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2

作品:《戒断反应

    潭州气温骤降,大雪来得太急。


    文檀不爱看天气预报,外套里只穿了件米白色羊绒高领毛衣,哪怕况野的车里开了暖气,她身上也是从骨头缝里透出的寒。


    耳边夹杂着汽车引擎的噪音、她高跟鞋底沾上冰碴的细碎声响。


    两人之间摁了静音键。


    窒息的沉默,像是回到了相看两厌的首次见面。


    抬眼确认车内导航的目的地在况群健住的老年小区,她放下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半个身子都缩在窗边。


    “吧嗒”一声。


    外套口袋里猝不及防掉出一个烟盒。


    文檀的心漏了一拍,余光不由自主去瞥况野的侧脸。


    额前碎发被他大方撩起,肤色也不像几年前那样病态冷白。大衣里套着黑色西装,像是刚从什么重要场合赶回来。


    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温柔的笑意。


    他与五年前那副阴郁狠戾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起码现在更像一位沉稳的兄长。


    “没戒么。”况野目视前方,淡淡开口。


    “早就戒了,外套是同事的。”文檀梗着脖子胡诌。


    “那时候逼你,你总是偷偷抽回去,”况野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不在,你倒是戒得很轻易。”


    明明他没有太多情绪,文檀却总觉得他的语气不太对劲,让人隐隐心悸。


    只能硬着头皮小声聊下去:“这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男朋友不喜欢烟味。”


    车内徒然陷入一种更诡异的死寂。


    良久,况野指节叩在方向盘,若有似无的轻笑一声。


    “男朋友?”


    “他也是潭州人,孝顺父母,工作稳定,三观正常,长得也还可以,”文檀伸手捡起烟盒,垂下眼,“我们下个月订婚,你会来吗?”


    况野拨动雨刮器的指尖几不可察的顿了顿。


    在路口绿灯亮起前。


    他侧过头,避开她的目光。


    “孟文檀。”


    声音比任何一次都要缓。


    “我们没分手。”


    窗外大风刮骨,雪花坠地。


    听见他连名带姓叫她的那瞬间。


    文檀的心脏狠狠刺了下。


    “哥,”她咬着牙,“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们这辈子只有做兄妹的缘分,你是听不懂吗?”


    他面无表情:“听不懂。”


    “那看来是我表达的不够明白。”


    文檀蹙起眉:“我最后再说一遍,那些年跟你背德亲近,和你吻,跟你做,只是可怜你不正常——”


    “——觉得你像条没人要的狗,逗着更好玩而已。”


    时间仿佛凝滞了。


    孟文檀面上平静,实际后颈已经冒出薄薄一层冷汗。


    她算是豁出去了。


    这些年费了多大劲,好不容易走出来,今天说了这些话,就算况野要把她从车上丢下去,她也不可能再让这种荒谬畸形的关系继续下去。


    半晌,静得能听见雪花撞在车窗上。


    况野突然开口:“狗也行。”


    文檀错愕:“什么?”


    路灯从挡风玻璃闪过,她清晰的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扭曲阴霾。


    况野唇角极慢地扯出一个笑。


    温柔开始从况野脸上瓦解龟裂。


    那些疯狂、可怖,一点点揭露在她面前。


    他演不下去了。


    “就算是狗,”况野面色沉得可怕,“也只能养我这一条。”


    [您已偏航,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文檀屏住了呼吸,听见导航的一瞬间脑袋嗡了一声,猛地扭过头看向窗外。


    该死的。


    被骗了。


    这并不是回况家的路。


    /


    车缓缓驶入枯木林,在一栋洋房前停下。文檀手无缚鸡之力,几乎是被况野拎进去的。


    黑色铁艺大门敞开着,像是一套华丽囚笼,欣然邀请她入住。


    电话铃声锲而不舍的追过来,又是孟罗娟在催她回去。


    文檀紧握着手机,觉得身旁始终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喘不上气。


    发觉她的小动作,况野垂眸笑笑:“你可以接。”


    文檀讶然:“你……”


    “我会让他们听见我们接吻的声音。”


    “……”


    她知道他从不撒谎,这句话也绝对不是戏言。


    文檀气急:“你难道要我一辈子呆在你身边?”


    况野没说话。


    可那双漆黑的双眼睛紧盯着她。


    盛满了未知的冲动与渴望。


    文檀的声线因为愤怒而发抖:“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刚要说他有病。


    却又突然想起来,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从没有正常过。


    夜已经完全黑了,枯木林里万籁俱寂。


    雪花落在况野的发梢,被他滚烫的体温烧成水珠,打湿的碎发贴在额前,微微遮盖住眉眼。


    脖颈的青筋因极度兴奋而突张,他笑着:“喜欢吗?”


    喜欢吗?


    是问她喜欢这里吗,还是问她喜欢这样丧失理智的他吗?


    文檀对上他小心翼翼却又充满侵略的目光,背上沁出薄薄一层冷汗。


    “哥,”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缓下来,“做一辈子的家人难道不好吗?”


    “好啊。”


    况野走近,捧起文檀的脸,笑意不减:“妻子也是家人。”


    他来真的。


    文檀听见这句话吓得不轻,只觉得他现在就像一只死缠烂打的恶鬼,要将她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可能,”她攥紧拳,“我有男朋友。”


    话音刚落,她能感受到况野埋首在她脖颈的动作顿了顿。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凝滞。


    抬起头,神情迫切而古怪。


    “闭嘴。”他说。


    “你就这么爱他?”况野垂眸,眼底风暴聚集,声线厉烈,“你碰他了?你也吻他了?”


    文檀的脸被况野捧在手里,被迫直视他的双眼,咬牙切齿:“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她上一句话说完,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雷声。


    闪电劈开了况野养着死水的眼睛。


    “没关系?”


    他的声线有些颤抖,手已经游离到她的脖颈,一瞬之间收紧,逼近:


    “小檀,我们怎么会没关系。”


    文檀刚要开口辩驳,况野盯着她微微张开的唇,像是受到蛊惑,掐着她的脖子猛地吻了上去——


    说是吻,不如说是啃咬。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唇舌进攻汹涌。


    文檀大脑一片空白,想要挣开又被他按着后脑勺扯回来,两个人踉跄着跌进旁边的红丝绒沙发里。


    况野轻笑一声,俯下身,单手钳住她两腮,逼她张开嘴,继续吻。


    她气得锤他背,反抗般咬回去。


    两个人的唇血肉模糊,况野也不松口,宁愿游离在血腥味中。


    碾磨着她,禁锢着她,贪婪的吞咽着她。


    甘之如饴。


    哪怕是在给她喘息的机会,也咬着她的下巴,一次次偏执逼问:


    “说,说你爱我,说你从来都只爱我一个。”


    心脏那阵熟悉的、被他一手造成的尖锐刺痛猛地袭来,瞬间唤醒文檀的应激系统。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倏地推开他,抬起手,用力扇下去——


    清脆的巴掌声,划破死寂。


    “你是不是疯了?”


    况野没躲。


    那双眼睛像是浸了墨,静静落在她身上。


    文檀呼吸急促,透过凌乱的发丝,看他侧脸缓慢浮起的红色掌印,整个人瞬间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从没清醒过。”他平静开口。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暧昧模糊。


    文檀借着灯火,看见男人蹲下,半跪在她面前。


    抬起手,小心翼翼的圈住她的手腕。


    而后,他缓缓掰开她的膝盖,将上半身埋进去。


    阔别多年的窒息感又如潮水般浮上来,蚕食着文檀所剩无几的理智。


    她指尖颤动着,看着况野握起她发麻的手,轻轻贴在他红肿发烫的那半边脸上。


    他的耳根与脖颈染上不自然的潮红,色彩巧妙的和脸上巴掌印融合。


    “手疼么。”他问。


    一丝不苟的大衣衣领不知何时被扯乱了,白色衬衫松开两扣,锁骨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他的眼神已经不清明,控制不住的垂下头,深嗅文檀腕间的香水味,吻在她掌心。


    文檀倒吸一口凉气,掌心的触感像是被毒蛇的信子.舔.砥,他的吻划过指尖的伤口,麻痒电流一窜而上,心口的怪异破土而出。


    “滚……”


    文檀受不住,试图抽手,却被更用力地攥住。况野得寸进尺的贴近,一次比一次更紧密。


    直到两个人之间严丝合缝,甚至能感受到他靠近时的暧昧鼻息。


    他从始至终都仰着头,目光狂热而迫切的定在她身上,用脸颊蹭蹭她的手背:“再打一次,好不好?”


    命令的语气下是卑微的恳求。


    檀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近乎痴迷的温存、病态到试图用痛苦标记幸福。


    这些年他不仅没变正常。


    反而疯得更严重了。


    但仅仅是这种程度,还是完全不够。


    况野盯着她愠怒的脸,看她将千百倍恶意情绪放在自己身上,竟然缓慢的,从脸上绽出满足的微笑。


    对他而言。


    爱没了没关系。


    有恨就行。


    只要她还记得他的名字、还愿意撕扯他的皮肉,她就还是属于他的。


    “你就是只疯狗!”文檀吓得后仰,双手无措的撑在沙发上,“你知不知道你在对自己的妹妹做什么?”


    “我早就应该这么做。”他笑着说,“从你第一次叫我哥的时候,就想这样了。”


    “这次不会再让你逃走。”


    文檀瞳孔震动,望着况野。


    几乎忘了呼吸。


    一如五年前,两个人,一张床。


    他跨坐在她身侧,抓住她的手腕按在头顶,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破旧的床摇曳吱呀。


    况野笑着俯下身。


    如同欣赏一件由他亲手打造、彻底玷污、再也无法剥离的。


    独属于他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