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掩面不语，直到鼻头一酸，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而过最后融到手心中。


    “抱歉……”他嗓音沙哑。


    边缘的视线从少年身上挪开，他们正坐着的地方面对着一面巨大的落地窗。


    她放眼望过去，映入眼帘的居民楼已经点起星火，天穹的盛阳降下帷幕，黑暗逐渐侵蚀笼罩北半球的夜晚。


    “今天和你一起吃饭很开心，我还有晚自习先走了，下回见。”


    木椅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门口的玻璃门拉开后合上。解偿就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只剩下大厅里众人的吵闹声。


    他的手缓缓放下，桌面上停留着一小包卫生纸，那是她特意留下来的。他转头望向窗外时，已经不见她的身影。


    她或许不知道少年因为什么哭泣，但她知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提及的伤痛。与其多此一举的关心，不如留下安静的时刻给予他最后的安慰。


    她没有直接回教室，反而直接上了艺术楼的五楼。


    楼道外的天空已经昏暗，走廊里只有一间教室的灯光照射出来。


    边缘笑了一声，推开了门。


    如她所料，楚斯时静坐在钢琴的面前，白皙的手指落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竟然格外的好看。


    她微微一笑，走到软皮沙发上疏懒的伸了个懒腰。


    “怎么不去陪你女朋友了？”


    楚斯时哼笑一声：“她来了之后，一切不都证明了吗？我们猜的没有错。”


    当时边缘给楚斯时发消息的时候，总觉得心里没有底。尤其是她听见刘婉希莫名其妙的逃了跑操，又奇怪的出现了艺术教室。她的确承认自己恶意揣测了她，不过……最后结局也证实了她的确不是一个好人。


    她明确说了自己和解偿去吃晚饭，楚斯时很快就回过来了。


    他说，他会去艺术教室去守着她的小提琴。


    边缘当时内心一紧，这个人……真是有读心术一样，什么都知道。


    “你是怎么猜到的？”她斜眼一看。


    楚斯时微微后仰，一整张脸正正好好的展露在白炽灯下。


    “我能看出来她是怎么样的人。”


    “你……难道不觉得她心里有点问题吗？”


    “解偿应该都告诉你了吧，她父母去世给她的打击太大了。”


    二人一说到这里，不约而同的都静下来。


    如果苍天有眼，谁不愿世间的每一个孩子都拥有幸福的家庭？


    “那最后呢？你怎么跟她说的？”


    “她看到我之后就哭了，撕心裂肺。后来哭累了，自己就走了。临走前说她不会再喜欢我了，我们也不再是男女朋友了。”


    “就这样？”边缘一挑眉。


    他回道：“就这样。”


    “失恋了啊哥，难过吗？”


    边缘抬眸望向窗外，夜幕已经悄然降临这座璀璨的城市。


    楚斯时良久没有给她答语，她轻挑眉头看过去。


    只见楚斯时手撑着脑袋，靠在三角琴的琴面上。眼神婉转像蝉刚吐出来的丝一样包裹着她。


    “你……真的没有察觉到我的感情吗？”他的语气轻巧，停顿的瞬间都带有挑逗的意味。


    边缘头一次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很闷骚。


    脑回路一转，才发现这句话又深意莫测。让她不想歪都不行，可是这个男人只是微微偏头也不急解释其中奥秘。


    “明天的节目你准备怎么办？”


    边缘挑眉看过去，他怎么知道宋庭初没来……又怎么肯定他明天也不来？


    “你怎么知道我搭档没来？”


    “今天早上我没见到他，中午食堂也没有见到他。以前中午吃饭的时候，别人都还在打饭，他一个人已经坐在正中央吃上饭了，别人刚打完饭他就吃完了。这不难让别人注意到吧。”


    边缘嘴角抽了抽，她已经很久没去食堂吃饭了。


    原来上一任食堂抢饭王已经被他夺下了。


    她长呼一口气：“的确有些不确定他会不会来，所以我晚自习才坐在这里跟你说话不是吗？”


    “那你怎么没有想到我也在这里？”


    边缘瞪大眼睛，只见楚斯时低头轻笑。


    “你……”


    “与其这样的话，不如和我合奏一曲呢？”他眉眼闪亮：“小圆同志，你意下如何？”


    边缘大脑一瞬间宕机了一瞬，虽说他们之间的隔阂的确减缓了些。不过……也不能这么快的跳跃吧！


    “你……你刚分手，就和我合奏，到时候别人怎么想我？”


    楚斯时努了努嘴：“别人说我可以，说你的话我就去一遍遍解释。”


    白炽灯下，楚斯时的脸色却不苍白，反而像是给他镀了层漆。温柔的像个瓷娃娃。


    边缘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直抒胸臆，肉麻的场景她最不喜欢了。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边缘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走到支架面前。将乐谱翻到第一页，那是他们曾经演奏无数次的乐曲，尽管纸张已经泛黄。陈年旧事却不像老照片一样，反而一次次翻新在她的脑海里。


    楚斯时眼神随着她的身形移动，薄唇洁齿下虎牙的尖尾露出来。


    钢琴率先启奏，小提琴拉动的振明如同森林中乐舞的麋鹿。钢琴声指引她方向，带她去寻找那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边缘早在脑海里无数次想象这样的场景。伦敦的日夜里，他们曾经相守在一幢房子，同一间琴室。时间像是泛了黄的胶卷，一幕幕匆匆闪过，唯有生命中那不可或缺的乐曲，永不停歇也勇往直前。


    少女摇摆的白裙尾，少年锃亮的皮鞋。


    时过境迁，少年少女身量变长。他们没有身穿靓丽的衣服，只是蓝白相间的青春校服。他们手中弹奏的依旧曾经的老旧物，弹奏的也是当年的老曲子。


    曲未尽，人亦未变。


    边缘发现稿子中的乐章早已刻入骨髓，她抬眼望去。


    两道似火的视线交汇冲撞，直至一曲毕。


    “哥。”


    “嗯。”


    “晚上一块回家吗？”


    楚斯时笑着说：“求之不得。”


    别墅的大门被关上，夏霖从厨房中探出头来。


    “圆圆？你们回来了？”


    “嗯！”


    夏霖从厨房端出来一盘水果，她上下看了眼嘴角藏不住笑容的边缘，还有身后那个眼角微微弯着的楚斯时摸不清头脑。


    前两天不是还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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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矛盾，谁也不理谁的，怎么今天就好上了？


    她笑了声，果然啊……孩子们就是不记仇，说好就好了。


    “你们明天是不是有艺术节啊？每个班邀请三位家长呢。”


    边缘随手把书包扔到沙发上，坐在沙发上就要叉起一块哈密瓜放嘴里。


    楚斯时说：“干妈，您也来吧。我和圆圆明天合奏一首曲子。”


    “诶呦，那行啊，我肯定得去听听。”


    边缘左右看了看，咽下那口甜爽的哈密瓜问：“怎么不见干妈？”


    楚斯时闻言转过头看向夏霖。


    “你干妈她感冒了，现在正休息着呢。本来我还想我俩一块去呢，她身体不舒服就算了。”


    “啊……好吧。”


    边缘转头一看，楚斯时换个鞋都要这么磨磨唧唧的，她都快把这盘吃完了。


    “哥，赶紧过来吃水果啊。”说着就叉起一块哈密瓜送到夏霖的嘴里。


    “那我老爹呢？他什么时候回来？”


    “哎，你老爹那边忙得很呢。不过倒是挺顾家，还知道天天给我报备。”夏霖情不自禁的说。


    边缘一看就知道……她那老爹一定是给这位至尊无上的母亲准备了某项她不知情的小惊喜了。从小到大都是，她还不懂事的时候，边琴鸣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给她变出来个小惊喜。每逢出差结束，总会带着她们娘俩出趟远门，自称度假。实际上就是他们两个人的蜜月旅行。


    边缘已经见怪不怪了，转头向着楚斯时努了努嘴。


    后者轻笑一声，瞬间就理会了她的意思。


    “你爸爸他跟我说五月底会有一场流行划过，到时候……”


    边缘小时候还乐意听他们的狗粮，一长大发现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十万瓦的大灯泡。所以下一秒，她就以闪电的速度拉着楚斯时还顺手端上了剩下的水果上了楼。


    “妈，我还得问我哥题呢！咱下回再聊！”


    “诶？你们两个兔崽子，我话还没讲完呢！”


    噔噔噔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上，夏霖气笑了靠在沙发背上。


    “真是……”端起手机就去找她老公开始聊天了。


    边缘拉着他进了卧室，楚斯时僵硬了一瞬。他没有想到边缘会拉着他直接进了她的卧室。


    他有些拘谨的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


    边缘回过头，才发现他站在门口。


    她无意识的疑惑：“怎么站在那里？哥，我今天晚上要攻略物理竞赛，你能不能陪我一块写题啊？”


    边缘其实没有想到别的意思，因为这次月考他可算是出了大名了。一个临近高三的转校生竟然一下就夺得榜首，边缘的确是有些意外的。


    她还听说楚斯时在国外参加了不少国际竞赛，也拿到了不错的成绩。怎有此等好用的大神让他一人独身隔壁呢？那必然要刮搜点他的经验。


    “……好。”楚斯时眼神晃了晃，匆匆去楼下拿他们两个的书包。


    黑夜降临，橘黄的台灯照亮一方天地。


    边缘坐在书桌前打着草稿，楚斯时一手拿着必备单词，一边靠在墙上。眼神时不时地往她那边飘过去。


    边缘思考题的时候总是有意识无意识的皱眉头，楚斯时就这样看着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