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那个畜生居然没当堂处置！”董虎锤了锤桌子，语气带着几分叹息，“看来，这小畜生没那么简单。”


    当然没那么简单了——礼部尚书杨家的儿子，区区一地方小官怎么动的了？


    张晔可没想过这儿能出个给驸马上狗头铡的包拯。


    一抬眼，对上吕亭声带着歉意的眼，张晔微微笑了笑，对着董虎、许大夫说：“我也想过杨钟闲的身份可能不简单，或许徐大人也没办法。”


    也是张晔和吕亭声留了心眼，没有对外说过杨钟闲的身份，不然即使昨晚董虎再怎么怒气上头，可一听是大官家的公子，怕是一把火立马浇灭。所以昨天和众人冲进去时，吕亭声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手里的破布就给他们塞进去，硬是一晚上临上了公堂这才取下来了。


    吕亭声知道杨钟闲再傻也不敢在公堂上叫嚷起自己父亲的身份，所以对此也没多想。


    “嫂——春儿姑娘，您怎么打算呢？”吕亭声问道。


    张晔看到一旁卖蜜饯果子的走货郎，只回道：“先回灯儿庄罢。大娃二娃还没吃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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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了灯儿庄，已是入夜。


    婉拒了董珠儿想要陪着，张晔关上门，点上灯，看着乖乖站在面前的大娃二娃，笑了笑，招呼他们过来。


    “怎么站着？坐着罢。今儿姐姐给你们买到蜜饯果子了，我让卖货郎挑了城里孩子最爱吃的几样，但是放不多久，你们这几日可得多吃些，别省着，要不放烂了可就没了啊。可别说，这东西还真挺贵的，掏钱的时候可没把我心疼坏了。”


    说着，拿出蜜饯果子，打开来。


    而一旁的大娃握紧小拳头，努力忍着眼里的泪，也没看蜜饯：“姐姐，我、我——”


    张晔摸了摸大娃的头：“哭什么？是瞧见这么多，开心的？”


    大娃咬牙，硬是不说话。


    张晔仍是笑：“难道是怕的？没事，别听那些人胡说，你祖母她只是——”


    大娃没想让张晔继续说下去，微一动，眼里的泪珠砸了下来，一抬手，赶紧擦了：“那天晚上我不该贪玩。”


    张晔没想到他是在想这个，愣了愣，温和一笑：“你知道了？”


    昨天晚上，是李杨氏故意让大娃二娃去别家睡一晚以免坏了“好事”，而今天张晔也是特意嘱咐所有人不要告诉这俩孩子昨晚发生的事。


    大娃红着眼：“我都知道！姐姐你放心，我日后有了出息，定会好好护着姐姐，绝不让人欺负了你！”


    “我也是！我也是！”二娃也叫起来。


    听到这种话，张晔也觉得心被捂暖了些，看着这两个孩子，她伸手抱住他们，两个小小瘦瘦的孩子，一围便围住了，瘦小的让张晔有些心疼。


    许久，张晔睁开眼，看着那盏昏黄的灯盏，缓缓松开了他们，擦了擦两个孩子的泪水，张晔笑着道：“姐姐很谢谢你们。可是，我到底不是你们的娘亲，也知道自己照顾不好你们。等明日，我便带你们回到爹娘的身边，我会给你们爹娘些银钱，会——怎么了？”


    大娃闭口不说话，可眼睛红彤彤的，很是倔强的样子。


    张晔又问：“不愿意吗？”


    大娃摇摇头，低声回道：“姐姐是嫌我们两个拖累？”


    张晔想了想，很坦白的点头：“说实话，姐姐没做过娘亲，也没想过做娘亲，更别说做两个孩子的娘亲。其实，姐姐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若是你们两个要跟着我，我确实不敢认。”


    二娃瘪嘴就要哭出来，大娃立马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哭出来，对着张晔强忍着泪，硬生生憋出笑来：“姐姐，我俩听你的，我们回去。”


    张晔便笑了笑，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把蜜饯果子推到兄弟二人面前：“早知道你们这么这么乖，姐姐就再买两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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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张晔让大娃二娃睡了觉，去了李杨氏住的屋子找到了她攒的钱和那五十两银子。随后又点灯给李秀才上香，十分诚恳的拜了三拜，想了想，决定还是说几句。


    “李先生，我其实并没有想把你娘……可是，俗话说的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即使我把此事当做没发生过，可是许大夫那边也是惶惶不安了许久，也是他提出把这事状告衙门。”


    说到这儿，张晔又连忙说道：“当然了！我也不是推卸责任给许大夫，我也是想把这事儿说出来的！许大夫是医家，更是良善之人，也是瞒不住这事儿的，而我确实是有些怨你娘……”


    顿了顿，张晔又说道：“李先生，你也是读过书的，应该也是明白事理的，我本没想害谁，是你娘逼人太甚，若我真这么下去，或许也就下去见你了。所以——你可别怪我啊——”


    “吱呀——嘭！”


    只听见外面的门咚的一声关上了，吓得张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作为二十八年来在国家保护下培养出来的唯物主义者——张晔自然是不信鬼神的，可是转念一想到自己不也是穿越过来的，便吓得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张晔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还是拿着灯盏走到声响处，这么一看，差点没晕过去——那角落里蹲着一个人。


    眼见那人似乎转了身，张晔正要尖叫着跑，却听见那人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姐姐？”


    张晔莫名觉得这声音很熟悉，要跑的脚也收了回来，回望了过去。


    眼看这人影缓缓走到了光亮处，张晔的脑子里浮出一个名字，张口便唤道：“小花？”


    小花也是和春花一样的姑娘，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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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姊妹”里最小的，生的俏丽模样，却因为年纪尚小，所以上次赖子爹留下了小花。


    张晔虽然同小花不认识，可春花认识啊，看见“妹子”，这身子便不由泪上眼眶：“小花！”


    小花也是落泪哭道：“姐姐！”


    两人抱在一起，哭了会儿，张晔好不容易收住了，听她开口说饿，便立马拿出两个馒头和腌菜，让她垫垫。


    看着像是乞丐似的小花，张晔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那个赖子呢？”


    小花咬下一口馒头，听见问话，眼睛又红了起来：“姐姐，我、我——”


    说着又是低头哭了起来。


    张晔连忙安抚道：“怎么了？怎么了？”


    “那个杀千刀、下地狱的！他、他把我卖进了窑子！”


    张晔一震，回过神，揽住小花，轻声问道：“你先别哭，好好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卖了两个“女儿”的赖子还是被债主逼的没办法，只能把唯一的小花卖进了窑子，小花听到自己竟是要卖进窑子，在一天夜里偷偷逃了出来。知道姐姐春花被卖到灯儿庄，便徒步躲到了灯儿庄。可没想到今日刚到灯儿庄，瞧着空了的村庄，小花便等在暗处，看着灯儿庄的人回来，才摸清了姐姐的住处。


    说到此，已经知晓张晔过得这些日子的小花望着姐姐，也是心疼的哭起来：“姐姐，我知道你的日子也过的不好，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法子了。二姐卖的地方太远，我家里早就没人了，我思来想去只有来找你了。”


    张晔被说的心里泛酸，抱住小花说道：“没事没事了。”


    可转念一想，张晔对着小花说：“你进来旁人没看到罢？”


    小花摇头：“没人看见我。”


    张晔便点头道：“你先在我这儿睡一晚，待会趁着天没亮，我领你去后山的那间老屋子里先暂住着——过些时候，那赖子知道你无处可去，定然会猜到你躲到我这儿来了，也许闹得大了，那窑子还得派人来把你抓回去。”


    小花听了不由颤抖起来，拉住张晔的手，扑通就跪下了：“姐姐，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我去不得那种地方的！我不要去那种地方！姐姐，你救我，你救我！”


    张晔红了眼，扶起小花：“姐姐不会让你去那种地方的，你听姐姐的，你好好藏在那儿，那里不会有人去的。现在还来不及再想别的，就只能先藏起来。”


    小花哭着点头：“好，我听姐姐的，我什么都听姐姐的。”


    吃完了两个馒头，累了这五六日的小花在张晔安抚下，躺在床上泄力似的睡下。


    张晔欲要熄灯时，小花却猛地紧握住张晔的手，通红的眼睛哭的无神了，只是怔怔的颤声道：“我是死也不去那种地方的。”


    张晔被小花的指甲抠的生疼，可也没有撒开她，只是轻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