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斯时赶的很早的航班去了北京，边缘没有去送他。


    他一个人提着一个随身可以携带的行李箱，独自一个人踏上前往美国的飞机。


    此时上海时间已经晚上十点，楚斯时一落地就给她打了电话让她不用担心。边缘担忧他休息不好，急忙挂了电话让他赶紧去酒店睡觉。


    第二日她一个人坐上那辆迈巴赫去上学，朝夕落日，光影在她的身上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最后只剩教室里的灯光，窗外已经天色大暗。


    宋庭初很久很久没有来了。


    她发的那条消息到现在也没有回复，她不想让自己成为当年那个窘迫不已的女孩。她只是等着，等不到那就是缘分散尽。她一遍遍的劝说自己。


    楚斯时会特意掐好中国时间给边缘打电话，每次打电话都不会太久。他怕打扰她的休息，边缘也是。不仅于此她每次都会旁敲侧击的问有没有人欺负他什么之类的。


    楚斯时每次都是乖乖的说：“不用担心，你哥哥我可是最强大的。”


    不过十五分钟，他们的电话就会准时停止。


    边缘生活回到曾经一个人上学的轨道，每天晚上打完电话就开始写作业补课题，时不时跟曾霜降微信互怼一下。


    聂缪白没和他一块回去，他家里人也多数都在国外，就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上海。每逢周六日的时候，他都会叫上边缘出去吃个饭或者出去打个游戏什么的。


    不过边缘又不是傻子，自然而然的叫上了曾霜降。


    一起逛街的时候，会特意找个理由落后他们两步。把他们并肩的照片发给楚斯时一顿吐槽，不过他应该是很忙吧，不会很快的就回复她的消息，有时候甚至在打电话的时候他才顺便回复。


    这天时节，上海落了场夏雨，很急也很忙。


    她匆匆回到家里时，窗外的那盆蓝色鸢尾花已经被浇透了。伸出手臂被黄豆般大小的雨珠捶打，那蓝色鸢尾花依旧在雨夜里绽放着，似乎享受着那冰雨的透彻凉爽。


    边缘吐了口气，擦干手脑子却死活都转不动。她的目光垂落在桌面上的日历上，她向来没有看日历的习惯，但至于这个习惯是怎么来的。大概就是楚斯时走了的第二天，她从夏霖房屋里掏出一本不用的日历摆在桌面上。


    此时已经六月中旬，她的指尖翻阅日历。七月二日就是她的第十七岁生日了，楚斯时答应她会回来给她过生日，也会给她准备最好的生日礼物。


    她嘴角勉起一个浅笑，放下日历去浴室洗漱了。


    很快附中的期末考试就要来临，两个人的交流时间越来越少，不过她能感觉到楚斯时的语气越来越疲惫。她总是重复着一句话：“注意好休息，别让自己太累了。”


    那人也总是轻轻笑着说：“好，听你的。”


    期末考试周的1班人也都不复往前热闹，大家也都知道这考试不是闹着玩。就连平常最热闹的小胖都收起来他那副贫的模样，每次下课都去找老师问题去了。


    边缘盯着数学的最后两道大题，一时间竟摸不出来有什么思路。下课铃响起，她无奈的收起书包一个人走向附中大门。


    说不清道不明，没了宋庭初这个活宝，她感觉周围都清净的有些无聊了。


    她也忽然想起来两个人，一个是解偿，另一个是刘婉希。自从解偿跟她说过话之后她好像就再没听到过他的消息了，另一个听道途说这个长得很漂亮的学姐转了学。


    她轻轻摇摇头，她对刘婉希的态度一直都算不上多好，不过……萍水相逢就此别过，再无瓜葛就好。


    她的视线投射到这座国际化的大城市里，那辆银黑配色的迈巴赫驶入城市主干道，顺着车水马龙融进车群里。


    而破旧的老小区里因为地段升价的问题，开发商已经无法开出住户满意的价格。于是这老旧的小区就只好低矮的矗立在这座城市里。


    昏黑的街道里，已经锈化的铁门里。刘婉希将一切可以拿得动的东西，一切可以扔到他身上的东西全部都朝着他狠狠地扔过去。


    解偿没有再站着不动，从那天他跟她谈心开始，十几天来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冷静下来过。


    “解偿你告诉我，你他妈凭什么想要自由？你想过幸福的生活，那我呢？那我呢！”她哭得面色憔悴，头发黏在脸上都毫不在意。她戳着自己的心脏发狠的嘶吼：“你他妈说啊？我的幸福呢？是不是被你家搞毁了？是不是被你搞毁了？”


    她猛地端起放在茶几上的花瓶，彭地一声砸碎在地面上。楼下的邻居骂骂咧咧的向上叫唤：“两个小比崽子，妈的吵架被他妈扰民啊！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在这样我就报警抓你们了！”


    “你报啊！你他妈报啊——让警察把这个混蛋给我抓走！让他坐一辈子牢去！”


    楼下的那个男人似乎没想到她这样说，只是低声骂了两句就没了声音。


    解偿盯着满地狼藉却一言不发，刘婉希发泄完总会累的。他这样想，等她累了之后就可以歇一会了。


    她骂了半个小时左右，哭得她已经无法再站立着对他嘶吼。只好蜷缩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喝着他端过来的温水。


    解偿就趁着这个时候一手一手的把地面上的碎片收起来，因为扫把早就被她给扔坏了。他不敢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出门去买扫把。


    手掌心被锋利的碎片划破，湿润的液体顺着手掌往下流。他双目无神，就像是感知不到痛觉一样。


    “解偿，你怎么会突然和我谈心？是不是边缘跟你说的？”刘婉希擦掉脸上的泪痕和鼻涕，听起来像是平静的在问。


    “不是。”


    “那为什么？你要离开我吗？楚斯时走了，你也不要我了吗？”


    她从沙发上光着脚，即使冰凉的地板也让她没有反应。她一步步走到他的身边，最后轻轻的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语：“你要是敢离开我，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在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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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忽然笑得很撕裂，像是被人夺了舍。她忽然开始狂笑起来，指着他大骂道：“你以为你长了张好皮囊就想飞鸡变凤凰？哈哈哈哈——边缘那样的大小姐怎么会看上你呢？你是个罪犯的儿子！你家欠了我家两条人命，你这辈子都洗不下来的罪名！”


    解偿的手颤抖起来，像是已经死去的火山忽然得到某个契机又重新复活，即将迸发出滚烫的岩浆。他把地面全部收拾好，将厨房里的刀具和危险物品全部都扔了出去。


    紧接着在刘婉希的怒吼下离开了这个所谓的家。


    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他一股气跑了很远很远，直到再也听不见刘婉希的声音。


    他下意识的坐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前往雨希里，这个小区的名字还是他听刘婉希说的。


    公交车里只有一个男孩坐在最后一排，他戴着耳机靠在窗户上。


    手机页面上是和边缘的聊天记录，他思虑了很久很久。直到车经过浦东大道的时候，他穿过头望向最繁华的城市中央时。庞大繁华多彩的摩天大楼盈耀着他的眼球，眼前流过一辆又一辆的豪车，坐在车上的每个人似乎都洋溢着笑脸。


    原来他是这么渺小，面对广袤天地时他只是一个比蝼蚁还蝼蚁的人类。


    最终键盘上的那横字他还是没有发出来，公交车到了终点站。他下了车，一个人走在小道里。


    昏沉肆黑的街道里，两旁种植的树木倒是不矮。


    他想着就这样去看一看她家的窗户也好，他们不是一路人也不必要去掺和到一起。他只是想看看这个点她是不是还在学习，是不是像以前一样还是坚强向上的她呢？


    雨希里不愧是顶级的别墅区，周围的安保措施和隐私细节都做的极其到位。


    思索心绪时，一个人影从一旁茂密的灌木丛中闪出来。解偿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手脚瞬间就酸软无力仿佛没了骨头。


    他纤瘦的身躯直直地向后倒去，扑通一声躺在了石板路上。


    朦胧之际，他已经看到了雨希里的那三个大字。他的眼眸费劲了力气旋转，却再也看不见她那是否亮着窗的房间。


    好像……也再也看不到她了。


    解偿的手死死地捂住伤口，血液泊泊地往外流着。泪水从即将阖住的眼眶中奔涌，最后滴湿干涩的石板地。


    ……说不可惜吗？那的确有些假的，我其实……很想见到你的，边缘。


    不过这辈子我家做了那些亏心事，我想这辈子是一定不配站在你身边了。甚至连朋友我都不配……不过还好，落得这个下场我无话可说。只是希望……下辈子能不能不让我过得这么苦。


    空气的味道和丛林中的蝉鸣永远止在这一时间，拳头大小的伤口已经麻痹了他的神经。他只是想再多看一眼这个世界，明明是一直想要脱离的世界，怎么死到临头居然还有些舍不得了呢？


    好吧……人各有命而已，解脱了就什么都不用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