两排暖色筒灯，灯光打在特制的墙面，中间是普通白炽灯，另一边是盘根错节的铁架，下方吊着巨大的柔光灯。


    地上长短不一的灯架有十几顶，看似凌乱不堪，实则每架灯都有固定位置。


    许殊在灯架的间隙中游走，置入陌生领域的她仿佛一块吸水的海绵，眼前所见均存入脑中。


    连小河迟迟未归。


    许殊知道纸上谈兵没有大用，但现下只能看说明书，她正看得专注，前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许殊抬头。


    “在看什么呢？”黎言言走近。


    “你怎么来这里？”许殊脸上惊讶，心里却有惊喜。


    “来录短视频。”黎言言拿了一本说明书粗略翻看了几页。


    “口播？”许殊眉毛微微上抬，怎么那么巧。


    “是啊，你怎么在这里？”黎言言语气也有些意外。


    许殊挠了挠头，勉强笑着说，“我来学习。”


    “哦，学习好呀，学到老活到老。”黎言言点点头，把说明书放回桌子上，“不过你这是在学什么？拍摄吗？”


    两人对视一秒，许殊缩回目光，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微笑：“没错。”


    空气中弥漫些许尴尬。


    黎言言唇角微动，刚想说些什么，门口便传来了说笑声。


    连小河姗姗来迟，连同连小河一起进来的还有云溏西店铺的运营同事。


    “播云溏西的新主播？”连小河刚进门便问。


    “你好，黎言言。”黎言言轻柔地回答。


    “今天阳光好，一定会拍得很顺利！”连小河预言。


    “主播补补妆，好了我们就开始。”运营同事李捷现场安排。


    黎言言拿出随身镜看了眼妆容，“我这边没问题。”


    连小河把灯打开。


    灯光柔和而温暖，以黎言言为中心，照亮着她，许殊突然觉得拍视频这件事有了具象化。


    连小河架好相机，调试位置，全神贯注地盯着显示屏。


    “你叫什么？”连小河余光看向许殊，她几乎每天都会发送素材给后期，但还是忘记了对方的名字。


    “许殊。”


    “把中间的窗帘拉开。”连小河吩咐道。


    许殊照做，房间瞬间布满不同于灯具打出来的光。


    “然后左边的灯往后挪一点。”


    “今天太阳光好，我们借助一点自然的优势，就不用原先的用灯方案了，左边的灯再往后挪一点。”


    “好，就这个位置，角度往左一点。”


    连小河一句接着一句，灯光不断调整着，许殊随着指令四处乱窜，手忙脚乱，直到光线的柔和与均匀。


    “主播，现在声音调试！”


    “1，2，3！”黎言言跟着摄影师的节奏。


    “麦往上夹。”


    黎言言调整麦克风的位置。


    “不对！”


    “许殊，帮主播夹下麦克风，声音离得太远了，再往上一点。”


    “啊？”许殊大脑突然空白。


    “啊什么？去呀！”连小河催促道。


    明明是主播的麦没夹好，紧张的却是许殊，在三道目光的注视下，她硬着头皮走向黎言言。


    黎言言身体微侧。


    许殊解开黎言言衣服上的麦夹，她微弱的呼吸声和空气交缠，动作专注而小心翼翼。


    许殊能感觉到黎言言的目光，像是在注视着她的每一步动作。


    主播的位置聚拢着灯光，在六月开了空调的房间依然能感受到炎热，许殊的皮肤好像被烫到了。


    许殊手指移动，保持平稳，她夹住衣边的同时庆幸黎言言今天穿的是一件衬衫。


    “可以了。”连小河说了一声，注意力重新回到显示器前。


    许殊松了口气，心中的紧张感消散些许。


    黎言言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重回镜头。


    “开始。”


    视频开始录制。


    黎言言深吸一口气，她脸上有浅浅的笑意，眼神中透露出专业与热情。


    “姐妹们，如果你们还没买太阳镜，那么你就太幸运了！今天我戴的这款太阳镜…”


    黎言言的声音略微沙哑同时又清晰有力，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许殊第一次在录制现场，她随时观察着黎言言和连小河的情况，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随着口播的节奏而起伏。


    间隙，黎言言补妆。


    “效果很不错，继续录制两条，注意后面的台词节奏，有点赶！”李捷鼓励黎言言的同时提醒道。


    黎言言看着稿纸点头，轻声说：“好。”


    “许殊，你来一下。”相机前的连小河往左边退了一步。


    “看构图，看光线！”连小河指着相机屏幕。


    黎言言位于显示屏中间，背景干净简洁，光线柔和均匀，她的皮肤仿佛自带滤镜，看起来细腻且有质感。


    许殊思绪万千，认识黎言言那么多年，第一次亲眼看见黎言言工作时的状态。


    黎言言专心致志看稿子的样子，仿佛在灯光和自然光以外笼罩着另一层光。


    口播的录制有序地进行着。


    因为拍摄黎言言当天的直播时间挪到了晚上六点至十点。


    许殊一下班就接到了云溏西直播间的推送。


    她点开直播间，又退出直播间，和之前一样蹲在直播间门口。


    今天的夕阳不如昨天的绚丽，她慢慢地走向公交站，一路上戴着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