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作品:《陛下,您要的盛世,得加钱

    周家别的没有,就是钱不缺。


    周子勋拿出一叠银票,笑道:“这里是三千两银票,你点点。”


    这银票原本是周子勋准备用来买李家的烧瓷配方的,但现在看来这瓷器的来路,恐怕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银子到手,李墨脸上那点强装出来的镇定瞬间消失,起身道:“周兄,多谢!我……我还有要紧事,先走一步!”


    “这就走,还有菜没上呢。”周子勋假意挽留道,眼神却像钩子一样钉在李墨身上。


    “不吃了不吃了!改日再谢!”李墨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墨绿色的袍角在门口一闪便消失了。


    周子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缓缓踱到窗边,目光如鹰隼般锁定楼下那个仓皇奔向街角的绿色身影。


    一旁的小厮凑上前,低声道:“少爷,这就让他走了?咱可还没套出实话呢。”


    “你在教我做事?”周子勋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这傻子沉不住气,急成这样必有蹊跷,跟上去,看看我这位李兄弟,到底在忙什么见不得光的要紧事。”


    小厮应了一声,敏捷地追了出去,周子勋则不紧不慢地下了楼,远远跟在后面。


    街道上,李墨脚步匆匆,专挑灯光昏暗、人迹罕至的小巷穿行,时不时问身边的王小憨:“跟上来没有?”


    “跟着呢。”王小憨每走两步就回头张望,做贼心虚的模样倒让周子勋心中怀疑更甚。


    七拐八绕之后,湿冷的江风扑面而来,李墨的目的地终于出现在眼前——昌宁城西,漕运码头。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码头上却依旧喧嚣,船只林立,灯火与月光交织在浑浊的江面上,周子勋远远看着李墨在一个略显僻静的泊位前停下脚步。


    那里停着一艘中等大小的货船,样式与启国商船不同,船身上绘着一些粗犷的、带有明显燕国风格的纹饰。


    周子勋隐在一堆渔网后,又看见李墨在船下招手喊了些什么,不多时,几个身穿燕国服饰、头戴斗笠的男子走下船来。


    李墨急切地掏出那叠银票递过去,那几个燕人商议一番,从船上搬下来几个箱子。


    李墨将箱子打开,周子勋立刻瞳孔收缩,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


    月光混合着灯火落在其中一件瓷器上,那温润如玉的釉面瞬间反射出一道刺眼而高贵的光泽,即使隔着这么远,也清晰可见!


    什么托梦秘传!难怪李家能突然拿出这等未曾见过的宝贝,原来是从燕人手里买的!


    “且慢!”


    就在李墨和燕国商人就要钱货两清的时候,周子勋箭步冲了出来,面带微笑道:“李兄,有好事怎么不带上我?”


    李墨猛地转过身,将木箱挡在身后,惊怒道:“周子勋!你来干什么?!”


    “这码头是你李家开的不成?你能来,我为何不能来?”周子勋轻飘飘地顶了回去,随即转向那几个燕商,拱了拱手道:“在下周子勋,昌宁周家长子,李家的瓷器,想必就是从几位手上买的吧?”


    几个燕人看看李墨,又看看周子勋,不耐道:“到底买不买?不买我们就带上京城去卖。”


    “买!我买!”李墨惊叫一声,不由分说地将银票塞进燕商手里,一边着急地招呼王小憨:“王小憨!死哪儿去了!快把货搬走!”


    “慢着。”


    周子勋冷笑道:“几位,莫要被这小子骗了,他李家早已是个空架子,外面还欠着一万两的巨债,哪有钱买货?”


    那燕商摸了摸怀里的银票,硬邦邦地道:“我们,只认银子,不认人。”


    周子勋不慌不忙,取出那张墨迹未干的借据:“不错,银货两讫是天理。但很不巧,他付给你们的这三千两,正是我刚借给他的。现在,我不想借了。”


    他将借据递给燕商,接着道:“诸位,李家已是日薄西山,光一块招牌有什么用?我周家资金雄厚,在昌宁乃至溪州都说得上话,只要货源稳定,价格好商量,岂不比跟他做这一锤子买卖要强上百倍?”


    “王八蛋!你坑我!”李墨气得浑身发抖,面红耳赤地吼道:“别听他的!我……我再加五百两!不,一千两!”


    周子勋嗤笑道:“一千两?你拿什么加?把你家祖宅当了吗?谁不知道你爹现在连十两银子都借不到!”


    “你……你……”李墨伸手指着周子勋,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最终,那抬起的手臂无力地垂下,颓然低下头,沉默了下去。


    周子勋不再看失魂落魄的李墨,转向燕商语气热切:“能否让在下验验货?”


    燕商首领点了点头。


    周子勋迫不及待地掀开箱盖,只见箱内以干草细心填充,一件件瓷器完美嵌入其中,梅瓶挺拔修长,茶盏玲珑精巧,天球瓶浑厚大气,观音尊典雅端庄……林林总总,竟有十余件之多!


    更令人心惊的是,每一件都釉色纯正,宝光内蕴,胎骨细腻,与李墨当日砸掉的宝缸相比,竟丝毫不逊色!


    周子勋看得心跳加速,呼吸都粗重了几分,随后不动声色地合上箱盖,试探道:“不知这样的宝贝,诸位还有多少?我周家,全要了!”


    那燕商首领摇了摇头到:“没了,这是最后一批。”


    “原来如此……”周子勋恍然,更是庆幸自己来得及时,连忙道:“下次诸位若再来昌宁,请务必首选我周家!价格,绝对让诸位满意!”


    他心急火燎地想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带回去,与燕商客套几句后,便命小厮抬起那口珍贵的木箱。


    临走前,周子勋特意踱到李墨面前,看着李墨低垂的脑袋,轻笑道:“李兄,多谢你牵线搭桥,等到李家窑易主那天,我会额外赏你一两银子,当作介绍费,哈哈哈……”


    说完周子勋不再停留,带着一阵志得意满的狂笑,大步流星地离去,身影很快融入码头的夜色中。


    半晌之后,码头边只剩下李墨主仆和那几个燕商。


    王小憨踮着脚,确认周子勋的人影彻底消失了,低声道:“少爷,走远了。”


    几乎是同时,原本失魂落魄的李墨抬起了头,嘴唇紧紧抿着,肩膀微微抖动,等回头确认看不见周子勋身影,终究是没憋住。


    “噗……哈哈哈……不行了,他还要谢谢我呢…”


    那为首的燕商也摘掉斗笠,露出的是张管事那张激动得通红的脸。


    他将怀里那沓没焐热的银票原封不动地递给李墨,声音都带着笑颤:“少爷!高!实在是高啊!我说您之前为何特意吩咐,这阵子的次品一件不许扔,还挑了品相最好的留着,原来是等着周家这头肥羊来上秤啊!”


    李墨接过银票,在指尖潇洒地弹了弹,脸上恢复了那抹熟悉的、带着几分痞气的懒散笑容。


    “次品?”


    他挑眉,看向周子勋消失的方向,慢悠悠地道:“可不能乱说,在没见识的人眼里,那都是宝贝。”


    这时候,船身上探出一道身影,大声道:“喂?还租不租?不租我们要启程回国了!”


    要说黑,燕人也不是一般黑,租他们的船演场戏,一天居然要十两银子。


    幸好这场地费,有人帮李少爷出了。


    月光下,年轻的少爷负手而立,身形挺拔,毫无半分刚才的窝囊模样,嘴角那抹挥之不去的坏笑,预示着这场游戏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