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9月1号。国王十字车站。


    詹姆斯和波特夫妇再次紧紧拥抱，随后从他们怀抱里挣脱出来，这一举动让他的头发更乱了。“好了，现在我真的要走了。”他强调道。


    波特太太爱怜地把他脑袋右边翘起的一撮头发理好。“好的，亲爱的。”她没有提醒他，这话他两分钟前刚说过一遍。


    波特先生笑着说：“所以，要再来个告别吻吗？”


    “真没办法，我就满足你们吧。”詹姆斯说。他双手搂住爸妈的脖子，在两人的脸颊上都落下一吻。“好了，我走了。”


    他麻利地拎起行李，转过身朝火车走去，消失在她们的视野里。波特夫妇手挽着手，望着这一幕，脸上满是喜悦与欣慰，感叹时光飞逝，一年级的詹姆斯拎起自己的行李还跟吃力，现在他已经是个身高腿长的矫健少年了。


    詹姆斯在人群里穿梭，扭头张望，寻找他的朋友们。不幸的是，映入眼帘的第一个熟人是艾弗里，詹姆斯厌恶地皱起眉头，高挺的鼻子里喷出一口气。他继续沿着火车车头的方向一路往前走。终于，他发现了莱拉和西里斯的身影。两人正要上车。


    “西里斯！西里斯！！”


    西里斯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惊喜地转过身张望，他的好兄弟詹姆斯正拖着行李，声势浩大地朝他狂奔过来。旁边排队等待上车的人纷纷避之不及。西里斯扔下手臂上挂着的书包，嘴里激动地叫着詹姆斯，张开双臂上前一步。“砰！”两人重重撞到一起，踉跄两步，随即跌倒在地。


    莱拉连忙转身，一手一个，把两人拖到一边，笑着对后面排队的几个新生说：“你们先上吧。”正巧此刻艾森来了，两人亲热地拥抱了一下。艾森兴奋拉着她的手，说有好多有趣的事要说给她听。莱拉便和忙着聊天的西里斯、詹姆斯打了个招呼，跟艾森挽着手先上车了。


    火车上，西里斯和詹姆斯坐在空旷的包厢里，一边聊天，一边等莱姆斯和彼得找过来。詹姆斯做了个鬼脸：“整整一个暑假都用不了魔法的感觉怎样？”西里斯哼了一声：“好极了！我学会了开车修车，还打算以后搞一辆摩托车骑。”


    詹姆斯正等着下文，不料对面的西里斯却没声了。他手托着左脸，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


    “嗨，兄弟，你怎么了？我还等着你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摩托车呢。”詹姆斯叫道。


    西里斯转过来，往椅背上重重一靠。“就那样呗。我还没想好。”


    詹姆斯挑起一边眉毛。“西里斯，你心情不好。昨晚没睡好吗？”


    “当然不是。”西里斯烦躁地直起身子，抱着手臂。“我就是有点郁闷。”


    “哦，你和莱拉吵架了。”詹姆斯说。


    “没有，我们好得很。”


    詹姆斯神色严肃。“够了，西里斯。我最讨厌有人憋着话不说的样子，不要在我面前口是心非。”


    “好吧。因为莱拉跟我说，她以后会结婚成家，到了那时候，我们的关系可能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亲近了。她会搬到另一个地方，拥有新的家人和朋友。”西里斯泄气道。


    “呃，所以呢？”詹姆斯不解地摊开双手。“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为什么不高兴？”


    “说实话，我希望一切都能维持现状，永远不会改变。我和她随时都能见面，一起吃饭，一起旅游，一起冒险，一起庆祝节日。就这样过一辈子多好，只有我和她。”


    詹姆斯大笑。西里斯没有料到自己的真心话会遭受这样的对待，很不满，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詹姆斯停下来，笑着说：“西里斯，这个想法听起来很好，但，怎么可能呢？你和莱拉只是兄妹，不是夫妻，是不能永远在一起的。”


    西里斯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们是不可能永远在一起的……”


    “不是这句，上一句。”西里斯快速打断了他。他的脸色很不对劲。


    詹姆斯疑惑地看着他，想了一下。“你和莱拉，只是兄妹，不是夫妻……”他看着好友脸上那片前所未有的、近乎空白的恐慌，一个荒谬又惊人的念头如闪电般劈中了他。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声音逐渐微弱到听不见，惊恐的棕色眼睛里倒映着西里斯苍白的脸。


    西里斯一动不动。


    詹姆斯的喉结滚动里一下，他惊疑不定道：“西里斯……你没事吧……”他希望自己刚才的念头只是他自己的胡思乱想。


    西里斯盯着桌面沉默，他的模样让人害怕。


    这时，包厢门被拉开了。卢平敲了敲门，拖着行李进来了。


    詹姆斯如蒙大赦，他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激动地拥抱莱姆斯，热情地欢迎他的到来。卢平有些惊讶，伸手把快贴在他身上的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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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姆斯扒拉下来，转头看向神色不佳的西里斯。“这是怎么了？”


    西里斯这才抬起眼睛，勉强笑了一声：“没事。”


    詹姆斯都不敢看西里斯的眼睛，说：“车快开了吧？我出去看看彼得有没有到？”他一把拉开包厢门就跑了。


    莱姆斯好笑地看着他风风火火地消失，转身对西里斯说。“詹姆斯他又受什么刺激了？外面有伊万斯吗？”


    西里斯摇摇头，站起来帮他放行李。他伸手去接卢平掉漆的箱子，指尖却不停颤抖，停顿了一瞬，才稳稳握住提手。


    等詹姆斯带彼得回来，脚步情不自禁停在包厢外。他鼓足勇气探头往包厢里看，西里斯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詹姆斯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坐到他对面。但他心里很清楚，此刻西里斯绝对没有入睡。没有人能在这种时候睡着。


    说实话，他也被吓得够呛，心还在微微发抖呢。


    莱拉可是西里斯的妹妹！她拥有和西里斯一样的姓氏，一样的黑发灰眼！詹姆斯潜意识里一直把她当成西里斯的同胞妹妹看待。因为她和他就像一对双胞胎，亲密无间，心有灵犀。


    詹姆斯能理解西里斯，没有哥哥会想要失去莱拉·布莱克那样的妹妹。她和他一起长大，无条件地理解他，支持他，深爱他。这样的兄妹，所有人都会羡慕，但这样的情人，所有人都会侧目。


    詹姆斯没有兄弟姐妹，无法感同身受，但他一想到这是□□就忍不住恶心。虽然西里斯是他最好的兄弟，但他现在实在无法违心表示认可。但紧随其后的，是看到西里斯蜷缩在那里时、心脏被狠狠揪紧的痛感。这是他从认识起就耀眼又骄傲的兄弟，此刻却像犯了大错，躲进笼子里的小狗。


    整整一路，西里斯都在睡觉，詹姆斯无精打采。莱姆斯和彼得聊了几句，见詹姆斯不说话，便也安静下来了。


    火车到站了。


    大家纷纷收拾行李下车。西里斯也慢吞吞地醒来了。詹姆斯和他走在最后，欲言又止。乘船渡过黑湖，快到城堡时，詹姆斯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问：“你打算怎么办，西里斯？”


    “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詹姆斯。这是一个错误，是一种耻辱，一种罪恶。我的耻辱，我的罪恶。”西里斯轻声说。他的灰眼睛在黑暗里静静地倒映着周围火把和灯笼的光亮，薄薄的一层亮光剔透到仿佛要滴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