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镜先紧紧盯着那个信封，心脏“砰砰”地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冯春和坐在角落，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微微颤抖；


    冯麦冬依旧低着头，只是手指悄悄绞在了一起；


    冯朝阳也不停的张望。


    冯远深吸一口气，终于拆开了最后一个信封。


    他把里面的纸抽出来，展开。


    那纸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但上面鲜红的印记仿佛在跳跃。


    “第五个，打勾！”


    “赞成三票，反对一票，弃权一票！镜先和科宝的婚事，就这么定了！” 冯远高高举起那张纸，声音洪亮，兴奋不已。


    “耶！姐，赢了！”冯朝阳瞬间跳了起来。


    一把抱住冯镜先的胳膊，兴奋得直晃，“你可以和姐夫结婚了！”


    冯镜先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她想起回向阳村村时的迷茫，想起和王科宝重逢时的惊喜，想起学琴女士一次次的反对，想起自己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所有的委屈和不安，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她恨不得立刻跑到生活馆，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可现在天色已晚，现在是70年代，一般家庭都是没有电话的，所以只能等明天一早去单位，通过电话再跟他分享这份喜悦。


    冯春和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悄悄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


    冯麦冬抬起头，看着冯镜先，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只有郎雪琴，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僵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死死咬着下唇，指甲抠进了掌心，心里的怒火和不甘几乎要溢出来。


    她早就为女儿物色了更好的人选，有在政府上班的官二代，有在部队服役的军二代，那些人家境优渥，孩子还考上了名牌大学，哪一个不比王科宝强？


    可现在，投票结果摆在这里，她就算再反对，也没了理由，只能在心里暗暗骂道：真是个傻丫头！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跳火坑，等着吧，总有你后悔的那天！


    “姐，那你们复婚后，是不是可以住在一起了。是住我们家吗？”冯朝阳兴奋劲儿还没过去，拉着冯镜先的手追问，“以后家里多个人，就能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了，多热闹！”


    冯远也跟着点头，脸上满是期待：“是啊，科宝那孩子踏实肯干，为人也实在，以后晚上没事，还能陪我喝两杯，挺好。”


    郎雪琴突然咳嗽一声，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客厅里的热闹。


    冯远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赶紧拍了拍冯朝阳的肩膀，示意他别再说话。


    冯朝阳撇了撇嘴，心里嘀咕：刚才爸比我还兴奋呢，怎么一碰到妈就蔫了？


    “王科宝不能住外面家。”郎雪琴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眼神扫过众人，带着几分锐利。


    “她和镜先只能出去住，不能住家里。因为他不是倒插门的女婿，住在咱们家像什么样子？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咱们家多缺女婿，连上门女婿都要抢着要呢！”


    “雪琴，你这话就不对了。”


    冯远皱起眉，语气也沉了下来，“孩子们刚结婚，手里没多少积蓄，不住家里，难道让他们去睡大街？这事我不能让步，必须让他们住家里。”


    “你不让步？那好，我问你。”


    “咱们家就这么大，三个卧室，春和跟朝阳住一间，镜先和麦冬住一间，咱们住一间，哪还有多余的地方给他们？你总不能让他们睡书房、客厅吧？” 郎雪琴冷笑一声，指了指家里的房间说道。


    冯远被问得语塞，他之前只想着投票的事，确实没仔细琢磨住房的问题。


    他挠了挠头，目光扫过客厅，又看向书房，犹豫着说：“不然……让麦冬委屈一下，睡书房？”


    “然后让科宝跟镜先住一间？书房虽然小了点，但收拾收拾，应该也能住人。”


    “你这是刚才喝了点猫尿，就开始在说胡话吗？”


    “书房才多大？转个身都困难，连张像样的床都放不下，顶多只能放张行军床，你是想让麦冬受委屈吗？” 郎雪琴立刻反驳。


    冯远叹了口气，他知道郎雪琴说的是实话。


    麦冬从小就内向，总觉得家里不够重视他，要是再让他住那么小的书房，说不定会更自卑。


    他心里也过意不去，只能皱着眉，一时没了主意。


    “爸，妈，你们别吵了。”


    “我和科宝早就商量好了，我们出去租房住，不用麻烦家里。” 冯镜先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父母闹矛盾。


    “出去租房？那得花多少钱啊！”


    “你们刚参加工作没几个月，工资还没发多少，大学毕业的补助也没剩下多少，哪有闲钱租房？不行，这事我不同意。” 冯远立刻皱起眉，满脸担忧。


    “爸，您别担心，我们有钱，够付房租和生活费的。”


    “我们年轻，苦点累点没关系，等以后工资涨了，日子就会好起来的。” 冯镜先笑着安慰父亲，不想让他为自己的事操心。


    “你们有钱？能有多少钱？你就别骗我们了。”


    “没事，要是钱不够，爸每个月给你们补点，不能让你们刚结婚就受委屈。” 冯远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老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家里的油和粮食都快见底了，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没着落，你倒是大方，还想给外人补房租？你这个月的工资到底还交不交了？” 郎雪琴一听这话，火气瞬间上来了。


    “没着落？”


    “但孩子们租房的钱，我必须得出！就算家里紧张点，也不能委屈了孩子们！” 冯远也来了脾气，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紧张点？你知道有多紧张吗？”


    “我的自行车早就坏了，骑一次修一次，现在根本没法骑，我早就换一脸了，可得不少钱，家里这笔钱还没着落呢！你倒好，还想着给别人花钱！” 郎雪琴的眼眶红了，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妈，自行车的事我来解决。”


    “我这个月发了工资，就给您买辆新的凤凰牌自行车，您别跟爸吵架了，伤身体。” 冯春和赶紧站起身，走到郎雪琴身边，语气带着几分讨好。


    “儿子，不用。”


    “你自己的钱留着攒起来，以后娶媳妇、买房都需要钱，我不用你操心！” 郎雪琴却不领情，皱着眉推开他的手.


    她说完，又把目光转向冯镜先，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既然你说你有钱租房，那我们就不管了，省得人家还以为咱们家多抠门，连个住的地方都不给孩子。”


    冯镜先听出了郎雪琴话里的刺，心里却没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母亲都到这份上了，还想着跟自己较劲。


    她压下心里的情绪，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语气平和地说：


    “妈，您说得对。


    科宝不是倒插门，我们自己有钱出去租房住，不用你操心。”


    “您就放心吧，我们肯定能把日子过好，不会让您失望的。”


    郎雪琴看着冯镜先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更气了，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强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可心里却在暗暗发誓：


    等着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把日子过成什么样！等你们住小破屋、吃咸菜的时候，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