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科宝脸上有点意外。


    他平日里打交道的人本就不多，中年女性更是屈指可数，除了丈母娘郎雪琴女士，再也想不起第二个能称得上“认识”的人。


    “就是那位穿得特别体面的女士，身上那件大衣看着就价值不菲。”


    “样式跟咱们之前在电影院看的外国电影里的一模一样，非常洋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


    李大爷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暗自琢磨，没成想王科宝还认识这种家境显然优渥的人，这小伙子平时看着低调，没想到还有这样不一般的人脉。


    听着这细致入微的描述，王科宝心里喊叫不好，瞬间就想起了谭编辑方才打来的那通电话。


    结合这独特的穿衣风格，眼前这人十有八九就是她的母亲：包秋荷。


    谭编辑在电话里反复强调，千万不能让她母亲见到自己，若是这会儿撞上，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无法收场的乱子来，到时候不仅自己麻烦，还会连累她。


    “李大爷，您可知道她叫什么？”王科宝按捺住心底的慌乱，急忙追问了一句，想再确认清楚，免得因为自己的猜测弄错了人。


    “哎哟，你这么一提醒，我倒真把这茬给忘了！”


    李大爷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随后皱着眉仔细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说。


    “好像是姓包……叫包秋荷？对，应该就是包秋荷，我记得最后一个字是‘荷’，当时她跟我说话的时候，我还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错不了。”


    “那我可不能见她。”


    听到“包秋荷”这三个字，王科宝心里的猜测彻底落了实，连忙摆了摆手，语气十分肯定。


    “这是为啥啊？”


    “你们之前是不是有啥过节？”


    “还是有啥不方便碰面的隐情？”


    李大爷满脸疑惑，实在想不通好端端的为何要刻意躲着对方，毕竟看对方的样子，也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只是谭婉慧特意叮嘱过，不让我跟她母亲碰面，说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王科宝苦笑着解释，又怕李大爷不肯帮忙，赶紧补充道.


    “您就跟她说，我不在单位，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让她先到旁边的接待室等会儿，或者改日再来找我，行吗？”


    “这……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跟人撒过谎，这要是说了，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晚上都睡不好觉。”


    李大爷有些犹豫，他一辈子老实巴交，最看重的就是诚信，实在做不出骗人的事，可看着王科宝焦急的样子，又不忍心拒绝。


    “李大爷，这哪能算撒谎啊，就是帮我个小忙，免得两边碰面了尴尬，到时候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您就当是帮我个忙，我回头请你吃饭。”王科宝赶紧劝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恳求，生怕李大爷不答应，毕竟现在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李大爷想了想，帮助自己的同志，好像是一种美德，于是点了点头。


    王科宝见他神色松动，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了过去。


    他以前从不碰烟，觉得抽烟不是什么好习惯，可最近这段时间改编舞台剧剧本频繁，有时候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或者思路卡壳、没头绪的时候，抽根烟能稍微提神，缓解一下疲惫，所以口袋里总会备上几根。


    “行，那我现在去。”李大爷接过烟，小心翼翼地夹在手指间，又赶紧补充了一句，“科宝啊，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是冲你这烟才帮忙的，就是觉得大家都是同事，能帮上忙就搭把手，别这么见外。”


    “那肯定，馆里都知道李大爷心善，我们心里都明白，这事真是麻烦您了，等过两天不忙了，我请您去旁边的小饭馆吃顿便饭。”


    王科宝笑着应下，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要是李大爷不肯帮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包秋荷。


    等王科宝回到传达室，冯镜先立刻好奇地迎了上来问道：


    “你刚才在外面跟李大爷说什么啊，说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情？就是馆里的一些琐事。”王科宝随口答道。


    他没有说谭编辑的事情，因为他自己都不明白她妈为什么找自己。


    所以，自然没法跟冯镜先多解释，免得越说越乱，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呀，是不是我在这儿待得太久，影响你了呀？早知道我就早点过来，或者等你忙完手头的事再找你，也不至于让你分心。”冯镜先一听，立刻皱起了眉，脸上满是歉意，觉得自己给王科宝添了麻烦。


    “哪有的事，你别想太多。”


    “现在离午饭时间也就十多分钟了，手上也没什么急着要处理的工作，根本耽误不了什么，你就安心在这儿待着。”王科宝无奈地笑了笑，觉得这姑娘有时候心思太细腻，一点小事就往心里去，反倒显得拘谨了，一点都不自在。


    “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我过来得不是时候，影响你工作了呢，要是那样，我心里可就太过意不去了。”


    冯镜先这才松了口气，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


    ……


    15分钟后。


    到了中午下班时间，因为冯镜先要回去上班，所以他们就在馆里的食堂准备简单吃一点。


    食堂里人不算少，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便点了两菜一汤，都是冯镜先平时爱吃的。


    简单吃了几口，就准备起身离开，免得耽误冯镜先赶车。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听见不远处有几位女同志在小声议论，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两人耳朵里：


    “你们看，小说组的王科宝，长得真精神，个子高，模样也好看。真帅。”


    “我听办公室的同事说他考上大学了，还是燕大的，并且还是挺难考的文科专业，真是个有本事的高材生，以后肯定大有前途。”


    “这么优秀的小伙子，怎么没听说他有对象啊？”


    “依我看，你是闹春了，旁边那姑娘一看就是她对象。”


    “看着挺般配的，站在一起郎才女貌。”


    “……”


    冯镜先把这些话都听在了耳里，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眼神里带着几分得意，笑着对王科宝说：


    “科宝，没想到你还是个名人，大家都在背后夸你呢，看来你平时跟同事们相处得都挺不错，大家对你的评价都很高。”


    “是吗？估计是平时工作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家都会互相搭把手，遇到问题也会一起商量着解决，相处得还算融洽，都是应该的。”


    王科宝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异样，只当是单纯的夸赞，随口应道。


    注意力还在琢磨着待会儿送冯镜先到公交站，要不要再给她买瓶橘子汽水路上喝，天这么热，喝点凉的能解暑。


    “你还挺得意！人家都在背后这么夸你了，你倒好，一点反应都没有，跟没事人一样，真是气人。”冯镜先见他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忍不住撅起了嘴。


    王科宝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挠了挠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被同事夸，难道不是好事吗？


    怎么她反而不高兴了？


    他实在猜不透冯镜先的心思，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没再接话，生怕自己说错话，让她更不高兴。


    两人刚走出食堂没几步，又碰到了文艺组的几位女同事，她们手里端着餐盘，餐盘里装满了饭菜，正准备找位置坐下吃饭。


    其中一位眼尖，率先看到了王科宝，笑着走上前，跟他打招呼：


    “科宝，上午的座谈会听得真过瘾，你可真厉害。”


    “？？？？”


    冯镜先听到这三个字，脚步倏地顿住，立刻疑惑地看向王科宝，眼神里满是不解。


    她今天来找王科宝，从进门到现在，从没听说过有座谈会这回事，怎么突然冒出来个座谈会？


    难道是王科宝故意瞒着她？


    “啊……是挺厉害的，主要是燕大中学苏老师讲得特别好，条理清晰，逻辑也很严谨，还举了不少实际案例，让我们更容易理解，我也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你们要是有什么没听明白的地方，也可以再找苏老师问问，她肯定会耐心解答的。”


    王科宝心里暗道不好，刚才没注意到她们的到来。不然肯定就提前打招呼了。


    这会儿被冯镜先听到，要是追问起来，自己私下搞“小金库”的事说不定就暴露了，到时候可就麻烦了，赶紧提了苏碧巧打掩护，转移话题，希望冯镜先别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