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坤的身影刚消失在街道尽头，冯镜先就急忙拽住王科宝的手腕，语气里满是急切的疑惑：


    “你们俩刚才站在那儿嘀咕半天，到底说的啥啊？我在旁边听着零碎几句，根本摸不清头绪。”


    王科宝停下脚步，轻轻叹了口气，把郭坤先前那些不合时宜的心思。


    比如总借着各种由头凑到冯镜先身边，还有刚才拦着他俩不让走、话里话外透着纠缠的模样，捡着关键的细节跟冯镜先捋了一遍。


    冯镜先听完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半天没合上，连连咋舌：


    “还有这种事？他是不是脑子不清楚啊？我啥时候跟他有过半点牵扯？”


    她跟王科宝的想法完全一致，都觉得郭坤这做法太没分寸。


    自己从来没对他动过丝毫好感，现在更是早就跟王科宝领了结婚证，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郭坤还这么死缠烂打，分明是人品有问题，连基本的边界感都没有。


    “镜先，往后见着他可得绕着走，别给他留机会跟你搭话，免得再惹出麻烦。”


    王科宝皱着眉，语气里藏不住对冯镜先的担心，生怕郭坤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冯镜先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亮得很，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坚定：“


    科宝你放心，我心里门儿清着呢！这辈子我就跟你好好过日子，跟他郭坤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要是再敢来纠缠，我直接就跟他说清楚！”


    “好同志，这眼光够准，没选错人！”


    王科宝忍不住开了句玩笑，嘴角向上翘着，心里却暖融融的，那股子感动劲儿像温水似的，慢慢往心口涌，觉得有冯镜先这么明事理的媳妇，真是自己的福气。


    “那可不。”


    冯镜先也跟着笑，还故意眨了眨眼逗他。


    “我这‘小家组织’里，可不能少了你这个顶梁柱，往后还指望你按时交‘家用经费’，咱们把小日子过红火呢。”


    王科宝无奈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冯镜先的肩膀，心里又甜又有点哭笑不得。


    每次冯镜先跟他开这种带着生活气息的小玩笑，他都觉得这日子过得特别实在，是那种掺杂着柴米油盐、却又满是温情的“痛并快乐着”，哪怕偶尔有小插曲，也不影响两个人好好过日子的心思。


    “对了，咱们现在不是有自行车了嘛，下午你要是有空，顺道去东风市场帮我买盆花呗？”冯


    镜先忽然想起什么，拉了拉王科宝的袖子，语气里带着点拜托的意味。


    “买花？给谁买啊？咱们家里也没地方放啊。”


    王科宝愣了一下，好奇地追问，心里琢磨着冯镜先怎么突然想起买花了。


    “是郎雪琴女士要的，她说想在屋里摆盆花添点生气，也花不了几个钱，你买完直接给她送家里去就行。”


    冯镜先一边理了理衣襟，一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还特意提醒王科宝别送错地方。


    王科宝点点头应了下来，虽然他打心底里不喜欢郎雪琴那爱计较、还总爱打听别人私事的性子，但老婆吩咐的事，就算心里不太情愿，也得妥妥帖帖去办，不能让冯镜先为难。


    “不跟你多说了，我得赶紧往教学楼跑，再晚点儿上课该迟到了，这节课是李老师的，他最讨厌学生迟到。”


    冯镜先摆了摆手，转身就往学校的方向快步跑起来，马尾辫在身后一甩一甩的。


    “慢点儿跑，看着脚下的路，别摔着！”


    王科宝望着她的背影，声音里满是心疼，又赶紧追问了一句。


    “中午跟我一起去食堂吃免费午餐不？今天好像有你爱吃的土豆炖肉。”


    “今天不行啦！我们宿舍几个昨天就约好了，中午一起出去吃顿好的，庆祝小美拿到奖学金！”


    冯镜先回头冲他笑了笑，声音随着风飘过来，带着几分雀跃。


    “等明天中午，我再跟你一起去食堂吃土豆炖肉！”


    王科宝站在原地点点头，心里免不了有点可惜。


    本来还琢磨着中午能跟冯镜先一起坐在食堂里，边吃边聊聊上午上课的趣事，趁机会多跟她待一会儿，现在看来只能等明天了。


    不过想到冯镜先能跟宿舍姐妹一起开心聚餐，他心里又觉得挺好，只要她高兴就行。


    往男生宿舍走的时候，路过学校的三角地，王科宝看见好多学生围在那儿，吵吵嚷嚷的，还有人在互相争执，场面闹得挺热闹。


    他往人群里扫了一眼，正好瞅见陈建也在里面，正踮着脚往中间看，赶紧提高声音喊他：


    “陈建！这儿呢，别在里面挤了，出来聊聊！”


    陈建听见熟悉的声音，赶紧从人群里往外挤，好不容易才钻了出来，一抬头就看见王科宝，目光一下就黏在了王科宝旁边的自行车上，眼睛瞬间亮了，快步走过来问道：


    “科宝，你这新车哪儿弄的？啥时候买的啊？还是凤凰牌的，这可是好牌子！”


    “刚买没一会儿，昨天托朋友弄到的自行车票，今天一早就去商店提了车，第一次骑来学校。”


    王科宝笑着拍了拍车座，语气里也带着点小得意。


    这凤凰牌自行车在当时可是稀罕物，能买到手确实不容易。


    “可以啊你！太牛了！”


    陈建忍不住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语气里满是羡慕。


    “我之前在煤矿上班的时候，早就把买车的钱攒够了，可一直没弄到自行车票，托了好几个朋友都没辙，到现在还只能靠走路或者挤公交，太不方便了。”


    “这儿怎么这么多人啊？都在吵啥呢？我刚才老远就听见动静了。”


    王科宝指了指旁边闹哄哄的人群，好奇地问，心里琢磨着这三角地平时也挺安静，怎么今天这么热闹。


    “哎，你还不知道啊？最近咱们77级的跟75、76级的工农兵学员总不对付，两边互相看不上眼，动不动就吵起来。”


    陈建压低了点声音，凑到王科宝耳边解释，生怕被旁边的人听见。


    “前两天高年级的还专门在公告栏旁边堵着咱们77级的学生，说我们是‘考试进来的，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不懂尊重学长学姐，结果今天一早，就有人在三角地的墙上写了首诗，专门怼他们，75、76级的学生一看就炸毛了，过来跟咱们级的人理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现在还没平息呢。”


    “什么诗啊？还能让他们吵成这样？居然敢直接写在墙上，胆子够大的。”


    王科宝一下来了兴致，往前凑了凑，追问着细节。


    “是首现代诗，具体句子我记不太全了，大概意思是‘我先前上不了大学，因为我头上没长角，身上没有荆棘’。”


    陈建努力回忆着诗的内容，念到后半句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你琢磨琢磨这话，明摆着就是说高年级的是靠推荐才进的大学，走的是‘特殊渠道’，而咱们77级的是凭自己的真本事，一道题一道题考进来的，这话够直接，也够扎心，难怪高年级的会不乐意，觉得被戳中了痛点。”


    王科宝听完忍不住笑出了声，点点头说：


    “还真是这个意思，这人说话够直白的，不过也没说错，咱们能考上大学多不容易，凭实力进来的，凭啥被他们说三道四。”


    他心里对写这首诗的人多了几分好奇，觉得这人不光有文采，还挺有勇气，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


    “知道这诗是谁写的不？能写出这话，肯定是个有想法的人。”


    王科宝又接着问，眼神里满是期待，想知道这位“敢说真话”的人是谁。


    “不清楚呢，大家都在猜，有人说可能是中文系的学生，毕竟学中文的人最会写东西；也有人说可能是学校诗词部的，之前就听说诗词部里藏着不少才子。


    不过有一点能肯定，肯定是咱们77级的新生，不然也不会替咱们级说话。”


    陈建凑得更近了点，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说什么秘密，“现在咱们级好多人都想找到这人，跟他认识认识，在大家眼里，他可是咱们77级的‘英雄’，替咱们出了口气！”


    “这人确实有魄力，敢说真话，还不怕得罪人，我也想跟他认识认识，跟他聊聊天，说不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王科宝赞同地点点头，心里对那个素未谋面的人多了几分佩服，觉得能在这种时候站出来，确实不简单。


    “我也这么觉得，要是能跟他聊两句，听听他的想法，就太好了。”


    陈建也跟着点头，眼里满是认同，又有点遗憾自己没本事写出这样的诗。


    “行了，这种事闹不了多久，学校老师肯定会过来处理，最多一两天就平息了，别在这儿围着了，人多眼杂，万一被老师看见，还得挨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