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黑色的奔驰，已经悄然离去。


    陆羽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他也知道，对方，现在很怕他。


    既然怕，就不敢再用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杀手。


    那么，接下来，他们会用什么手段呢？


    陆羽，有些期待。


    ……


    第二天，清晨。


    陆羽照常开门。


    他盘点了一下货架上的香烟和白酒，发现存货不多了。


    于是，他拿起了柜台上的那部老式座机，拨通了常给他供货的那个烟酒批发商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是刘哥吗？我小陆，该送货了。”陆羽的语气，一如往常。


    电话那头，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紧接着，传来刘哥那，有些尴尬和为难的声音。


    “小……小陆啊……”


    “这个……这个货嘛……”


    刘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羽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知道，问题，来了。


    终于，刘哥像是下定了决心，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道：“小陆啊，不是刘哥我不给你供货！”


    “是……是有人打了招呼！”


    “说……说整个德隆县的烟酒批发，谁要是再敢给你供一包烟，一瓶酒，就……就打断谁的腿！”


    说完，刘-哥仿佛怕被牵连一般，匆匆说了一句“对不住了兄弟”，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陆羽的脸上，没有任何愤怒的表情。


    反而，是觉得有些好笑。


    黑龙会。


    龙哥。


    在见识了那种，超乎常理的血腥手段之后。


    在极致的恐惧之下。


    他们，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朴实无华的报复方式。


    釜底抽薪。


    断掉自己的货源。


    让他这个小卖铺，无货可卖，自己关门大吉。


    不得不说。


    这个叫林斌的眼镜军师，确实有几分脑子。


    他很清楚，对付现在的陆羽，任何武力，都可能是自取其辱。


    那就用，世俗的规则，来打败你。


    让你空有一身通天的本领，却败给了一包烟，一瓶水的现实。


    攻心为上。


    有点意思。


    陆羽放下电话，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他走到店铺后面，推出了一辆，半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车身有些锈迹，车座也磨得发亮。


    这是他花二十块钱，从收废品的大爷那里买来的。


    “嘎吱——”


    陆-羽跨上自行车，慢悠悠地，向着城郊的方向骑去。


    既然县城里买不到。


    那就去，更远的地方。


    他就不信。


    偌大一个青州，他陆羽，会买不到一包烟。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看着，有些孤单。


    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从容与坚定。


    ……


    德隆县，废弃工厂。


    林斌站在龙哥面前，恭敬地汇报着。


    “龙哥，已经办妥了。”


    “我挨家挨户，跟县里所有的批发商都打了招呼。”


    “烟、酒、饮料、零食……所有快消品，没人敢再供货给他。”


    “我还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那些批发市场。”


    “只要他敢去，我保证，他连一瓶矿泉水都买不到！”


    沙发上。


    龙哥的脸色，依旧苍白。


    他的手腕上，换上了一串新的佛珠。


    但他的手，却一直在，无法抑制地颤抖。


    那段只有几秒钟的视频。


    那截血淋淋的断指。


    那三下，催命符一般地敲击。


    已经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闭上眼，都能看到，那个男人，平静而冰冷的脸。


    “做得好。”


    龙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记住。”


    “不要跟他，有任何直接的冲突。”


    “我要让他，像一只被困在温水里的青蛙。”


    “在绝望和不甘中，慢慢地……被煮死！”


    他的声音，嘶哑而怨毒。


    林斌低下头。


    “是，龙哥。”


    他的心里，却在打鼓。


    一个，能让“黑龙三煞”人间蒸发的怪物。


    真的会，被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手段，给困住吗？


    他不敢想。


    也不敢问。


    他只知道。


    现在的德隆县，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


    而那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


    就是，引线。


    城郊。


    德隆县最大的批发市场。


    这里，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各种小货车、三轮车，挤满了本就不宽敞的道路。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货物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气味。


    陆羽推着他的二八大杠，穿行其中。


    他没有丝毫的不耐。


    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充满烟火气的一幕。


    这，就是红尘。


    是无数普通人，为了生计，而奔波忙碌的，真实写照。


    他走进一家，规模最大的烟酒批发店。


    “老板，拿两条华子。”陆羽淡淡地开口。


    正在柜台后算账的老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当看清陆羽那张，有些过分年轻和英俊的脸时。


    老板的脸上，闪过一丝警惕。


    “不好意思，华子卖完了。”老板的回答，很干脆。


    “那随便来两条别的。”


    “都没了。”老板头也不抬，“今天盘点，不做生意。”


    陆-羽没有再说什么。


    他转身，走出了店铺。


    第二家。


    “老板，有水吗？”


    “水管坏了，今天不开张。”


    第三家。


    “老板……”


    “不卖！什么都不卖！赶紧走！”


    一连问了七八家。


    结果，都是一样。


    有的，还算客气，找个借口。


    有的，则是一脸不耐烦，仿佛陆羽是什么瘟神。


    甚至，陆羽还看到，有几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在不远处，一直盯着他。


    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向什么人，汇报着他的行踪。


    黑龙会的眼线。


    陆羽心中了然。


    看来，这个龙哥，是铁了心，要从源头上，掐死他。


    他非但没有生气。


    反而，觉得更有趣了。


    他推着车，继续，往市场的深处走。


    越往里走，店铺的规模，就越小，位置，也越偏僻。


    终于。


    在市场最角落的一个拐角处。


    陆羽看到了一家，只有小小一个门脸的夫妻店。


    店门口，冷冷清清。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蹲在门口，唉声叹气地抽着烟。


    一个女人，在店里，愁眉苦脸地整理着，为数不多的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