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隆县，一家高档的私人会所内。


    包厢里，烟雾缭绕。


    林斌，坐在过去只有龙啸天才能坐的，那张真皮沙发上。


    他的面前，站着十几个，黑龙会里，还有些分量的小头目。


    这些人，一个个，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虎哥，站在林斌的身后，像一尊铁塔，他那只打着石膏的胳膊，更添了几分凶悍。


    “都哑巴了？”


    林斌的声音，很平淡，但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却让他们，身体一颤。


    “龙哥……龙哥他人呢？”一个跟龙啸天关系比较近的光头，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林斌没有回答。


    他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


    虎哥，上前一步。


    “龙哥，累了，想休息了。”


    “从今天起，黑龙会，由斌哥，说了算。”


    “谁有意见？”


    虎哥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像刀子一样。


    包厢里，鸦雀无声。


    谁敢有意见？


    龙啸天一夜之间，人间蒸发。


    他手下最能打的几十号人，连带着那个传说中的“疯狗”，全都进了医院，个个，骨断筋折，没一个，还能站起来的。


    而林斌，却毫发无损地，坐在这里。


    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这位，平时看着笑呵呵，跟谁都客客气气的斌哥，才是，隐藏得最深的那条，过江龙！


    “我没意见！我王麻子，第一个，拥护斌哥！”


    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第一个反应过来，“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有人带头，其他人，立刻，有样学样。


    “我等，拥护斌哥！”


    “愿为斌哥，赴汤蹈火！”


    呼啦啦，包厢里，跪倒了一片。


    林斌，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但他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


    他很清楚，自己这个“新皇”，是怎么来的。


    那是一个，他连想一想，都会感到窒息的男人，随手，丢给他的。


    只要那个男人愿意，他随时，可以收回去。


    “都起来吧。”


    林斌摆了摆手。


    “以前的规矩，照旧。”


    “但是，我这里，有几条，新的规矩。”


    他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从今天起，我们不叫黑龙会了，公司化运营，就叫，‘德隆实业’。”


    他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以前那些，欺行霸市，收保护费的勾当，都给我停了。谁要是，再敢仗着公司的名头，出去惹是生非，别怪我，不念旧情。”


    他竖起第三根手指。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他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城东那条老街，尤其是街口那家小卖铺，以后，就是我们公司的禁地。”


    “别说去闹事，就是谁，敢往那边多看一眼，我就剁了谁的手！”


    “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声音，震天响。


    虽然他们不理解，为什么林斌会对一条破旧的老街，如此忌惮，但他们知道，照做，就对了。


    林斌挥了挥手，让他们都散了。


    包厢里，只剩下他和虎哥。


    “斌哥，我们真就这么算了？”虎哥忍不住问道，“那小子，把我的胳膊……”


    “算了？”林斌冷笑一声，“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硬来，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够他，一根手指头捏的。”


    虎哥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和后怕。


    德隆大酒店那一夜的场景，他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事后，听林斌描述，已经足够让他，胆战心惊。


    那根本，就不是人。


    是神，是魔！


    “那我们……”


    “对付他，不能用拳头。”林斌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精光。


    “要用脑子。”


    “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都安排好了。”虎哥连忙回答，“货车已经开过去了，就在他对面，搭了个棚子。所有的货，都是从我们自己的渠道拿的，价格，比他的进价，都便宜。”


    “很好。”林斌点了点头。


    “斌哥，我不明白。”虎哥挠了挠头，“咱们这么干，不是明摆着亏本赚吆喝吗？而且，您不是不让我们，去老街闹事吗？”


    “谁说我们是去闹事了？”林斌转过身，拍了拍虎哥的肩膀。


    “我们是去做生意。”


    “是去，给老街的街坊邻居，送福利。”


    “我就是要让他看看，他那点，收买人心的小恩小惠，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是多么地，不堪一击！”


    林斌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智珠在握的笑容。


    “我要让他，亲眼看着，那些，昨天还对他感恩戴德的街坊，为了几毛钱的便宜，跑到我们的摊位上，排起长队。”


    “我要让他，变成一个，孤家寡人！”


    “我要诛心！”


    虎哥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虽然觉得，这招，有点绕。


    但听斌哥这么一说，好像，又很高明。


    “斌哥，还是您高！”虎哥竖起了大拇指。


    林斌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


    他这么做，也是在向那个男人，传递一个信号。


    我，林斌，怕你。


    我不敢，用武力跟你抗衡。


    但是，我可以用，我的方式，恶心你，让你不痛快。


    这是一种，试探。


    也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他想看看，面对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商业竞争，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会作何反应。


    是会暴怒出手，还是，会不屑一顾？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能，从中，找到下一步的对策。


    与此同时。


    老街。


    一辆巨大的厢式货车，在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中，停在了陆羽的小卖铺对面。


    车门打开，跳下来七八个，穿着统一蓝色背心的年轻人。


    他们动作麻利地，从车上，搬下折叠桌和遮阳棚，三两下，就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售货摊。


    然后，一箱箱的，方便面，火腿肠，啤酒，饮料，被搬了下来，堆得，像小山一样。


    一张巨大的，用红纸写的价格表，被挂了起。


    “厂家直销！亏本大甩卖！”


    “康帅傅红烧牛肉面，一块五一包！”


    “冰糖雪梨，两块钱一瓶！”


    “华子啤酒，买一送一！”


    一个年轻人，拿着一个大喇叭，开始，卖力地吆喝起来。


    这边的动静，立刻，吸引了整条街的注意。


    一块五的方便面？


    两块钱的冰糖雪梨？


    这价格，别说陆羽的小卖铺了，就是去最大的批发市场，也拿不到啊！


    老街的街坊们，都围了过去，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惊讶和疑惑。


    陆羽，也从店里走了出来。


    他看着对面，那热火朝天的摊位，看着那个，正拿着大喇叭，喊得面红耳赤的年轻人。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他注意到了，那些年轻人的脖子上，都纹着一个，相同的，黑虎纹身。


    那是，黑龙会的标志。


    陆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饶有兴致的表情。


    他拉过一张椅子，就那么，坐在自己的店门口。


    然后，他从柜台里，拿出王大爷送的那袋鸡蛋，剥了一个，悠闲地，吃了起来。


    他想看看，这出戏，要怎么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