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服装厂正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有生产任务就代表有工资，尽管工人们已经私下了解到这次的服装并不是上级下达的任务，可他们依然干的热火朝天。


    别管是哪发来的任务，起码到手工资是实打实的，兜里面有钱就能给家里的媳妇孩子买点吃穿用度，再也不用遭人白眼，在家里面说话都能大声。


    会议室内。


    和上次相比，此时的会议室气氛其乐融融，众人都面露喜色，互相打招呼落座。


    “老王，听我媳妇说你家昨天吃的是饺子？”


    “那可不，孩子们都好长时间没给肚子里添过油水了，趁昨天发奖金，我干脆买了三斤猪肉给他们包猪肉大葱馅的饺子，我儿子一个人就吃了24个，连做梦说梦话都在喊饺子好吃。”


    “呦，老宁，最近抽烟上档次了，这鞋是新做的？”


    “兜里有钱，抽几口好烟解解馋，这鞋是我媳妇亲手纳的，舒服得很。”


    “瞧你小子红光满面的，说，昨天晚上是不是再跟你媳妇要孩子？”


    “只要能多赚钱，就算再要一个也养得起，咱身体棒得很！”


    “吹牛，小心闪了腰。”


    “哈哈哈……”


    雷鸣般的笑声充斥在整个办公室，顺着窗户传到外面天地间，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们在憋屈这么久之后也总算找到点生活的乐趣。


    “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厂长。”


    “厂长来了。”


    “厂长你今天可迟到了，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孙跃进同样容光焕发，杯子里的茶叶也从几分钱一两的高沫换成三毛钱的碧螺春，兜里的香烟也提高几个档次，对于一个没有其他爱好的中年男人来讲，这点变化足以让他生活愉快。


    “去了趟厕所而已，来来来都坐下，咱们开会。”


    孙跃进环视一圈，满意笑道：“看得出来大家伙的生活都有明显改善，这次我们主要讨论的是内容还是俊明服装公司的订单问题。”


    宁志刚率先举手发言：“厂长，这好像没什么可讨论的，最近我们的合作一直都很顺利，俊明服装公司对我们服装厂的产品生产的质量和速度都比较满意，给钱也痛快，工人们拿到工资上班也更有精神，可以说这是咱们厂七个月以来最高兴的日子。”


    “对，志刚说的没错。”


    “那家公司结账的速度一流，只要质量没有问题，从来不会拖欠。”


    “而且他们的价格还有点偏高，这些日子我调查过类似情况，他们公司给的价格可以说非常优厚，我认为必须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眼瞅再过几个月就要过年，咱们这段时间都加把劲，争取让大家过个好年。”


    “咚咚咚。”


    孙跃进敲敲桌子引来目光，众人这才注意到，厂长孙跃进的脸上闪过几分难以言喻的表情，这让刚才还兴致勃勃的众人瞬间收敛起笑容来。


    “师傅，难道这件事还有变故？”宁志刚主动开口。


    他和孙跃进的关系非同一般，刚入场就被前任厂长分配到孙跃进手下干活，孙跃进在为人处世和生活上都给过他不少帮助。


    “没错，这件事确实出现些问题。”


    孙跃进叹口气无奈道出实情。


    原来他们厂重新开工这件事引起其他几个服装厂的注意，通过手段打听到这件事原委后也要求分一杯羹，要不然就把这件事捅到上级领导。


    “去他玛德！”


    宁志刚怒吼一声。


    “凭什么给他们分一杯羹，订单本来也不多，他们的厂子无论是规模还是机器人员都高于我们厂，一般数量订单肯定满足不了胃口，到时候订单都让他们抢走，那我们红旗服装厂的工人都要喝西北风啊！”


    “就是，有本事让他们自己找订单去，真特么不要脸！摘别人桃子算什么本事？”


    “草踏马的，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这么管不住嘴在外面瞎说，让老子查出来非弄死他！”


    “干什么，干什么？要杀人是不是？你们还能不能有点组织纪律性，这里是会议室，不是戏台！”


    孙跃进的怒喝声打断众人骂骂咧咧，常年积威让现场很快得到控制。


    “你们说的情况我很理解，可这件事从根儿上说还是我们犯错在先，真要是闹腾起来，吃亏的还是我们，今天把他们招呼过来不是让你们骂人的，而是大家一块想想办法。”


    “坚决不能把订单让出去！”宁志刚率先怒喝，握紧拳头猛然砸在桌上：“告，让他们告，我就不信上级会眼睁睁看着我们红旗服装厂的几十号工人，上百号家属活活饿死！大不了我们去政斧门口抗议！”


    孙跃进扶额。


    这小子好像只有一根筋，做事太过冲动，也不知道就他这种性格是如何在技术方面让人信服，在他看来他完全就是张飞一样的鲁莽，偏偏在技术层面上又有点像诸葛亮。


    真是复杂的矛盾体。


    “宁志刚，从现在开始你一句话都不要说，听见没？记住没？”


    宁志刚瞪大双眼。


    “我问你记住没！”


    “记住了。”


    “那你说话啊！”


    “你不是不是让我说话吗？”


    孙跃进差点一头栽倒在地，指着宁志刚鼻子无奈道：“你啊你，这么多年我跟你就一点默契，你们呢？有什么想法？”


    长达半分钟的沉默后有人举手。


    “老赵，你说说。”


    “其实这事也好解决。”


    对方开口就让孙跃进精神头一震，目光直视而去。


    “其实这种事不就是主管我们这方面的卢主任说话算数吗？到时候这件事到底是定性资本还是社会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那我们干嘛不直接去找他，给他送点礼说不定问题就解决了呢？


    不管别人怎么闹腾，只要卢主任一口邀请不是资本主义行为，那其他人就不会说什么，大不了等忙完这一期的协议就休息几天，也算是有个交代。”


    “你是说送礼？”孙跃进眉头紧锁：“这能行吗？”


    他平身最恨的就是走后门拉关系，可今天这么一听，好像说的确实有点道理。


    “保证行！我听说过卢主任喜欢收礼，去年火柴厂发生火灾差点烧死人的事儿大家都听说了吧，要不是他们厂长给卢主任送礼，他最起码也要被判三年，可现在不到一年就能出来，反正不管能不能成，试试总没问题吧？”